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尘悦》希然L

5、夜宵

　　许音悦看到她毫不犹豫的动作，心里涩涩的。同寝四年，从未有过今天这般推心置腹。自己当初拒绝的，或许就是他人单纯的善意，却总要恶意地揣测那些良善的心思。
　　“ 这顿我请！”许音悦喝下一大口凉白开，企图冲散心底的涩意。
　　“那就你请咯大歌手”林苑转完账后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肉串，好似眼前只有桌上的美食对她有吸引。
　　回到寝室。
　　许音悦先把林苑发给她的视频认真地看了几遍，仔细分辨有哪些地方自己没唱好。哪一部分气息不够稳，哪句音没唱上去，哪句调起高了。拿着专用的笔记本做着记录。
　　另一边，山色里。
　　“哎哟我的老腰”李华惊呼，“老了老了，今天累的够呛。”
　　今晚的生意格外的兴旺，李华又开心又忧伤，连续几个小时不停歇的忙碌让他此刻直不起腰。
　　许临尘也难逃做苦力的命运，难得此刻任劳任怨地打扫卫生，听李华差遣。好像忘了明明自己才是老板。
　　“不行不行，这样我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造的，必须赶紧招到人。”李华看着两个小员工累得焉儿吧唧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小宋小周，今天辛苦了哈，确实太忙了点。是请你们吃个夜宵还是加工资呢？”
　　“加工资！”
　　“加工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毫不犹豫。
　　李华正想说那就加工资，被另一道声音打断“都有。”
　　李华：“……”
　　“工资也加，赶紧收拾完请你们去吃夜宵。”许临尘说。
　　“耶！尘哥真好！”宋悠悠欢呼，收拾桌面的速度明显加快。
　　周亮亮微微笑了下，也加快了洗杯子的速度，今晚调酒调得手指都快抽筋。
　　李华心里大骂，就你最会当好人！
　　收拾好店内，四人坐许临尘的车到附近的大排档。半夜十二点多，整条街还灯火通明。
　　等菜期间，四个人坐在椅子上，各自看着手机。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费劲。
　　宋悠悠点开山色小分队的群，开始狂输出。
　　悠悠头不油：好累好累好累，今晚真的忙爆了。
　　悠悠头不油：还好努力有回报，老板请我们来吃夜宵了。
　　然后拍了一张桌子的照片发送。
　　悠悠头不油：@Melody早知道你也晚点回去了，还能蹭一顿夜宵。
　　空了几分钟。
　　Melody：巧了，我回去也吃了夜宵。
　　Melody：你们这也太晚了。
　　CAT：有加工资。
　　Melody：！我呢？
　　悠悠头不油：应该也有，我帮你问问尘哥。今天就是他请客。
　　宋悠悠抬起来，看向对面的男人。
　　手机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露出如剑一般锋利的浓眉，线条分明，微微皱起，带着一种威严和霸气，不由得使人敬畏三分。宋悠悠瞬间怂了，转头看向李华。
　　此人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手机傻笑，像极了自己家的那只二哈。
　　还是李哥面善，问李哥。
　　“诶李哥”宋悠悠伸手拍了拍他，“今晚音悦也有加工资吗？”
　　李华眼神都没挪一下，随手拍走宋悠悠的爪子，“别问我，尘哥才是老板。”
　　宋悠悠：“……”怎么听出一股委屈劲。
　　她只好又把视线投回对面，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尘哥啊。”
　　许临尘把手机挪开，看向对方，面露疑惑。
　　“就是想问下今晚音悦也有加工资吗？”
　　“？”谁？
　　宋悠悠秒懂：“就是唱歌的女孩子！”
　　哦是她，今晚唱得挺卖力的，该给。
