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云情》光雨步

8、花魁

　　倚梦楼，锁云都第一名楼，坐落于东城区的繁华之地。那里衣香鬓影，声色犬马，是男子寻欢作乐之所。

　　翠翠抬头，看向这座装修得过分豪奢的楼宇。金漆牌坊，雕龙画凤。“倚梦楼”三个大字飘飘渺渺，下一刻似欲升仙。
　　她犹豫道：“郡主，这等烟花之地，我们真要进去？”

　　锁云国的国风尚算自由。不少达官贵人、风流才子都爱流连烟花之地。正经人家的女子也不是不能进去游玩一番，但毕竟少数。

　　索棘儿上下打量了翠翠一番，又看了看自己的装束。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这一身才子与小厮的打扮，挺风流倜傥的呀。来这里寻花问柳，有何问题。”
　　翠翠：“……”

　　翠翠无法，只得跟着郡主走进倚梦楼。她鼓起勇气用郡主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嘟哝：“列将军来这种地方消遣，也不见得是个正人君子。”

　　她其实想说“白日宣|淫”，顾及郡主感受，换了委婉些的用词。

　　索棘儿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进大堂。卷珠帘撩起，便见楼内热闹非凡。觥筹交错声，名伶演奏声，醉醺醺的叫好声，交织成一片。

　　此时有一小厮上前，恭敬作揖道：“两位……”他悄悄打量这两位客人，旋即一笑，继续说道，“贵客，实在抱歉。今日倚梦楼闭楼，不便接待。”

　　索棘儿：“？”
　　翠翠不解，努嘴示意大堂的热闹景象：“什么闭楼，那一群人是干嘛的。”

　　小厮回头看了一眼，再恭敬作揖：“两位贵客有所不知。每年的正月十六，列将军都会在倚梦楼宴请众列家军兄弟。为免搅扰，我们倚梦楼不再接待外客。”

　　索棘儿奇怪道：“列将军没包楼，敢情是你们自己闭门不接客？”
　　小厮：“正是。”

　　索棘儿更奇怪了：“那岂不是亏了？”
　　小厮笑道：“这就不劳贵客担心了。”

　　索棘儿：“……”

　　小厮笑容可掬，继续道：“今日闭楼扫了贵客雅兴，我们楼主深感抱歉。本月内，贵客再来倚梦楼消费，都可免费获赠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索棘儿并没有理会小厮提供的补偿条件。她伸长脖子遥遥看去，席间一众武夫打扮的男子，有的喝得酩酊大醉，有的听着名伶演奏的小曲儿，摇头晃脑，有的与伙伴勾肩搭背，豪气干云地指点江山。

　　她问道：“列将军呢？他宴请，怎么不见人在场？”

　　小厮一顿：“贵客认识列将军啊。他不在楼下。”

　　索棘儿：“哦？那他在哪儿？”
　　小厮闻言为难地挠挠头：“小的亦不知。”

　　翠翠见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装得鼓鼓的，看起来有些份量。她拿着小锦囊在小厮面前晃了晃，说道：“那这样能知道么？”

　　小厮立马喜笑颜开，伸手接过，习惯性地掂了掂，开心地说道：“将军在楼上。”

　　翠翠追问：“楼上什么哪个房间？”

　　小厮已经打开锦囊，眼睛都发亮了，抬手指指二楼东南向一个房间道：“喏，花魁靖姑娘那儿。”

　　索棘儿神色复杂，“噔噔噔”就往楼上跑。
　　翠翠只得紧随其后，着急道：“郡……公子，您慢点儿。”

　　还没到花魁房外，便听见悠扬婉转的琴音，从房里头飘到了走廊外。

　　翠翠松了口气，走得太急，还有些气喘：“只、只是听曲子，还好、还好。”

　　没等翠翠反应过来，索棘儿已经“咚咚咚”敲门三下。
　　翠翠吓了一跳，扯着索棘儿袖子，用气音说道：“郡主，这样不好吧。”

