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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交锋 ...

  •   苏稚宜从母亲房里出来已过了晌午了,来不及歇个午觉便和凌霜整理起自己背默的诗经词句和自己捣腾的香谱,顺便把自己和凌霜眉染做的针线简单收纳。抄录了几篇苏景琛那里送来的几页笔记之后,凌霜扶起苏稚宜的手臂陪着她在屋内走动来松泛筋骨,也是因有医官说大小姐平日里为了健康也是不宜当个久坐的低头族。苏大小姐边走边看向凌霜道:

      “天气寒冷,之前让你把我份例的几斤燕窝给三妹妹那儿伺候的丫头们拿去,再从她们手里换些多余的厚实棉被和上好的炭火,你办妥了吗?”

      凌霜笑着,温和道:

      “回大小姐,和往年一样,婢子几日前就办好了。服侍三小姐的姑娘们爱美,听说有燕窝,都愿意拿些手头富裕的棉布珠花儿来换。我和眉染把去年过冬的棉被都拿了出来,再加上今年换来的都是绰绰有余的。您回头去咱们女使房里面看看,晚上炭一烧起来,屋子里暖暖的舒服极了呢!”

      苏稚宜这才舒一口气,转头对凌霜说:

      “这我就放心了,我这儿的姑娘们除了你和眉染,怎么说还养着几个婆子和五六个小丫头日常服侍着做粗活。虽然不比二弟和三妹妹那里的几十口人,却也怠慢不得。女使屋子务必要和弟弟妹妹的一样暖,生活所需吃食也要按着定好的份儿来。不够的你就来回我,我亲自给补上。”

      见凌霜点头称是,苏稚宜又问道:“我想起来了,上月你不是拿了府里分给我的一只纯金镯子送到当铺里换了几十两银子吗?现在是否还够用?”

      凌霜回想了一下,从苏稚宜的梳妆屉子下拿出一个被细心保管着的账簿递给大小姐,流利答道:

      “婢子当时拿来了五十两的银票,可那个金镯子当时三小姐也有一个;怕人家说闲话,我就让咱们屋子里的小丫头用了二两银子悄悄在隔壁的荆钗阁打了个高仿鎏金的,就收在您床下不常用的首饰箱里。一月过去了,除去赏人和日常贴补,现下二十两还是有的。”

      苏稚宜细细翻阅手中的账本,笔笔账目被凌霜记录得清晰明了,大小姐不禁感叹道:

      “母亲曾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却觉得当了家才知首饰珍宝贵。就那么一个镯子,不过是金子做的便值这么多银子。你瞧,不过一件做官人家常见的金镯子,却能换来每日几斤的新鲜牛肉猪肉鸡肉,还能得这许多的米面柴火,养活好多丫头下人。再加上能落在咱们手里的月例银子和份例,这一个月都用不完呢!”

      凌霜心存感激,衷心地夸赞起大小姐:“城里的尊贵小姐们哪一个见了面不爱攀比娇俏衣衫贵重首饰的?偏您还愿意体谅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为了您分不到贵重的丝绸锦缎,那些个小姐没少说您……”

      见凌霜不敢说下去,苏稚宜一脸无所谓地接道:

      “不过是说我空占嫡女的名头,穿着打扮又穷又寒酸吗?这些人,我难道不想要金灿灿的大金钗红宝石吗?可是苏南就是不让府里给我这个体面,我太过纠结那该死之人的过错又有什么意思?依我看,让为咱们办事的人吃饱吃好不受冻,过得舒服体面有银子傍身才是正事。我虽然愿意自己俭省,却没资格让所有人跟着我都如此。”

      这时眉染欢快地从院子中打帘进来,头上新添了几只干净水嫩的粉蓝色珠花,和凌霜今日佩戴的芙蓉花式样的通草花簪很是相称。眉染手巧,拿了漂亮的小珠子紧紧绕在细铜线上,又把软软的细线拧成各式花朵模样,远远看去竟和真的一样,配上月白色的加棉袄子显得保暖又格外清雅。

      苏稚宜看到这些养眼的花朵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又看她们面色红润,想是吃得不错。大小姐不由得用帕子指着丫头们头上的首饰不由赞许道:“那些花簪都是你亲手做的?真好看。”

      眉染点头雀跃道:“正是呢!这手艺都是婢子母亲教的,她年轻时就给人打些个首饰换银子。您不是让凌霜姐姐拿燕窝换些体几吗?正巧碰到了舒晴姑娘,我夸了她的衣衫几句,她便赠了我们些花儿首饰。”

      苏稚宜见此便吩咐道:“既然来了,就帮着我和凌霜整理整理我抄录的诗词笔记吧!特别是那些香谱,有制成的,还有那未完善的方子,我都标注好了,千万别弄错了。还有那些针线绣品的练习,也都拿出来,预备着苏南今日检查,我好带过去。”

      说罢主仆几人就各自散去找东西了。苏老爷不愿意花银子从未给苏大小姐请过教习姑姑,更不愿意大小姐有思想反抗自己,只是让母亲柳夫人简单教教女红诗词就罢了,不曾想苏稚宜极有天赋,学的又快又好,只是外人不知道。幸运的是,柳夫人出嫁前便有才女之名,苏稚宜又爱极了母亲陪嫁来的诗词集和琴谱,学得又认真。有了苏稚宜的诗词声和练琴的欢声笑语,柳夫人和身边的王妈妈再也不觉长夜漫漫难打发了。后来,柳夫人便教着苏稚宜女红,母女俩还有王妈妈和凌霜一起在府里做些绣品衣物之类的,拜托府里的秋姑娘送出去换些银钱,或补贴家用,或买些香料制些香,日子也过得有声有色。