　　许临尘说：“有，我都记下来。”
　　宋悠悠开心道：“谢谢尘哥！”
　　许临尘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看着手机。
　　马上，群里又热络起来。
　　悠悠头不油：音悦音悦，你也有加工资！尘哥万岁，哦耶！
　　Melody：太好啦！谢谢悠悠。
　　悠悠头不油：就是不知道加多少
　　悠悠头不油：咱们得自己记下来，回头发工资的时候核对一下
　　Melody：好的
　　CAT：OK
　　悠悠头不油：对了音悦，你也是全职吗？
　　Melody：兼职，我还没毕业。
　　悠悠头不油：大四吗？哪个大学啊
　　Melody：对大四，野鸡大学
　　悠悠头不油：那你晚上怎么回学校啊，没有门禁吗？
　　Melody：这两天都是地铁，刚好赶上最后一趟。门禁十一点半
　　悠悠头不油：小狗摸头.jpt
　　悠悠头不油：那你确实得马上回去，好辛苦。
　　Melody：还好啦
　　宋悠悠又点开家庭群，忘记跟他们说一声晚点回去了，赶紧在群里交代一声。然而并没有人理她。估计两口子早就睡了，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
　　“喂——”
　　一道声音打破整桌宁静。剩余三人齐齐抬头。
　　李华说：“我说你们打算玩到什么时候？都给我吃是吗？”
　　瞬间，全员启动，开始消灭桌上的烤串。
　　许临尘放下手机，看向李华说：“我找了个乐队和一个帮手，朋友家的小孩说想来兼职，你明天面试看看，没问题就直接用。”
　　“天老爷，你总算干了件人事知道给店里招人了。”李华夸张地说，“等等，你朋友的小孩？多大？刚满五岁？”
　　许临尘：“……十六”
　　“！”李华惊呼：“你朋友的小孩都十六了？天呐，十几岁就生了？”
　　“你脑子装的都是酒？”许临尘解释：“我那朋友四十多了。”
　　“？”
　　“？”
　　“？”
　　只见三个充满疑问号的脸都看向自己，许临尘顿感无语：“我有四十几岁的朋友很奇怪？”
　　三人点点头。
　　许临尘：“……”
　　“吃你们的吧”
　　宋悠悠和周亮亮心里只想：大人的世界我不懂。
　　李华倒是没那么大惊小怪，伸出一只手拍拍兄弟肩膀：“不是我催你兄弟，你朋友娃都十几岁了你还没对象，也快三十的人了。该着急了。”
　　“你有？”许临尘鄙夷。
　　“……”李华噎住，“我比你小！”
　　“嗯小两岁”许临尘点点头：“是挺年轻。”
　　宋悠悠哈哈大笑，好奇问道：“李哥今年几岁啊？”其实她更好奇尘哥年龄，奈何不敢问。
　　李华回答的不情不愿：“二十几啊”
　　宋悠悠说：“二十——几啊？”
　　“二十七！”李华哼了一声，“怎么了！不年轻吗？”
　　“年轻年轻！咱们都是二十几，没什么好攀比”宋悠悠赶紧拍老板马屁，“就只有小周最小，才十九，小弟弟。”
　　周亮亮皱了下眉，似乎很不满被人叫作小弟弟，“马上二十了。”
　　李华看着面前稚嫩的两张面孔，感叹：“哎——年轻真好啊，我们的确老了。想我跟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天干三份活都还有劲，现在不行了，忙几个小时身体就容易疲惫。”
　　许临尘打断：“那是你虚。”
　　李华嘴角一抽：“说谁虚呢！啊！老子才正值壮年。一夜……”意识到还有女生在场，连忙止住话，瞪一眼边上的大男人。
　　为了不让自己缺少顶级劳动力，许临尘决定不再开口，只点着头应和。
　　吃完夜宵，先送了宋悠悠回家，三人再驱车回店里。都住楼上宿舍，倒是省事不少。
　　回去路上，吃饱喝足又有活力了。
　　李华接继续刚刚的话题，“尘哥啊”
　　许临尘开着车不理他，周亮亮坐在后座头靠窗户昏昏欲睡。
　　“说认真的，你真该找个对象了。”
　　“你给我找？”许临尘乜他一眼。
　　李华说：“你要是同意我还真可以给你物色物色。”
　　“那算了。”
　　李华突然正色两分：“你不会还惦记着她吧。”
　　许临尘平静地回答：“没”
　　“那你还一直不找对象？”
　　“这不是没遇到。”
　　“真的？不是心里放不下某人？”
　　“放不下你个傻球。”