　　索棘儿没理会，略微等了片刻，又是“咚咚咚”三下。

　　里面曲声未停，传来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进！”

　　索棘儿整理衣冠，推门而入。迎面而来一阵香风，索棘儿连打两个喷嚏。

　　“是你？”
　　索棘儿揉着鼻子，半睁开眼睛，见列风微露惊疑神色。

　　索棘儿轻咳一声，嬉皮笑脸道：“是我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此时琴声已停，古琴后端坐的女子缓缓起身，迈着轻盈的步子款款来到列风身边。
　　那身姿，岂是一个“婀娜多姿”足以形容。那眉目，眼波流转间，似有风情万种。

　　香风来袭，索棘儿不合时宜地又打了两个喷嚏。

　　“列将军，这两位姑娘是？”女子开口，声音清脆如夜莺啼转。

　　索棘儿闻言一愣：“你怎知我是姑娘？”

　　女子抬手掩面而笑，眼神里透出历经世事的透彻，却又保持着几分风尘女子中难得的纯净。
　　她说道：“我们这里人来人往，什么样的贵客没见过。不至于认不出女扮男装的姑娘。”

　　索棘儿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打扮，说道：“有道理。姑娘莫非便是锁云都里赫赫有名的倚梦楼花魁——靖嘉琪姑娘。”

　　靖嘉琪闻言，恭敬地行了个女子礼。

　　索棘儿这年常住锁云都，对都里的名人轶事已经略有耳闻。这倚梦楼花魁靖嘉琪，传言是风尘女子中的一股清流。

　　她虽委身青楼，却卖艺不卖身。说到卖艺，也不是随便什么客人都能点她。有道是，香风音韵出，只求知音来。

　　这靖嘉琪接客如此刁钻，但倚梦楼老板还得好生供着这位祖宗。原因无他，这花魁长得那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二十出头的年纪，水灵灵的娇俏模样，肤白胜雪，肌如凝脂。举手投足间，又自带一种勾人心魄的妩媚。

　　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抵挡住这等美色？

　　于是乎，多少王公贵胄、风流才子不惜豪掷万金追捧这位大美人。更有甚者，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打造成所谓“知音”，以求能博美人青睐。

　　倚梦楼日进斗金。花魁出场费，水涨船高。但不得不说，靖嘉琪的古琴技艺确实高超。连教坊乐师，都心向往之，盼与之交流切磋。

　　索棘儿了然点头：“当今最负盛名的花魁，果然名不虚传。”

　　靖嘉琪客气道：“谬赞。姑娘是列将军友人，请上座吧。”

　　列风看了靖嘉琪一眼，淡淡说道：“她不坐。”

　　索棘儿似乎没听见列风说话，一屁股坐了下来，笑嘻嘻道：“那我不客气了。托列将军的福，今天能一睹花魁真容，真是荣幸！”

　　列风放下手中酒杯，冷着脸对索棘儿道：“永乐郡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索棘儿耸耸肩，拿起酒壶倒了点小酒，又放近闻了闻，这才笑道：“得知将军今日宴请列家军众弟兄，来凑凑热闹。”

　　列风睨了她一眼：“既是列家军聚会，不适合郡主参加。”

　　索棘儿笑嘻嘻道：“列家军勇武，其主帅谋略与胆识兼具，本郡主愿一睹风采。”

　　列风不为所动，说道：“如今都看到了。郡主请回吧。”

　　索棘儿慢悠悠地举起酒杯，微笑道：“不急，本郡主不赶时间。其实呀，我听说列将军的英勇事迹已久，十分敬佩。来，我敬将军一杯。没有列家军镇守彩云关，就没有锁云都今日的繁华盛世！”

　　列风沉默地看看索棘儿的脸，浓妆艳抹得有几分别扭，他不动声色移开视线，举起酒杯与索棘儿轻轻碰了下。

　　索棘儿高兴道：“祝愿天下太平，国运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