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筤眼》俏可力

2、第 2 章

　　戌时五刻，暮鼓已然敲响。

　　静寂的皇宫中只有两人匆匆的脚步声，恍惚间，苻燚之抬头看向眼前的皇宫，红墙绿瓦，屋顶上的雕花，无一不华美精致，塔楼的尖顶，数不清的楼阁庭院，耸入云天，身处宫闱之中才知自己是如此渺小。

　　“你说，这雕梁画栋，碧玉墙垣....”苻燚之恍惚间的发声还未说完，便又吞回肚里，引得旁边那人疑惑的抬眼，却又很快低下，他们加快了回宫的脚步。

　　推开宫门，室内熟悉的熏香让苻燚之心头一紧，他从容向里走，只见云顶檀木，范金为柱础，室内燃着香炉，青烟袅袅，现了来人雍容华贵的姿态。

　　苻燚之标准地行礼，尊敬地喊道：“母后，深夜可有要事商议。”

　　“本宫以为你已知晓如何当一个太子，不曾想还让本宫如此操心，你应当关心朝政，多多照料你父皇，你也知晓他现在病情加重，你的几位兄弟虎视眈眈，他们都不是好相与的！你竟然还半夜偷溜出去玩。”皇后美丽的凤眼尽是疲态，红唇缓缓吐出失望的话语，金钗随着女子的微晃发出响声。

　　苻燚之跪着的头低着更低了，低垂的长睫微微颤抖，他努力控制自己的面目表情，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是，儿臣知道了。”

　　“起来吧。”皇后的玉指轻抚额头，手指的金驱精致华美，更显得皇后羽玉眉的锋利。

　　“坐这，本宫主要是找你谈心。”皇后指了指她身旁的金丝坐垫，神色温柔，华服浓妆，却带给苻燚之更多的是压迫感。

　　“亦儿年纪也不小了，几日后母后为你找了丞相家的嫡女与你一同出游，为了根基稳固，与大臣的女儿联姻是最好的选择，你父亲年岁大，你又是嫡子，不出意外，皇位定是你的，且太子之位在这，他们在有所动作也不可动摇你的地位。”皇后的凤眼微眯，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阴影，眼里尽是算计。

　　皇后见苻燚之许久不说话，琉璃瞳蓦地盯着苻燚之纠结的神态，夹杂着一丝审视，遂拿起琉璃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我的亦儿可是有疑惑，如今表现这个姿态？畏畏缩缩成何体统？”

　　“母后，可儿臣并不喜欢那名女子，如此草率....要不就此算罢，如若她有心仪的人...”苻燚之微抬眸，高鼻长睫，轻抿樱唇，烛光点点，更易让人心软。

　　“是吗？”皇后轻笑了一声，只是那一声却在苻燚之耳中尽显嘲讽，他低垂眉眼，目中尽是皇后身上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的服饰，只是他那样却让皇后加重了语气。

　　“亦儿如此，可是要让母后为难了？”

　　“儿臣不敢。”

　　“本宫看你敢的很，敢于本宫讨价还价了？”皇后凤眸微瞪，眉峰上挑，威严之势让人不敢忽视。

　　苻燚之连忙跪下，言语尽是敬重：“儿臣尽听母后吩咐，还望母后莫要大动肝火。”

　　“亦儿不是喜欢出宫游玩吗？三日后便是南国三年一度的祈福日，你不是说不够熟稔吗？多多培养便是。”言语刚落，皇后便离开，拖地的华裙遗留阵阵香气，房间沉寂下来，熏香的气味却加重跪在地下的人心中的不安，他紧攥手指，缓缓起身，看向榻边的珍珠帘幕，水晶玉璧，只感无奈。

　　... ...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佳人披纱抚琴，芊芊玉指，落指间琴音流淌，虚虚实实，如梦如幻，似幽涧滴落之泉水，玲珑剔透，空灵非常，闻之如痴如醉。

　　而后却又如倾入淙淙潺潺的河流，遇之重峦叠嶂，暗礁险滩，让人揣揣不安，闻之心神动摇，可谓是古琴清韵生。

　　琴并未演奏完，而弹奏者却不知该如何弹，“翠春，我已没有勇气弹完这首《沈兹赋》。”