　　李华听到他这么说放下心来。
　　有些人散了就散了，真没必要惦记着。
　　徒增伤感。
　　李华又说：“那你还不让我给你物色。”
　　“单纯信不过你眼光。”
　　“……”李华小声嘀咕“也不见你眼光有多好”说罢看向窗外，话题止住。
　　翌日。
　　许音悦到店里发现多了不少人。舞台上站了一伙人，看样子很明显是个乐队。
　　宋悠悠瞧见她上前跟她打招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昨晚尘哥说新找的乐队，就是他们。”手再一指，对上一个娃娃脸男生，“还有一个兼职，尘哥朋友的孩子。”
　　许音悦瞧过去，满脸震惊，“他朋友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宋悠悠笑出声：“跟昨晚我的反应一样，他朋友四十几了，也正常。”
　　许音悦眼睛都快眯起来了，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朋友四十几，那他自己岂不是……不应该啊，看上去完全不像这么大年纪。
　　宋悠悠完全读出了她的心声，笑得快岔气了，“你是不是以为尘哥也四十几了？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讲，昨天我打探出来了。”说到这，宋悠悠贴近她，音量放低，“尘哥二十九。”
　　哦，三十，那还差不多。这么想着许音悦也说了出来。
　　宋悠悠一脸神秘：“而且他还没对象呢。”
　　许音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在乎从他手里发到的钱。新来的乐队不知道会分掉她多少羹。
　　看着舞台上的那群人，许音悦若有所思。问宋悠悠：“那今晚还要我唱歌吗？”
　　宋悠悠也看着那群人，打扮浮夸，发色奇特。主唱是个女生，染着一头紫辫，画着烟熏妆。其他几个乐器手似乎都以她为中心，试几个音就看她一眼。整个酒吧充斥着各种乐器的声音。
　　他们演奏的时候似乎很喜欢摇头晃脑，一晃起来整体看上去就像几个彩色的毛球在前后左右摇摆。倒是很像那回事。周亮亮在心里点评着。可能音乐世界多姿多彩，他也不懂。
　　他只知道前两天来的那个姐姐唱的很好听，没有这些五颜六色的乐器。音乐不就是好听的歌吗？这是他的理解。
　　宋悠悠开口：“没跟你说不要唱那你就唱。总不能一晚上听他们摇滚吧，店都得炸。也不知道那个男的在干什么，他那鼓一敲我耳膜都在颤。打架子鼓都是这种款式吗？那我还真是欣赏不来。”
　　许音悦捏捏耳垂，面露无奈：“不，这种款式的我也是第一次听。”
　　舞台上的人似乎也注意到的一直关注他们的视线，眼神扫过来，看到两个女生，其中一个之前见过穿着工作服，另一个穿着一条红裙子，面容姣好。
　　鼓手黄毛嬉笑地叫着自己的伙伴一起看。只见一道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共同集中在许音悦和宋悠悠身上，还伴随了几道口哨声。
　　许音悦：“……”
　　宋悠悠：“……”
　　到底哪找来的一群泼猴。宋悠悠拍拍许音悦的肩膀：“妹妹你先坐着吧，等李哥来了再说。看他们样不像善茬。”
　　许音悦也觉得，于是走到习惯的位置坐了下来。周亮亮递上了一杯热水。
　　“谢谢呀小周。”许音悦冲着周亮亮笑了笑。小口抿着水，尽量忽视背后令人不适的口哨声。
　　周亮亮点点头，注意到了舞台的动静，看过去，目光冷漠。
　　发现对方丝毫不搭理自己，台上的人闲不住。黄毛丢下自己的鼓槌，跑下台。
　　许音悦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想假装没注意，谁想一只手突然拍了下自己肩膀。
　　许音悦身子一抖，目光警惕，猛地跳下椅子。
　　黄毛没料到对方反应这么大，挠挠头笑：“不好意思啊美女吓到你了，就想跟你打个招呼。咱们加个微信呗。”
　　许音悦没看对方，说了句“没必要”走向吧台的挡板，想进吧台里。周亮亮走上前帮她打开挡板。许音悦直接走进，挑了个离那人远的位置站着。
