《结婚前夜》时从今呀

3、03 奴欺主/枪与伤

　　方程被半束在阮禾怀中，几次挣扎，都没得到释放。
　　方程才刚满十八岁，阮禾年长他五岁，比他高，身体还比他好。双方体力悬殊太大，挣扎只是徒劳。挣脱不开身，方程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不服输地转头去咬阮禾按在他肩膀上的手。
　　方程在暗，还被捂着眼；阮禾在明，目光锐利如鹰。
　　在明处这人，哪里不知道暗处那人想干什么？
　　方程想张嘴咬人，虎牙却扑了个空，心下正在狐疑，就察觉腰上一紧——
　　那是阮禾为了躲避他恶意满满的牙齿，自然地将手滑落到了他腰间。
　　像是怕他再次“为非作歹”一样，一股劲力将他收向后方，后背随即陷进一个稳阔健壮的胸膛。
　　方程身体微微一僵——他在黑暗中分明察觉到，那股劲力是阮禾用手圈住了他的腰肢而带出来的。
　　方程似乎有点不可置信，这姓阮的呆子，居然敢胆大包天地欺负到他身上来了？但这欺他的动作，怎么又禁不住让他脸上一热？
　　身体与身体的相贴，仿佛情人的姿态，方程甚至感受到了背后之人略微鼓噪的心跳。如果说方才被捂眼睛时，彼此之间距离尚有七八厘米，那这个收腰的动作，则将他们拉到0.1厘米处。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距离，似乎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方程心头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但还没来得及去感受那种新鲜的细节，方程四处探寻的手就从身后之人的腰间摸到一个硬物。
　　那是一把小巧的手枪。
　　极快的一瞬，方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起阮禾别在后腰的枪，就着阮禾抱他的好姿势，反手把枪直接精准抵到了阮禾头上。
　　正在太阳穴的位置。
　　方程抢枪的动作完成得极为流畅，旁边的方家亲信心下一紧，怕这少爷任性起来，收不住脾气。
　　“小少……”
　　话没说完，众人就听见小少爷气鼓鼓地叫道：“放手！”
　　阮禾眼见林镇年那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听话地放了扣在方程腰上的手。方程腰很细，他几乎能一只手圈完。
　　眼前光明骤现，方程逃开阮禾的桎梏，却没有放下手中的枪，还是将枪口直直地指向了它的主人。
　　阮禾眼睛也不眨一下，看着方程。
　　空气凝滞了片刻，此时日出已渐柔美，薄云淡淡，如同电影画片。良辰美景之下，对峙的两个人张力十足。
　　方程举枪，环视四周，几圈下来，都没有发现那绑匪的身影，目光一暼——看到草丛上有血迹斑斑，想起方才被捂眼之时听到的动静，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但他性格被娇纵到高傲，绝不肯咽下让阮禾偷袭的那口气服输。
　　何况此次他会遭人绑架，就是因为阮禾这“刁奴”以下犯上地“欺主”，所以他才耍脾气偷偷独自外出，给了匪人可乘之机。
　　方程想什么来什么，那股无名火一上来，就忍不住撒泼。他把枪朝阮禾身上一砸，无理取闹似的朝他吼：“谁要你多管闲事，这点小麻烦，我自己会解决！”
　　他口中这句话中的“小麻烦”，不只是对指绑匪二号尸体的处理，还是怨阮禾插手了整个绑架案，扫了他虎口脱险的兴。
　　见枪迎面砸来，阮禾没有躲开，任由手枪口直砸到他额角，鲜血汩汩流出。
　　方程愣了一下，没料到到他随手一丢，居然将枪丢到了阮禾脑袋上。那手枪毕竟危险，如果意外走火，子弹可没长眼睛。
　　他心中分明对阮禾还存着一万股气，现在伤人吃亏，也不好发作了，只能凶巴巴地瞪着他：“呆死了！”

　　阮禾被伤，听方程骂他呆，低头摸了摸额头，心里非但不恼，反而如释大负。其实他早知道以方程的能耐，不会被区区几个毛贼威胁。但方家亲信却只当小少爷是用纸糊的，急火火地要赶来救人。
　　方程实力不弱，到底是他们方家生长出来的人，十八年来早已把方家的作风吃得透透的，身手也极为漂亮。狼窝里长出来，注定做不了羊。
　　阮禾一路上确实少有担心，但是看到霞光下，他一副泪水涟涟被人握在掌中的模样，明知他是在使计，还是忍不住杀意横起，拔枪直取对方性命。全然不顾后果。
　　阮禾知道的，自己那两枪过去，后果必然是：方程在离家出走的闷气上会再叠加一层怨气，更气了。
　　对于方家这个小少爷而言，他阮禾从来都只有听令行事的份，哪里轮得到他想开枪就开枪？像方程这种娇纵惯了的人，被人服从远比被人溺爱更有诱惑。
　　如阮禾所料，骄傲的小少爷在定定地看了他的额头几秒后，便让人按住他给处理伤口。
　　其实对于阮禾来说，受伤只是家常便饭，他对这无心造成的小伤口，不以为意。
　　偏偏这伤他之人，又煞有介事。
　　在方家的亲信中，有个家庭医生。他此番跟着上山救人，为了防小少爷受伤，随身背了个医药箱。不想这药箱小少爷没用上，倒给阮禾用上了。
　　方程见阮禾服服帖帖地接受完伤口处理，心下愧意减半，怒气也减半。
　　确定阮禾没什么大碍，方程背过身，装出一副理也不理他的样子，径直往山下走。
　　阮禾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三米走。
　　不想前面的人走了没几步，回过头来，直来直去地吩咐说：“给刚才自杀的绑匪，找个好的墓地，其他的交给林二叔处理。”
　　阮禾答：“好。”
　　方程偏头用目光点了一圈方家跟来的人，发现来的人倒是不少，于是偏头补充了一句禁止令：“还有这件事情，不准惊动姐姐。”
　　阮禾又答声：“好。”
　　方程接下来又说了一连串要求，哪怕是极为离谱的要求，阮禾都只说好。
　　方程见阮禾对他唯命是从，心中剩下一半的气又消了一半。眼见下山的路难走，小少爷的娇脾气又犯了，嘟囔：“这么高的山，走下去累也累死了。”
　　阮禾眼神一钝，想起刚刚他不那么乖顺地窝在自己怀中时，烫人心怀的背脊和腰。如果是他整个人趴在自己背上不知是怎么样。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阮禾抬头看了一眼方程的腿。
　　但也只看了那一眼，随后便移开，老实地、默不作声地、不紧不慢地一直跟在方程身后三米走。

　　待他们渐渐走远了，方家留在山上善后的亲信才捡起方程砸中的阮禾额头的那把手枪。一看，居然是空枪，没有子弹。
　　而他们之前，分明亲眼看到阮禾装了五发子弹进去。他只射出了两发，不知什么时候，其余三发被他取掉了，没有任何人发现，可见身手极快。
　　所以大家知道，他刚才是故意让着方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