      苏稚宜主仆收拾东西之时,苏南也没闲着,他正和自己在上京城任职的旧相识 –礼部侍郎王荀,在临川城一家幽静昂贵的茶馆包厢品茶。这位王荀大人出身世袭的荣宣伯爵府,和过世的夫人李氏育有二女;如今当家的是他的平妻,育有一子。和苏南一样,王荀大人如今也投靠在护国公安尚书的阵营。

      典雅的茶馆内,茉莉花茶清香扑鼻,和仙境般不染俗尘,可苏南谄媚的脸和妄图讨好王大人的哂笑打扰了这美妙的氛围。王荀打断了苏南想给自己添茶的手,严肃道:“知府大人,之前让你给贵府大小姐物色合适夫婿,还有请教养姑姑的事情,你和我说实话,到底办了没有?”

      苏南听了这带有责备的话,狡辩道:“实在是上等的伯爵公府人家嫌弃她呀?那中等的人家又让安尚书驳斥了回来。王大人,您不知道,那宫里的教养姑姑更是难请……”

      王荀冷哼一声道:“是各府嫌弃她,还是你私心不喜她嫁入高门翅膀硬了,咱们心里都有数。你是如何为你家三小姐谋划,费劲周折为她寻到有名的女学师的,你我心知肚明。我也不想管你到底如何思量的。”

      王大人顿了顿,又认真道:“若是你家大小姐的婚事不能妥善安置,二皇子和三公主便会利用流言还有支持他们的言官御史,借此攻击您私德有违,更会连累尚书大人担上不敬还有故意挑衅皇后的罪名!如今正是尚书大人想为宫里的贵妃女儿更进一步的关键时刻,你可不要因小失大,误了尚书大人的大事!”

      一席话说得苏南冷汗涔涔,他压根不知道顶头上司竟有这等谋划,忙不迭压低声音问道:“贵妃娘娘更进一步?王大人的意思是说,皇贵妃?”

      王大人见苏南终于重视起来,脸色也好了不少,说道:“正是,你也知道,圣上虽然独宠贵妃娘娘,该有的皇后尊荣礼敬却一样不少!二皇子和三公主为了给她们的亲生母后柳皇后撑腰,找了一帮寒门学士出了一篇什么《告天下女子书》。我也看了,不说我们上京城,便是海宁城,扶宁城,还有你们临川都传遍了。各地区见圣上都颇为赞许,商铺农庄都争抢着雇些女子们干活。圣上一听女子们效率颇高,收入比之前翻了一倍,更是龙颜大悦。您想,若是此时不将贵妃推到更尊贵的位置上,来日天下太平,三公主昭阳殿下又愈发受宠,到时候还有咱们容身的地方吗?”

      苏南终于明白了,可还是宽慰道:“不过是些商贾或是打工之人多了些,朝堂之上还是不容这些无知妇人置喙的。王大人宽心,一群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倒是我儿景琛,今后必当为尚书大人效力。”

      王荀都快无语了,他实在不知道安尚书是从哪里弄来这样无知的蠢货,若不是看在苏南的儿子还算有些才学,王大人简直不想与这等人扯上关系。看来民间传闻所言非虚,怕是这个知府之位就是靠吃软饭来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护国公安尚书以军功起家,几个儿子也是早早有了军功傍身。从先王在世时,安尚书便帮着陪着圣上打天下,平定诸王内斗;再到几位心高气傲的少年将军们,驻守西域,安定内乱,年纪渐长的安尚书怕军功太高惹得圣上不能安睡,便想着将封赏转到贵妃娘娘身上。即便如此,圣上还是悄悄扶持了尚无根基且主张女学派的昭阳公主,又支持自己弟弟襄亲王的女儿娉婷郡主进天家的亲兵大营历练,以求与权倾朝野的安尚书相抗以求平衡。圣上的担心不无道理,安尚书的几个儿子虽会打仗,可平日狂狷自傲,谁都不放在眼里,吃穿用度每每僭越,可当今圣上却一笑置之,从不理会。安尚书正是在为自己家族和守旧一派铺路的未来铺路呢。

      王荀收起自己关爱智障的眼神,抑制住嘴角的嫌弃,叹了口气道:“你便把教习姑姑和出嫁人选的事定好吧!若是大小姐日后掌握在咱们安尚书自己人的手里,也不怕她翻出风浪投靠皇后了,不是吗?”

      王荀大人喝了茶就借口公务告辞了,苏南送走了王大人也打道回府了。马车上的苏南闷闷不乐:私心里,苏老爷并不希望苏稚宜过得好,他觉得等大姑娘到了年纪,赔一点子嫁妆权当赏了脸面,再随便给找个出身不高的厉害婆家把她打发走不再来往就是了,根本配不上贵族小姐的教育和好的待遇。但尚书大人不同意,苏南也不得不听尚书大人的吩咐。

      这厢苏老爷已经茶馆包房出来,乘着自己的三架马车回到苏府书房了。书房内的苏南看起来烦躁不堪,早有自作聪明的小厮给苏老爷上了一杯茶,却被心情很糟糕的苏南大声斥责道:“蠢货!还嫌老子刚才茶喝得不够饱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小姐独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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