　　黄毛不死心，对方躲避自己的态度让他很不爽，装什么啊。他也绕到挡板位置，想进去。周亮亮身子一挡，面色阴冷：“你干什么？非工作人员不能进。”
　　黄毛嘴角一歪，指着里面的人：“她是工作人员？”
　　周亮亮目不斜视，盯着他：“是。”
　　男孩颀长的身形比黄毛高半个头，挡在他面前有些压迫感，黄毛依旧不依不饶：“她是什么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能光坐着就行？那你们这里的工作也太轻松了吧。”
　　许音悦斜了黄毛一眼，不想搭理，但对方要找事也不能一直无视，思考着该怎么解决最省事。
　　周亮亮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人，正想直接把对方拽走。
　　宋悠悠突然一声惊天大吼：“你们那边干什么！”火急火燎跑过来，“亮亮这是干哈啊？”
　　周亮亮不说话，木着一张脸瞪着黄毛。
　　“哎呦帅哥你不是乐队的人吗，怎么跑这来了，赶紧回台上去，你们主唱喊你呢，待会李哥就来了，要面试。”宋悠悠打着哈哈解围。
　　黄毛一脸不屑：“我们还要面什么试，想请我们演唱还贵着呢！”
　　许音悦实在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
　　周亮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不动声色。
　　宋悠悠不想跟这种傻缺耗时间，想着李哥怎么还不到。需要的时候老板没一个人顶用。
　　黄毛没有放过许音悦一闪而过的表情，怒喊一句：“你！”
　　“什么情况？”男人磁石般的嗓音打破了僵局。
　　众人看向店门，一道挺拔的人影出现在入口。
　　许凌绝有点弄不清状况，为什么一进自家门一股硝烟味。自己就是去拿了批货而已，李华呢？
　　偷懒去了？临阵脱逃扣他工资。
　　还在水果批发市场的李华打了个喷嚏，他抬头看了下天空：“变天了？”
　　男人走近战场，左边两个小鸡仔是自家的，昨晚还吃了夜宵。
　　认识。
　　右边的黄毛是谁？
　　视线放长，靠，怎么还有那么多个彩色毛。
　　他把目光先对准最近的黄毛，双眸一眯：“你谁？”
　　面前的这男的人高马大，手上还抓了只……鸭子？好白的鸭子。满脸凶相，看上去不太好惹。
　　黄毛结巴了：“我，我，我乐队的啊。你谁啊！”
　　“哦乐队的”许凌绝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头，郭玉那个傻茶介绍的什么人。
　　许临尘看着黄毛：“那面试吧，你们先唱个歌来听。”
　　黄毛一时不敢顶嘴自己的乐队有多难请，哪还需要面试这种话。他落了面子，不服气的很。又转头看向躲最里边的红裙子女孩，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你等着！”
　　许音悦没有接收到他的讯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许凌绝手里提着的大鹅。
　　好乖的一只鹅，一点声音的没有。
　　许凌绝这时看到吧台里面的女孩，穿一身红裙，目光炯炯盯着自己手上。
　　“嘎嘎嘎——”白鹅突然挣扎，似乎感应到了许音悦对她的赞美，开始狂叫不止。
　　许凌绝被鹅挣扎的力带回了神，连忙迈步走向后厨：“赶紧忙活去，别杵着。”
　　刚走两步他又停下来，回头看一眼黄毛，“你还站这干嘛？等我放个鹅就来面试，去台上候着。”
　　众人：“……”
　　周亮亮和宋悠悠算是松了一口气。
　　许音悦看着大白鹅远离的身影恋恋不舍。
　　宋悠悠瞧她一眼嘴上揶揄道：“音悦妹妹，妹妹？别看啦尘哥马上就出来啦。”
　　许音悦收回视线：“那大白鹅可真肥啊。”
　　宋悠悠一愣：“你刚一直看鹅？”
　　许音悦抬头，边走出吧台，“对啊。”
　　宋悠悠：“……”
　　尘哥竟然还没有鹅好看。他要知道不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