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云情》光雨步

33、花灯

　　锁灵儿走到一盏花灯前，驻足良久。列风看那盏花灯，原来是一只雪白晶亮的“小兔子”。最妙的是，居然还抱着一棵胡萝卜，憨态可掬。

　　锁灵儿回头看向列风，“道”：这里的花灯，怎么买的？

　　列风和列忠临事先没有把彩云城七夕花灯节的习俗告知锁灵儿，只是说今晚有这么个节日，十分热闹，问她可有兴趣参观。锁灵儿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来到彩云关快五个月的时间，她还没好好玩会儿呢。

　　列风迟疑了一下。直说这七夕夜的花灯不能买，恐怕会扫了灵儿的兴致。毕竟远来是客，再加上这段时间灵儿确实帮了自己很多。看着锁灵儿抱着花灯爱不释手的样子，列风直接伸手取下花灯，递给了锁灵儿。

　　锁灵儿一愣，心道：这彩云城民风着实质朴，花灯直接拿，还不用给钱的！于是心宽地冲列风一弯眉眼：多谢将军！
　　列风摆摆手。

　　就这样，锁灵儿心满意足地抱着花灯，继续她的探索之旅。

　　然后，她看到路对面那排花灯里，有一盏小青龙灯。“青龙”身姿潇洒，远看过去，有种腾云而上的感觉。锁灵儿直奔过去，取下青龙灯，又蹦哒到列风面前。

　　正当她把手中的“青龙”灯递给列风时，身后一小青年山呼海啸地奔腾而过，嘴里还嚷嚷着：“这花灯好！”锁灵儿被这小青年这么莽撞地一挤，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跌进了列风怀里。

　　列风一愣，顺手扶住锁灵儿的腰，好稳住怀里的人儿。锁灵儿感觉到列风壮实的胸膛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着自己慌里慌张扑通乱窜的小心脏，顿时暗骂了自己一声：这出息！

　　她尴尬地退开半步，看了看列风：咳咳，不好意思，这儿人真多。

　　列风扶在对方腰上的手，缓慢地收了回来，道：“小心别挤着了。”

　　锁灵儿点点头，看了看手中的小青龙灯，递到列风跟前：将军，这盏灯适合你。

　　列风有些意外地接过青龙灯，抬眼看向她。锁灵儿只觉得那人的眼睛在两边花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一时间，她觉得脸上有些烫，不自觉地移开了眼神。

　　七月的天，路上熙熙攘攘，游人如织，确实有点热呢。

　　列风说道：“多谢！”
　　他知道锁灵儿并不了解当地的风俗，回赠给他花灯，当然也不是那个意思。提着青龙灯，回味着刚才那个猝不及防的“拥抱”，他自觉脚步更加轻快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列风开口道：“灵儿，累不累,不如坐下休息会儿?”

　　锁灵儿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小贩做糖人，被列风这么一提醒，才觉得腿脚似乎是有些酸。于是看着列风：好啊，我们去哪儿坐坐？

　　列风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人少一点，没那么闷。你跟我来。”

　　锁灵儿开开心心地跟着列风，左转右转，拐了好几个弯后，来到一条城中流淌的小河边。

　　小河两岸芳草萋萋。星光从九天之上洒落，清风拂皱河面，波光粼粼。两人席地而坐，不远处的街区人声依稀，像是被这一河之隔，隔出了世外桃源。

　　锁灵儿闭上眼，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夏日里的清凉，赞叹“道”：果然是休憩的好地方。

　　列风垂下眼，含着轻柔的笑意。锁灵儿又一次没出息地被列风的眼神烫了一下，强行镇定心神，压下自己的想入非非。

　　列风问道：“玩得开心吗?”锁灵儿毫不含糊地点头。

　　列风好像也心情大悦，继续道：“灵山上也有这样的节日吗？”
　　锁灵儿摇摇头，接着“道”：但我在别的地方有参加过。

　　刚说完，“咻”地一声，一束焰火直冲天际，散成五彩缤纷的烟花。
　　七夕的烟花表演开始了。一束两束三束，此起彼伏，这朵流光溢彩刚怒放，彼朵已含苞待放将盛开。金缕绦绦生天际，火树银花布苍穹。一时间，焰火的光与皎皎河汉的星光交相辉映，绚丽异常。

　　锁灵儿开心得一个猛子从草地上弹跳而起，边蹦哒，边拍掌。她口不能言，列风觉得如果她能说话，定会像只麻雀一般，吱喳乱叫个不停。列风就这么出神地看着灵儿，感觉如果能这样一直看下去，似乎也不错。

　　烟花表演不多时便结束了。热闹的苍穹，渐渐平静下来。空气里还弥漫着飘渺的白烟。列风站起来，伸手将锁灵儿鬓角处被她自己蹦哒乱的一缕秀发，别到耳后。手指无意中擦过白纱未能覆盖到的眼睑下方。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挺晚了，走吧。”

　　这……这……刚刚，他是……
　　锁灵儿彻底怔住了。

　　等等，他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是不是想多了。如果没覆上白纱，列风此时会看到锁灵儿那像出炉铁般红通通的脸，还突突地冒着火星。

　　列风垂下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带了点女孩儿脸上的细滑。
　　他镇定地一本正经地往前走去。

　　*

　　七月末的一天，列风正在书房处理军务，忽闻“咚咚”的敲门声。
　　“请进。”列风头也不抬。

　　只见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一袭白衣出现在列风眼前。
　　列风抬起头：“灵儿，你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锁灵儿为列风结束施针疗养也有些时日了，寻常不往列风这边跑。列风忙起来很是废寝忘食，很少事无巨细地关怀一个姑娘平日里都忙些什么。

　　这时，锁灵儿坐在桌案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将军，你体内的魔气已彻底清除，青龙灵力也受到了控制。接下来，你只需每天坚持照着我的方子练习，想必以后定能掌握自如。

　　列风点点头，觉得锁灵儿这会儿过来不仅仅是为了交待这些事。

　　锁灵儿继续“道”：我在彩云关也呆了差不多有五个月了。也是时候启程了。
　　说完，眉眼一弯。

　　列风有点怔愣。是了，锁灵儿不可能长久地在彩云关住下去。这个事实如此的显而易见，理所当然，列风却下意识地回避了。

　　此刻，他顿了顿，马上恢复镇定自如：“灵儿这是要往哪边去？需要我派人送你一程么？”

　　灵儿眉眼弯弯：将军有心，不必了。哦对了，小铃铛的消息，小珠子还会继续找的。你放心。

　　列风愕然，缓慢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想说，不必再找，他已经找到了。然而，如果连这最后一丝的牵连都剪断，锁灵儿大概就不会再找他了吧。灵山弟子行踪飘忽，往后此生，怕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列风知道锁灵儿不会将行踪透露给自己，也不再追问。只道：“灵儿何时启程？今后可还有机会相见？”

　　灵儿点头，依旧眉眼弯弯：我今天就该启程了。有缘千里可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