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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遭雷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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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乃人界灵气聚集最浓厚的一处,四面环水,八面来风。
因其地势极佳,渐渐成了修仙界人士来人界的通道,不时还有开了灵智的动物来此修行。
这山脚下,有一渔村。
村民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鲜少与外界接触。
可随着这昆仑山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知,来此处的修士逐渐多了起来。
白梵死后,浑浑噩噩地在世间漂泊了近千年,近些年来才有了意识。
她倒没想过去夺舍别人的身体为自己报仇,虽没人能瞧见她,少了几分与人交谈的乐趣,却胜在无人打搅,轻松又自在。
现下,白梵正跟着几名来自修真界的弟子前往昆仑山。
一路上听着他们的聊天,白梵才知道这几名修仙者来自此时修真界最大的门派——日月教。
他们来人界历练已有一段时日,此番正是提前知晓昆仑山将有灵宝现世,趁着别人尚未发现,赶去收取。
待灵宝收取完毕,他们还可在山上静修一段时日再返回修真界。
几人当中有一名年龄稍小的姑娘,是教内三长老的独女,名唤荆竹茹。
这姑娘平日娇宠惯了,受不得这一路的艰辛,常嚷着要回去。
其余几名弟子素来重于修炼,日月教内女弟子稀少,他们少有和女子接触的机会,遇上这种情况,一时间都拿荆竹茹没辙。
荆竹茹哭闹了几天,听闻拿到东西就回去回去了,才勉强安稳下来。
领队之人是大师兄,名唤商陆,一路上少言寡语,跟个闷葫芦似的。
无趣。
……
一行人愈接近昆仑山,四周所萦绕的灵气便更浓郁。
白梵对他们口中的灵宝不感兴趣,在他们行至山脚时就离开了。
这昆仑山下的河水清碧,宽约百米、深十丈;河里莲花丛生,在灵气的滋养下,大的可达三四米,小的也有一米左右,花瓣颜色艳丽,溢散出淡淡花香。
白梵懒散的躺在莲叶上,身旁的莲花挡住了她的容颜。
一手勾着一缕乌发把玩,一手垂于河中,搅的河水激起阵阵波澜。
昨夜下了雨,许多鱼都游近了水面,鱼儿在水里追逐嬉闹,鳞片折射出的光芒又为水面增添一分色彩。
可惜它们还没自在多久,一张大网铺下,将那些来不及游走的鱼捞住了。
鱼儿在网里翻腾、挣扎,水珠四溅。
“叔!快来帮忙收网!”少年往后仰着身子吆喝,双手紧抓着渔网向后提拉。
“来了来了!”正在船尾收拾东西的男人闻声跑过来,按着少年的手一齐使劲,将网拖上了船。
网口没封,鱼就这般倾撒出来,颇有活力的在船板上扑腾。
来的人并不止他们,远处还有些许船只慢慢驶来。
少年大老远就看到了那独自撑着一小船,身侧放着个竹篮的女子,他理了下自己被水淋乱的头发,朝那女子喊到:“白繁!快过来!我帮你摘莲子!”
听到这名字的第一瞬间,白梵还有些恍惚,以为是有人在唤她,睁眼看向少年才发现对方看的并非这一方。
“啧。”白梵坐起身来,两手撑着下巴望向那名和她名字相似的女子。
那女子柳眉弯弯,双眸含柔,鼻子生的高挺小巧,粉嫩的唇瓣此刻微微张合,嗔怪道:“白邬,教你不知多少遍了,要叫姐姐。”
白梵琢磨着,这女子的容貌倒是也和她有几分神似,她侧了侧身,以便自己能更清晰的看清这两姐弟接下来要如何。
不知晓旁边有人看着,白繁穿着件利于划船的袖短的鹅黄色罗裙,撑着小船来到白邬旁边,作势要将河水泼到白邬身上。
可这计量使惯了,白邬早已知道她只是嘴上唬的厉害,实际上不会这么做,早已对她没了惧意。
卷起被水沾湿的裤腿,白邬和一边正在装鱼的男人打了声招呼,踏着船沿跳到了白繁的船上。
猛的一重物落下,船身不免有些颠簸,四下晃荡着。
白繁及时松开了握着船桨的手,转而牢牢的抓着船,没有被甩下去。
哪怕她早有准备,也不免被这震动吓到了,她有些恼火的看着蹲在面前的白邬,低声训斥:“胆儿可真肥,回家就让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使不得使不得。”见白繁真的生气了,白邬可真不敢再继续捣蛋了,“姐姐,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告诉爹娘。”
这所谓的教训,不过就是把白邬一人丢到山上独自生活两天。
可这山上的夜岂是这般容易度过的?
