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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姐姐,你们站在这做什么?”
      林皎霞向声音的主人看去,约莫十三四岁,与灵韫长得是极相像的,只是神情更放松,看起来天真浪漫。
      “皎霞她身子似有不适。”
      “皎霞?”
      少女走到二人面前,眼睛发亮,“想必这就是六殿下吧?参见六殿下。”
      林皎霞腾不出手,只得点头致意,“无需多礼,叫我的名字便好。”
      “这怎么可以呢,那我叫你嫂嫂吧。”
      少女又笑嘻嘻地作揖,“嫂嫂好,我是贺清漪,叫我清漪便好。”
      接着,还不等林皎霞做出回应,清漪看她动作扭捏,急忙跑到她身边,“嫂嫂可是肚子不舒服,需要请郎中来吗?”
      否则,这手怎一直停在小腹处?况且,看嫂嫂的神情,也很不好受的样子……糟糕,方才她不会耽误到嫂嫂了吧?
      “我,我现在就去叫郎中!”
      清漪急匆匆地跑了。

      贺灵韫也注意到了林皎霞两手停留的位置,小腹处……她想起昨夜皎霞曾说过,她正巧来了月信,难道是受寒了!
      “我扶你回屋,再吩咐下人去准备姜茶给你暖暖身子。”
      可怜的林皎霞还未搞清现状,便被送回了屋中。

      “可好些了?”
      面对这带着关切与期盼的眼神,林皎霞内心羞愧难当,可也只能点点头称是。
      一个谎言的诞生往往意味着更多的谎言。
      躺在床上细细捋了一遍思路后,林皎霞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误会了,被误会是因月信而腹疼。
      可她是乾元,怎会来月信,那不过是她昨晚胡诌的,没想到贺灵韫竟还放在心上。
      “好多了,灵韫对此事可真了解,其他乾元可没你这般心细。”

      其他乾元?贺灵韫并未和其他乾元有过过深接触,自然也不知道大部分乾元不关心此事。
      她只是在分化前期待自己能分化为坤泽,向府里的下人打听过罢了,记得当时,那位年岁颇长的坤泽不住地赞赏她将来定会是一位贤妻。
      贤妻?贺灵韫现在想来觉得这世道对乾元可真宽容。坤泽不得抛头露面,只能在家承担生子的责任,若是难产难免一命呜呼,一尸两命。当时被判断为乾元的她只是稍稍关心坤泽的月信事宜,竟就成了贤妻?
      可笑。

      贺灵韫自嘲地轻勾嘴角,眼帘半阖,她无颜面对林皎霞欣喜的面容:“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中庸没有腺体,自然也就没有信香。
      这几日,林皎霞心中产生了疑问,开始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中庸当真没有信香?那贺灵韫周围萦绕着的柑橘清香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当真存在?
      她只知,这若有若无的香味令自己沉迷,她想靠近贺灵韫一点,再靠近一点。
      林皎霞打算探探身边人的反应。

      “你过来。”
      林皎霞朝院里一个小丫鬟招手,后者被吓得战战兢兢:她不会打瞌睡被发现了吧,这位可是公主,是贺府的少夫人,她、她惹不起。
      林皎霞觉得有趣,她看起来应该还算平易近人吧?怎得这小姑娘像是见到了什么大恶人,都快跪下去了?林皎霞支着脸在桌上笑起来,摆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好啦,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你,你如实回答便好。”
      “是、是,公主请问。”
      林皎霞拿起桌上的橘子把玩,“皎霞平日里喜欢吃什么水果?”
      “回公主,”小丫鬟松了一口气,原来公主是在打探小姐的消息,“小姐她喜酸甜,平日里爱吃葡萄、香梨还有番茄,酷暑时,小姐兴许还会吩咐下人买些西瓜。”
      “没有柑橘吗?柑橘酸甜,兴许皎霞也喜欢呢。”
      “回公主,小姐她平日虽喜酸甜,可柑橘的确是个例外。”
      屋里陷入良久的沉默,小丫鬟在一旁渗出汗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先下去吧,今日在这说的话,不许对外透露半句。”
      小丫鬟回了个是,正要退下,林皎霞又叫住她,“等等,虽然灵韫不爱吃橘子,可我喜欢,以后多买些放在屋里。”
      小丫鬟又是点头,疾步退下了。
      林皎霞看着小丫鬟离去的方向,将一瓣橘肉放入嘴中,忍不住发出喟叹声。
      “真好吃。”

      自新婚夜以月信为由拒绝洞房起,林皎霞嫁入贺家也有半月了,好在贺灵韫也再未提过“行礼”事宜。
      看来灵韫确实如传言所说不近女色,可林皎霞心中还是惶恐不安,中庸再不近女色,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碰女色,若哪日贺灵韫转性变得急色,她又该如何应对?
      不如,就听丽妃娘娘的,找个坤泽女子送入贺灵韫屋中。坤泽女子柔情似水,想必即便是中庸女子也无法拒绝,到时生米煮成熟饭,自己就提议将该女子立为妾……
      如此甚好。
      可林皎霞心中堵得慌,若二人当真对上眼,岂不是自己以后再无人同床共寝,也再无福分嗅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气味了?
      ……
      现实不容她犹豫。
      “阿想,你且低下头。”
      阿想作为贴身侍女,自是同林皎霞一起来到了贺府,放眼整座贺府,也只有她值得信任。
      “我想要你帮我在府外寻……”

