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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金凌文的考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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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淡丹指甲深陷肉中，彻夜未眠倦意袭来，他只能用疼痛来刺激自己集中注意。
无论是空中飘来的雨滴还是耳畔传来的广播声，都无法阻止他用眼神四处搜寻。
“由于天气影响，下午会有暴雨，所有项目都将在上午举行，时间紧迫。”
校长原本长篇大论的开幕式只用寥寥几句代替，阴灰色的乌云在人群头顶徘徊。
苏钰身旁并未见到李一明，突兀的空出一个盖着报纸的座位。
金凌文正埋头批改着王淡丹完成一半的卷子，雨滴滑过脑袋滴在卷子上，染湿纸面。
因为雨天的缘故他并没有选择让王淡丹继续做，而是选择提前批改。
“金老师，班长呢？”
“怎么问这个了？他昨天和我请了假，今天午餐前来学校就行了。”金凌文埋头批着卷子，漫不经心随口回复。
“我昨天和他提了一嘴，今天会把项目全部放在上午一口气结束，他绝对会准时到场的。”
金凌文扭了扭有些酸胀的脖子，把卷子还给王淡丹。
“你小子的小脑袋瓜可以的，就像开窍一样，这么难的卷子一道题没错。”
金凌文抬头看向操场，阳光的消失并没有减少学生对于运动会的热情，远处记分牌排名不断变化，但5号总稳居前3。
随后就瞄了眼正低头的苏钰，在王淡丹耳边低语。
“话说你小子怎么回事，我听食堂阿姨说你牙刷都是找她们借的，饭还是蹭苏钰的。”
“还有半夜去敲人家苏钰的门，你想干嘛？”
“人家苏钰也不容易，少蹭人家的饭，你要没钱吃饭告诉我，我这里正好有学校补贴，只能在学校花，我在这教书20多年了，也能管你一天4顿到毕业。”
言罢，金凌文小抿一口热茶，发出享受的“哼哼”声，小翘着二郎腿，看着计分板上不断上升的5号，心里窃喜。
“金老师，到底该怎么才能成为班长那样优秀的人？”沉默许久的王淡丹突然发问，丢出这个他思考一整晚的问题。
“一明吗…那孩子很刻苦也很坚强，但我总觉得他是被迫成为那样完美且优秀的人的。”
金凌文听到王淡丹的问题，瞥了一眼自己用报纸提前包好的塑料凳，轻声开口。
“我第一次去他家家访的时候，找不到他家的门，正当我准备挨家挨户的上楼敲门时，他从一个5平米不到的车库里挤出来的画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金凌文说完一句以后就放弃开口，而是选择用红笔在自己笔记本上写下几行字，侧向王淡丹。
“5平米有多小，小到我进门需要半蹲下，里面有李一明瘫痪的父亲，一个比我高的男人只能蜷缩在不到1m的床上，有尿盆，有电饭煲，还有四散而落的课本。”
“一明他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我曾提出给他单独一间宿舍，让他把他父亲接过来住，这样既可以一日三餐我负责，可以剩下一点钱，也可以照顾他父亲。”
“但是他拒绝了，他说5平米够大了，装得下自己的所有了。”
“他大概是为自己的父亲考虑的吧，为父亲的自尊考虑。”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给他们寄快递，但都被他退回去，至今收下的只有当时年级第一的几颗糖。”
“我只能想方设法来帮他，这次让他参加运动会，也是想让他换上新鞋子，天马上就凉了。”
金凌文瞄了眼自己塑料凳下崭新的鞋盒。
“他现在坚强和完美，还有笑容，其实都是被迫的，他需要一个完美的李一明来驱动自己拼命往前走，一个完美的李一明来保护承担所有。他现在就是一个不能摔倒的人。”
“倘若他跌倒了，该怎么办？”王淡丹突然开口，金凌文一顿，但笔尖并未迟疑。
“不去过问，相信他会自己站起来，在雨天给他送上雨衣雨鞋，在运动会上给他加油助威，身为老师，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金凌文停下写字的动作，甩了甩手腕，转头看向王淡丹。
“金老师，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王淡丹开口。
“因为你是苏钰的朋友，能让苏钰请吃饭的人在你来之前只有李一明，苏钰的朋友就是李一明的朋友。”
“还有你这几天的种种表现，总是盯着他俩看，人家刚走就要上厕所，呵呵。”
“只有怪胎才会和怪胎交朋友，而且是相同类型的怪胎。”
金凌文合上笔记，一脸风轻云淡地说。
“咳咳，虽然我是教英语的，但我上学的时候语文可是全校第一。”
言罢，金凌文手下在凳子旁边摸索，摸到了自己的老式干部杯。猛嘬一口茶。
“我看你将来有机会成为数学老师，毕竟我上学的时候英语最差，不过你期中考错的那道题是真离谱。”
“那道送分数学题，小学生来了都能写对，还特意放在14题填空这种掉分点，你能算出来人比车快这种颠覆常识的答案。”
“你当时做那道题的时候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你给我讲讲你到底为什么会错？”
金凌文看向身旁已经愣住的王淡丹，用手轻轻推了推他。
“一明来了，我先去接他。”
金凌文见远处出现一个高瘦人影，摸出雨伞小跑过去。
过了一会，李一明揭起报纸，缓缓坐下，瞄了眼操场上进行的比赛，已经是最后几场了。
“接下来要进行的是1500米长跑，请各班选手有序上场…”
洪亮的广播响起，比起之前却小了不少，原来默默无声的雨滴已经开始作响。
“怎么样，有答案了吗？”金凌文收起绽开的雨伞，并未落座，低头问向王淡丹。
“那道题目应该是数学老师对心态的考验，突兀地出现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学生的思维就会被发散，无止尽的遐想，思考背后的用意，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中，这或许就是…答案…”
“我当时……应该就是这么错的吧。”
王淡丹从口中挤出这段话，几秒后，突然看向远处的李一明，脑内思绪轰的炸开。
“5班选手怎么还没到位？5班选手呢？最后两场比赛了，雨马上就要大了，快速上场。”广播的声音骤然响起，金凌文一听是5班，眉毛紧皱，大声咆哮。
“那小子呢？怎么还不上场，人在哪里？快点上去参赛！”
前方学生都回过脑袋，一个空出的位置十分显眼。
“金金老师，他去大号了……”
一个女生弱弱开口，但仍然被金凌文捕捉到了。
“金老师，我来跑吧，我初中是田径队的。”王淡丹在苏钰诧异的眼神下，说出了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