到处都是开了灵智,成了精的生物,花草暂且不论,那总是在夜里出没的野兽才是真的骇人。
得亏这山上的生物都是吸食灵气,奔着成仙成神修行,对吃人一事不感兴趣,甚至称得上避讳。
他曾经就因犯了错被这样教训过一次,那些会动的花草木精,会口吐人言的狼虎给他留下了至今都极为深刻的印象。
“好姐姐,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见白繁神色稍缓,白邬殷切地凑过去,指了指那些从旁边游过的船,软声哄到,“你看,他们都走了,咱们再不快点就要掉队嘞。”
白繁没再发声,轻瞪了他一眼,白邬就知道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主动拿起船桨划水,向其余人赶去。
这一幕看的白梵内心升起一丝困闷的感觉,却道不清究竟是什么。
这捕鱼的人们从这片河域离开,连带着河中的鱼也少了大半,剩下的一些鱼察觉到危险潜在水底不愿上浮。
刚才看上去还美丽宜人的景色这时再看,竟多了些乏味。
白梵不自觉的回想到了曾经,她还未身亡时,和一人在宿丘山度过的时日。
多数事情已记不清了,唯那人陪她一起偷捉了别人养的鱼给她解馋,事后两人一同被追骂的事还清晰印在脑中。
可惜后来白梵入了魔道,造下杀孽,两人殊途同归。
她想过很多种死法,却独独没想到会死在那人手中。
那人是谁,叫什么,样貌如何,白梵已经记不清了。
仔细回想,脑海里却只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罢。
白梵悠悠起身,长至脚踝的墨发随意披在身后。
她正准备随这些人四下走走,哪料异变突生——
一束金光自昆仑山顶冒出,瞬间穿透苍穹,强大的灵气自山顶向四周溢散。
灵宝现世之兆。
白梵算下时间,才过去一刻钟不到。
没想到那行人这么快就找到了山里的大宝贝。
行远的人们被这刺眼的金光照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好奇的人忍不住眯眼朝山顶上看去。
可惜他们并非修行者,无法透过灵光看清其中所蕴含的真意,只知昆仑山上又来了仙人。
可以往这灵光出现后,往往会持续上一段时间才会散去,今日怎的突然就没了?
这一幕看的一些上了年龄的老人暗暗称奇,莫非是这次来的仙人太小气了,不愿让旁人瞧见宝物的光辉?
他们不明白,白梵可对这场面熟悉的很。
天空中隐有黑云浮出,笼罩在昆仑山上空,仔细看,那黑云里闪着雷光。
那行人所找的灵宝怕不是寻常物,而是有一定品级的灵器,否则怎会招来这天雷。
雷声轰鸣,紫色电光乍现,顷刻间便有几道雷轰然劈了下来。
山中鸟兽横飞乱窜,寻着安全的地方。
一抹本应劈向山顶的紫雷不知怎么回事,在临近山顶时似乎遭受到了什么阻碍,朝着河流奔下。
有察觉到不对劲的人连吼着:“靠岸!快划船!”
但他们哪快得过天雷。
白梵也没想到会出这一出,眼看着第一道雷劈入水中,激起的巨浪瞬间吞没了那对姐弟所乘的船只。
离那处较近的几艘船也受到了波及,好在再无人落水。
白梵以为这道雷只是凑巧劈歪了,见有几位壮年人下河去救那对姐弟便放下心来。
可这第一波天雷刚过,第二波就紧跟着下来了。
然后,白梵就发现其中有一道雷又劈歪了,还正对着她脑门而下。
这哪使得?
白梵猛的向旁边躲去,谁知这天雷跟长了眼睛似的,跟着白梵四处拐。
已经躲到岸边的人们不明所以,看着那道雷在空中转来转去,迟迟落不下来。
他们看不到白梵,便以为那雷是等着劈河中还未出来那几人,一时间都慌了神。
而白梵这下算是明白了,这天雷是专程为了劈她降下的,那落水的姐弟是遭了无辜之罪。
都过了万年之久了,白梵仅剩一抹残魂,这天道都得给她抹了去?