      “皎霞,原来你在这。”
      “啊!对,是……”
      “好痛!”
      贺灵韫的突然出现让林皎霞从座位上蹦起,撞到了阿想的鼻,后者痛得抱脸轻泣,林皎霞自己也捂着头蹲在地上。
      贺灵韫不可置信地看着哀嚎的两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应当没什么东西贴在脸上吧?
      “你们没事吧?需要叫郎中吗?”
      轻提裙摆,贺灵韫跨过门槛,想要伸手上前去扶起林皎霞,可又觉得僭越,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捏着袖子。
      林皎霞摸了摸被撞得有些疼的头,站起身,在阿想耳边说些什么,再三叮嘱,才大声说了一句:“你先下去吧。”
      看阿想走出院外,林皎霞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贺灵韫身上。
      “灵韫来找我所为何事?”
      林皎霞笑得勉强,贺灵韫也不戳破,她道出了今日来此的目的:“皎霞自小在宫中长大,对宫城外的生活应是不了解,今日我想着带你出府逛一圈,不知……”
      原来是为此而来。
      “当然可以。”
      林皎霞笑得灿烂,早已将方才的事抛到脑后了,她从小便听阿娘讲宫外的生活如何精彩,街市如何热闹,早想亲眼去看看了。

      “九土夜市彻天明,楼红陌紫喧箫笙。”
      京城的夜市,热闹非凡,车马拥挤,行人摩肩接踵,其中不乏权贵家的少爷小姐。
      贺灵韫与林皎霞不想过分惹人注目,换了身朴素的衣服,也没带随从便出门了。
      自州桥南去,当街,水饭、爊肉,干脯;王楼前,獾儿、野狐、肉脯、鸡;梅家、鹿家,鹅、鸭、鸡、兔、肚肺、鳝鱼包子、鸡皮、腰肾、鸡碎,每个不过十五文。曹家从食。至朱雀门,旋煎羊、白肠、鲊脯……
      逛了没一会儿,二人怀中已是抱着许多吃食,嘴还不停地嚼着。

      “灵韫你看,这是胭脂铺吗?”
      行至一铺前,暗香从中飘出,门口还站着许多施了粉黛的坤泽男女。
      “含香榭。”
      贺灵韫抬头读着牌匾,看样子,的确是胭脂铺了。
      胭脂……贺灵韫心中一股恶寒涌出,脚步也有些不稳,“皎霞感兴趣可进去看看,我在外面等你。”
      “啊?”
      林皎霞正要迈开的步子一顿,她是好奇没错,可一个人挑选胭脂又有何趣,在分化前,她与宫中的坤泽姐妹向来是一起挑选最适合的颜色,待回过神来,早已过去了一两个时辰。
      皎霞将手中的吃食置于一旁,挽住贺灵韫的手臂轻轻地摇晃撒娇着,“你就陪我进去看看嘛~”
      女子柔软的躯体靠在手臂上,贺灵韫一激灵,脚步更发虚了,“我、我是中庸,不需要这些。”
      “哪里的道理?母、阿娘她是乾元,照样享用着西域特有的胭脂水粉,怎得你们中庸便使不得?”
      贺灵韫垂眼,唇瓣不自在地紧抿。她是怕了,从小被她那乾元父亲骂怕了。许是因乾元男子向来不喜红妆,她那乾元父亲便激进地要求同为乾元的她也不许使用胭脂水粉。
      这么多年下来,她一看到胭脂二字,身体便忍不住发抖,即便是现在成家了,父亲管的也不如之前那般严了,她也依旧不敢违逆父亲的意思。
      “不喜梳妆打扮。”
      贺灵韫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实情。
      若是将来皎霞知道自己是个如此懦弱的乾元,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林皎霞清楚她们不过是成婚半月有余的夫妻,有些心底的秘密是不便被对方知晓的,看灵韫态度坚决,心中的热情也少了几分,不再执着,状若轻松地松开手。
      “那我们去看看其他店吧。”

      可谁曾想到,几个带着酒气的乾元男子竟在不知不觉中围住了她们。
      “好标志的小娘子,要不要大爷帮你买些胭脂呐,哈哈。”
      贺灵韫观察四周,发现仅自己二人被围住,定是因穿着朴素,像是寻常人家女儿,这才被盯上了。
      本是为了方便,没想到弄巧成拙,既如此,隐瞒身份也没必要了。
      “吾乃御史大夫之女,还不快快离去。”
      周围的几个乾元男子一愣,竟是大笑起来,“就你?御史大夫家的女儿怎会穿得如此穷酸?”
      说着,其中一男子靠得更近,手几乎碰到贺灵韫,贺灵韫一阵反胃,心中无助,她该带些贴身侍卫在身侧的。
      “对不住,皎霞,贺某失职……”

      话还未说完,眨眼间,贺灵韫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几位粗壮的乾元男子突然面露难色,连滚带爬地跑了。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恍惚间,贺灵韫闻到一股花香,与方才的酒臭味比起,真是沁人心脾得紧。
      贺灵韫转头,看到林皎霞脸色通红,大口地喘着气,四周的人无一不在瑟瑟发抖,嘴里半天不敢吐出一句话。
      “带、带我回贺府,千万别让府中其他人注意到我们。”

      林皎霞承认,方才那步真是险棋,她在赌,赌街上无人认识自己,赌贺灵韫是中庸,闻不到自己的信香。
      她们偷偷从后门进来,悄无声息地回到屋中。
      一路上,林皎霞当真想感谢贺灵韫这不爱多问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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