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妄想曲》允臻

3、第 3 章

　　那清河因怎么办？

　　这真的是一个无比尖锐的问题。

　　说是，世家对于敢攀扯关系的人绝不会留情；答否，大概保不住阿因性命。

　　随着这些星盗的视线移向清河因，边渝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仔细而又飞快地在记忆里面扒拉了一圈，还是没想起来大大小小哪个世家族姓清河的。

　　当然他也没有迟疑太久，虽然世家不允许外人随意扯关系，但他这个边家幼子承认的应该可以吧。

　　阿因可是我才认的知己啊。

　　边渝白轻轻吸了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主动向前踏了一步：“是，阿因是我们边家的人……”

　　然而，还没有等他在脑海中自洽，比如自己为什么犹豫了，为什么忐忑不安，为什么边家人基因里最常见的是灰色眼睛，到了清河因这里怎么变异成天青色了……

　　从叔一如既往地干净利落的，仿佛看不懂眼色般打断了他：“不是，清河小姐只是少爷偶遇的朋友。”

　　这一刻，边渝白对从叔的怨憎几乎封顶。

　　谁让你替我回答的？怎么又在打断我？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当然，除了怨怼不满，更多的是从内心深处浮涌出来的茫然。

　　从未拥有过的：理解爱好，探讨问题还不会因为他偏爱研究就骂他“怪胎”的朋友，才几个小时，就要失去了吗？

　　从叔当然是故意的，他从小浸泡在边家的生死营里面，面对恶意的敏感度比起边渝白这个被保护的太好的小少爷不知高了多少。

　　星盗都是一群在生死恶意里打滚的亡命之徒，他们对谎言太敏感了。

　　就边渝白这个被家族娇惯大的少爷，想骗过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止如此，最可怕的是如果星盗们怀疑刚刚自己说的、震慑他们的话也是假的呢？

　　哪怕他们只是动摇了、怀疑了，自己和边渝白还走的了吗？

　　暗流汹涌，不过短短一瞬，从叔语态自然：“我家少爷和清河小姐不过是萍水相逢，兄弟几个不用管我家少爷。”

　　他继续，几近漠然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边渝白如遭雷劈，摇摇晃晃地退了两步，他清楚：为时已晚。

　　边渝白转身，难掩苦闷，轻声：“阿因，对不起……”

　　清河因双手抱胸，因为站在角落里，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孤寂了些。

　　清河因始终饶有兴趣地看着，并不是边渝白想象中的失魂落魄的小可怜模样。

　　自家掉线多日的系统从刚刚开始就在吱哇乱叫：[宿主！他好爱你呜呜呜，他刚刚一直还想保全你欸！]

　　[你怎么忍心这么残忍对他！你这个幕后策划者呜呜呜！]

　　吵的清河因头疼。

　　忽视系统，她的视线最开始就越过边渝白和从叔，与领头的星盗对上一刹。

　　真是多此一举，清河因淡淡地想。

　　从叔说完，整个飞船舱都很安静。

　　星盗们像是在审判他有没有说谎，视线像刀，来来回回割在身上。

　　从叔一言不发，在等，也在赌。

　　好一会儿。

　　“哈哈—哈—哈——哈！”领头的星盗忽然大笑不止，其他星盗也笑的弯了腰。

　　他们之前的站位明明是有防备从叔突然攻击的，可这会他们笑的东倒西歪，就像不在意了一样。

　　怎么可能呢？！绝对有哪里不对！

　　没等对面质问，领头人率先收敛了笑，他眼一瞪，嘲讽道：“就算你说的对，可那又咋了？”

　　他身后的人接上：“拜托，老头，我们可是星盗啊！”

　　“不能为所欲为还当什么星盗？！”

　　“蠢猪，管他什么道理，你给的难道有我们直接抢来的痛快？”

　　从叔心知今天善不了了，一手摸上纳物折叠戒指，缓缓抽出刀，把精神力附着在上面，摆出攻击的姿势。

　　领头人没有动作，还是那副懒洋洋的姿势，靠在门上，面露嘲讽。

　　他有恃无恐。

　　从叔只解读出了这个意思。

　　但从叔不理解，且露出了冷笑：“你们……”

　　“？！”

　　一阵眩晕感仿佛来自灵魂深处，从叔只感觉头重脚轻，星辰的光晕圈圈层层染开，世界都是一片光怪陆离。

　　彭——

　　一声巨响，倒下去前，他依稀看见领头人模糊成一块一块的脸。

　　边渝白简直惊呆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时，感受到身后的清河因要向前走，他下意识拦了拦:“别过去……”

　　不知名的浅淡花香沁入心脾，边渝白刚还在想这什么味道有点好闻。

　　下一秒，他如醍醐灌顶，晕过去前都在不敢相信：“你！”

　　“……”清河因眉目微微低敛，看向地板上两个不省人事的人。

　　“别吧，这么一会儿时间你跟他们处出感情啦？”领头人向前两步，好笑道。

　　这个人，赫然是登船前，站在清河因身边的那个大汉。

　　清河因拉长声音：“当然——没有啦！”

　　少女活灵活现地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毕竟他们还是我发现的额外收获哟？”

　　“——杰夫哥。”

　　星盗们叽叽喳喳地围住清河因，都很兴奋：“对啊对啊，阿因又立大功了！”

　　“真不愧是阿因！”

　　杰夫挥挥手让他们的离开:“抓紧时间，这次行动可不能失败！”

　　星盗们应了一声，就很快四处散开搜刮多余的、未被找到的战利品去了。

　　杰夫看了看清河因离开的背影，开口：“阿因。”

　　清河因放缓脚步，扭头，无声传递:“？”

　　杰夫想了想，还是说:“那两个人，明明就很假，刚刚还把你当成弃子。”

　　“咱虽然是星盗，但比这些世家讲义气多了！”

　　他似乎有些懊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嗨！我是说……阿因你明白的吧？”

　　清河因眼眸弯弯如月牙，语气轻佻：“我当然知道啦，杰夫哥！毕竟我那么————聪明！”

　　她歪了歪头，甚至反过来像小大人一样宽慰道:“放心，我不会被世家的美男计勾引走的啦！”

　　杰夫一呛，没好气地骂她:“快滚！”

　　清河因一笑，“哒哒哒”地就跑开了。

　　杰夫摇头一笑，也是，不提清河因是自家老大都很欣赏喜爱的小孩，怎么可能会被世家的虚伪假象迷了眼。

　　最直接一点，这一场行动就是清河因，这个才13岁的小家伙策划的！

　　连那两个意外之喜都是清河因先发现的！

　　自己怎么会多想呢？

　　杰夫按了按光脑，报告:“老大，一切顺利——可以准备收尾了。”

　　其实并没有走远的清河因就站在拐角，边把自己的光脑一上一下地抛，边听杰夫作汇报。

　　暗淡无光的长廊，清河因的脸上始终像覆盖了一层寒霜。

　　系统迟疑：[怎…怎么了，宿主？]

　　[你……你是不是后悔了哇，那我们去把你的好朋友放了好不好？]

　　清河因弯弯眼睛，难得一见地回复了它：

　　“我承认这个朋友了吗？”

　　没等系统再次哭唧唧她无情无义，清河因轻声：“就算是，所谓朋友能帮我……吗？”

　　她把头靠在墙上，叹了口气：“最后一次了。”

　　居然连杰夫都看出来了，再也，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