昏厥前,白梵用最后的力气对天空咒骂出声:“老天爷,我可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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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北白家那对姐弟昨日落了水,小的早在被救起后不久便醒了,大姑娘却迟迟未醒,天上掉了一柄幽蓝的长刀插在她家门前。
长刀上附着层层青色火焰,却没有灼烧周边的事物。
村民们围着这东西看不出个究竟,又怕上面的火焰伤到自己,一时间都拿它没办法。
屋内,白繁平静地睡在床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村里唯一一位会医术的老者拄着拐杖立于一旁连连摇头,对白氏夫妇道:“替她准备后事吧……”
白邬坐在床边拉着白繁的手,他吸了吸鼻子,仍止不住眼泪下落。
前不久还活力满满的少年瞬间变得跟抽去了所有生机一样,颓废地望着白繁的睡颜。
白母倚靠在白父身旁,眼眶通红,嘴巴张合几次,终是什么都没说出。
白父性格刚硬了一辈子,他不善言辞,纵使即将失去女儿,面上也没什么变化,可揽着白母肩膀的手却在发着抖。
屋里无人言语,寂静一片。
白梵在一片酸痛中醒来,四肢百骸跟被重物碾碎重组一般,她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痛,异常干渴。
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就瞧见那落水的少年流着泪正面对着她。
白梵下意识地唤道:“给,给我点水……”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人看不见她。
并不知晓白繁早在河里就已死去,现在她体内是另一抹灵魂的白邬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起身去倒水。
直至冒着热气的水溢出杯子,淋在手上,烫得他一激灵,白邬才反应过来——他姐姐醒过来了。
而门外,荆竹茹几人追着那把刀一路追至白家门前。
看着那被众多村民围在中间的长刀,荆竹茹准备直接去将东西拿走,被商陆拦了下来,“师妹,此地有主,不可无礼。”
“我拿回我们的东西,为何不可?”荆竹茹一路上受了商陆诸多管束,现在东西即将到手,商陆又来那礼教的一套,荆竹茹自是看他不顺眼毫不犹豫的回怼了过去。
“可是师姐,这东西不认我们啊……”一名修为较低的弟子默默说出了这句话,“况且,你在山顶时想去碰它,还被它劈了一刀……”
被揭了丑事,即使知道以她的身体素质,那伤痕早已复原,可荆竹茹还是感到掌心隐隐发痛。
她羞红了脸,长袖一甩退至后方,冷哼一声:“那我便看你们又能如何。”
话音方落,那把刀就当着众人的面化作一道流光,飞进屋内,径直没入白梵体内。
几人脸色大变,霎时也顾不得礼数,挥退围观的村民走进屋内。
白梵刚喝了口水,在少年的搀扶下靠坐在床上。
此时她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占了人家的身子,体内感应不到那女子的气息,怕是在那道天雷落下时便殒命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股熟悉的力量便涌入她体内,掩在衣领下的脖颈处浮现出一抹青莲印记。
荆竹茹来势汹汹,才半只脚踏进屋内,就昂首环视一圈,“喂,刚才飞进来那个东西去哪里了?”
房间并不宽敞,陆商让一部分弟子候在屋外,不待荆竹茹继续说话,把她拉到身后。
见白家人面上惊惧,被贸然出现的他们吓到了,陆商抱拳,“我们乃日月教弟子,下界历练,为寻宝物来到此地,多有打扰,抱歉。”
听闻他们的身份,白父微微弯腰,“仙长,鄙人家里并无什么宝物,您可是来错地方了?”
白家若真有什么宝物,哪至于现在还住在这两座破败的草屋子里。
陆商看向掩面咳嗽的白梵,他能感应到对方身上轻微的能量波动,那把刀,大概是融入到她体内去了。
陆商扶起白父:“我们追寻一把刀来到这里,方才那把刀化作流光飞进屋内……”
白邬护在白梵身前,挡住陆商的视线,毫不畏惧他修真者的身份,恶狠狠地瞪回去,“不准一直看着我姐姐!”
守在一旁的白母呵斥:“小邬!不得对仙长无礼!”
抬眸看了眼陆商,发现他并没有因此而发怒,白母紧攥手帕的手松懈下来,“刚才确实有东西飞了进来,不过那东西直接飞入我女儿体内。”
灵器自行择主,唯有杀掉宿主才能强行剥离。
但日月教行“仁善”,杀戮是断然不可能的,抢夺他人之物更是被明令禁止的行为。
“那便是我们与此物无缘了。”陆商惋惜地摇头。
荆竹茹瞥向床上病恹恹的白梵,又因白耽搁这么久的时间,她心生不满,忍不住小声嘀咕:“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好的。”
陆商睨了她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
“哼!”荆竹茹恹恹地闭嘴。
宝物是拿不到了,但大长老传音中说的是务必把此物带回去。
陆商便寻了个折中的法子,他告诉白父白母,白梵与他们有缘,愿带她回日月教,教她修炼。
经落水这事儿,白父白母正忧愁白梵身子若落下病根该如何,听陆商所言,修炼可强健体魄,延长寿命。
夫妻二人简单商议后,便决定让白梵随他们去了。
一直埋头装鹌鹑的白梵:“……”
不是,怎么没人问过她的意见?
白母给白梵收拾了个小包裹,又塞了些钱给她。
第二日一早,白父白母便送他们上路了,白邬舍不得与姐姐分别,闹脾气不肯出来。
白梵就这么跟他们来到了修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