　　“为何呀，奴婢觉得小姐谈的极好，哎呀，还没听够呢！”翠春甜甜地笑道，杏眼里满是不解，随后又附身说道：“小姐如此美丽，抚琴就如仙人一般呢！定会迷住那位太子殿下的！”

　　桃花面，柳叶眉，而那下方是双秀丽的时风眼，她玫瑰唇微扬，但却更像是一抹苦笑，道：“希望我能渡过湍流罢。”

　　“嘻嘻，小姐自是极好的，定能渡过的！”说罢翠春便轻抚女子的肩胛，为她洗漱，女子只是半眯眼，眼瞳望向紧闭的窗户，精致的花格，生动的雕花，看不见往日庭院相印成趣的红花绿叶，黑夜已至，解下外袍，轻揭幕帘，随着烛光的熄灭，一切步入黑暗。

　　... ...

　　榻上的少女面色惨白，往日红润的脸颊只剩苍白，她扯着眼前的苍色衣袍，哑声道：“阿荇哥哥，如今芸儿这样，怕是不能参加两日后的祈福日了，这风寒竟来的如此严重，还望哥哥将此替芸儿挂到风伢树上，就当带着芸儿一起了一样。”

　　青岚荇看着小脸苍白的少女，温声道：“那是自然，可还有别的需要哥哥带与你的？”

　　少女摇摇头，“哥哥快些离开吧，别让风寒侵入你了才是，等芸儿病好了就可以多多谈心了。”

　　不过几日，便是三年一度的祈福节——公爰458年农历正月十九 （此为虚构）南国举国同庆，人民纷纷带上串成红绳的福牌挂在风伢树上，以求来年幸福安康，据古神说道，在上写下自己的心愿，古神会实现此人心目中最想实现的愿望，而此也成为了南国最重视的节日之一。

　　京城里布满了花灯和更多新奇的玩意，华丽的皮影戏，光影交错，如同一幅流转的画卷；精致的河灯上写着对来年的美好祈愿，河灯在水中轻轻摇曳，光影交错，美轮美奂；而年轻男女难以名状的羞涩情绪就像一层轻纱，引人艳羡....

　　随着人群渐行，缓步向风伢树去，人头攒动，思索片刻，青岚荇转头向着人少的河边走去，‘既如此，不若等人群散了晚些再挂上去吧，先去别处逛逛吧。’

　　河边微风簌簌，冬日的天上飘落点点细雪，洁白无暇的小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宛如美丽的银色蝴蝶在翩翩起舞，苍衣少年那一头青丝，如琴弦般微动，他风姿卓越，身姿挺拔，印入此景，竟成一幅画卷。

　　青岚荇抬头望向天空，忽地闻到一阵幽香，缓步走去，便见梅树屹立于不远处，点点红梅，娇嫩的花瓣轻裹着细嫩的粉红，枝干虬曲多姿，尽显梅花的坚韧与韵味，而幽幽清香却又让人心旷神怡。

　　而树下那人却更给此景多添了一番风味，白色斗篷的人戴着毛茸茸的兜帽，将福牌挂在梅树上，却孤零零的一个，略显茕茕之意。

　　“这可否有些许孤独之意？”一道温和清朗的声音在文月祯背后响起，她缓缓回头，看到此人也将自己的福牌挂在此树上，此举让她略显惊讶，而他面容更是让人见之难忘。

　　看此女子没有回答，青岚荇偶然看见牌上古温齐的诗词，笑道：“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个诗人的诗，‘虽见白云尽，但比青溪长’。可见小姐心智非同一般。”

　　“没有没有...其实...”文月祯突然看到不远处玄色的衣袍，连忙逃走，青丝飞舞，她提裙离开的样子慌乱却又让人忍俊不禁，青岚荇望向她跑向的地方，只见玄色衣袍的背影，不由笑了笑，正要走，却看到地上似乎落下了什么，定睛一看，竟是一个桃色的香囊，散发着清甜的果香，上绣着‘文’的字样，正要追上去，却也不见人影。

　　梅花如玉般的花瓣，裹着冰雪，晶莹剔透，在白雪中显得更加醒目，让人感受到冬日里的一丝温暖，青岚荇轻启瑶唇；“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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