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云情》光雨步

11、新婚夜

　　列风将圣旨卷起，听到门外福伯的声音：“将军，永乐郡主来了。您……要见么？”

　　列风道：“请她在客厅稍等吧。”

　　*

　　索棘儿今天心情大悦。
　　国主赐婚圣旨已下，列将军也在府上，还会出来见自己。
　　她坐在将军府的客厅里，美美地撩着发尖，哼着轻快地小曲儿。

　　此时列风面无表情地进来，扫了一眼客厅里的永乐郡主和她的小侍女。

　　翠翠立马打了个激灵。
　　天啊，冷面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只需一眼，就能将人冻住。

　　列风一个眼色，翠翠福至心灵，找了个借口离开客厅。

　　索棘儿当然愿意与列风独处。不然早几回也不会只身前来。

　　可后来镇国侯无论如何都要翠翠跟着来，生怕她索棘儿惹是生非。外公的话要听，面子也要给，索棘儿这才不情不愿地带着翠翠上门。

　　索棘儿背着双手来到列风面前，笑得眉眼弯弯：“列将军，上午接到圣旨了吧。”

　　列风低头看她，深呼吸平复心绪，说道：“我们谈谈。”

　　索棘儿点头：“那是，我们是该好好谈谈。毕竟只有三天时间准备了。”

　　列风在客厅另一张椅子坐下，索棘儿随之落座。她双手撑着腮帮，近距离欣赏列风立体的五官，心里感叹：我夫君真帅！

　　“赐婚的主意，”列风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是你向国主提议的吧。”

　　索棘儿眨眨眼，毫不掩饰地点头。

　　列风见状，神情严肃地说道：“郡主，我记得与你说过，我有意中人，我是不会娶你的。”

　　索棘儿托着腮帮的双手放下，很认真地说道：“可你没有娶妻呀。你为什么没和意中人成亲？”

　　列风：“……”
　　被噎了一下，半晌列风才说道：“快了。”

　　索棘儿狐疑地看着他，重复道：“快了？”

　　“我在锁云都这段时日，听闻这几年可多朝廷重臣、达官贵人给你说媒，”索棘儿说道，“可你都拒绝了。”

　　索棘儿笃定地说道：“你那位意中人怎么就一直没出现呀。她能忍受得住自己男人，被这么多莺莺燕燕盯着？”

　　列风：“这与你无关。”

　　索棘儿“啧”了一声，说道：“你那意中人一直隐而不宣，要么身份特殊，不能公之于众。要么就是子虚乌有，虚构出来的人物。”

　　列风眼风扫向索棘儿，索棘儿轻咳一声，感觉背脊发凉。

　　似乎列风很介意别人说他意中人是虚构出来的？
　　这怎么奇奇怪怪的。

　　索棘儿一拍手掌：“我管她身份特殊呢，还是子虚乌有。总之我现在有很多情敌，既有这位意中人姑娘，也有倚梦楼花魁靖嘉琪姑娘。我不得先下手为强。”

　　列风没想到，自己说出意中人的事，竟然适得其反。

　　列风皱眉不解：“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索棘儿乐了：“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每天都开心。怎么没有好处？”

　　列风摇头：“郡主，爱情要两情相悦。你守在一个不喜欢的人身边，有意思吗？”

　　索棘儿不以为意：“有意思啊。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这个人也有很多优点的，不比你的意中人差。你慢慢了解我，说不定哪天会喜欢上我呢。对不对？”

　　列风没好气道：“我没那个闲工夫。”

　　索棘儿笑嘻嘻道：“没有也得有。三天后便是咱俩成亲的大喜日子！”

　　列风冷冷道：“我列风此生只会娶小铃铛一人为妻。”

　　“识相的话，你让国主收回成命。我列风堂堂七尺男儿，绝不屈从。”列风撂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索棘儿有点茫然地看着列风离去的背影，忽地又想开了。

　　这次谈话的气氛虽然不太友好，但是她对列风的了解又多了一点。

　　原来他一直说的意中人叫小铃铛啊。靖嘉琪姑娘，是红颜知己？

　　他说此生只娶小铃铛一人，那就没靖嘉琪什么事了？

　　啧啧，列风将军挺专一的，越来越有魅力了。

　　小铃铛到底是谁？我哪天得找机会见见。

　　索棘儿一路东想西想地回了镇国侯府。

　　*

　　三天筹备一桩婚事是什么感觉？

　　三天筹备一桩皇家婚事是什么感觉？

　　镇国侯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人分成两份用。

　　忙忙碌碌中，大家竟都生出了一丝不真实感。

　　家里的小郡主，初见才丁点儿那么大，坐在侯爷怀里咿呀学语，现如今都出落成大姑娘，准备嫁为人妇了。

　　镇国侯关离叹了口气。他戎马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着实不会在儿女个人生活上费心，更不用说这是他女儿的孩子。

　　想当初小女儿关倩与当朝王子索天问在一起，他也只是点个头，随她怎么摆弄。

　　如今真是老了，隔代亲。索棘儿是关离最疼爱的小娃娃，从小到大可没受什么委屈。

　　关离皱眉说道：“棘儿，三天筹备一桩婚事，是不是太着急了。该有的排场和体面，总要到位才是。”

　　索棘儿伸手揉开外公紧皱的眉头，甜甜地说道：“侯爷，兵贵神速。四周强敌环伺，我不先下手为强，怎么能抢占先机呢。”

　　关离：“……虽然列风在锁云都很受欢迎，但也不至于吧。”

　　索棘儿握住拳头：“侯爷，决不可掉以轻心！”

　　关离：“……行吧。你爹娘都还不知道吧，真不告诉他们？”

　　索棘儿挠挠头：“此等繁文缛节，我爹娘不会在意的。再说他俩都在闭关，少说一年半载，来不及。”

　　关离无奈：“你自己的父母，你自己去交待。”
　　索棘儿欣然答应。

　　虽然索天问和关倩远在他方，但是镇国侯府与将军府只隔一条街，索棘儿要是在将军府受了委屈，随时能回来。

　　有他关离在，不怕。

　　与镇国侯府一片忙碌与喜悦不同，将军府相对平静许多。

　　管家福伯是个通人情世故的能干人，借调了几个列家军军士，连同府上几位帮手，该有的礼节筹备得一个不落。

　　“啧啧，将军府这张灯结彩的，跟过年似的。”列忠临感叹道。

　　厨娘杨大嫂乐了：“过年固然隆重，怎么能比得上将军与郡主成亲呢？”

　　列忠临抬头看看楼上将军的房间，撇撇嘴：“咱将军可不愿意娶什么郡主。”

　　杨大嫂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将军这三年一直在等牛家村那位姑娘。可是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将军老大不小了。锁云都里的好姑娘，一位没瞧上。说实话，我都替将军着急。”

　　“只可惜这位永乐郡主不是什么善茬。”列忠临苦着一张脸，“有这么位女主人，咱以后的日子可就难喽。”

　　杨大嫂立马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你这小子胡言乱语什么。”

　　列忠临不以为意：“那郡主又没在，怕什么。现在不抒发抒发情绪，还等明天她过门？”

　　*

　　永乐郡主与列将军的婚礼，办得隆重而盛大。一时间成为锁云都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有人惊喜于婚礼之隆重，比起其他郡主有过之而无不及。永乐郡主果真是当今国主和皇太后最宠爱的子侄。

　　有人乐于八卦两人缘起何处。百姓们知道永乐郡主，但不多。她好些年才会在锁云都露露脸，相貌不甚出众，传言挺任性骄纵的一个人。列风将军就不一样了。

　　列风将军是他们的英雄。他在抗击蔚海军的彩云关、南守、定北三大战役中，英勇抗战，成功守护边境，避免了敌军长驱直入，使国都陷落。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突然宣布成亲了呢？匪夷所思。

　　坊间这种种议论，索棘儿完全不关心。此刻她正披着红盖头，开心又微微忐忑地坐在婚床上，兴奋而期待地等着她的新郎官。

　　艳红的龙凤烛“吧嗒吧嗒”往下掉着眼泪，窗外明月渐上中天。

　　婚房里依然静悄悄。

　　索棘儿原本坐得板直的身体，多少有点酸软。她一会儿左右活动活动脑袋，一会儿抬手揉揉腰肢，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这么久啊。”

　　宫里秀嬷嬷叮嘱过，新郎官来掀盖头前，新娘子自行掀下，恐会对姻缘不利。
　　索棘儿百无聊赖，对着红绸缎吹着气，一下一下，绸缎飘啊飘，还颇为有趣。

　　索棘儿是个很会与自己相处的人。独自一人时，总能找到自得其乐的办法。

　　这时房门“吱丫”一声响，紧接着一阵脚步声近前。

　　索棘儿从红盖头下方窥见了一双黑色武靴。她喜不自禁：“夫君！”

　　只听列风淡淡道：“郡主，你自己掀红盖头吧，我有事与你说。”

　　索棘儿：“……可是这与礼数不合呀。还是夫君过来掀吧。”

　　列风毫无波澜：“那等你愿意掀了，我们再来谈。”

　　声音落下，索棘儿瞧见黑色武靴换了个方向，准备离去。

　　索棘儿着急，一把扯掉红盖头，疑惑道：“你这就走了？”

　　“你怎么这身衣服？”看到列风全貌，索棘儿歪着头问道。

　　现下列风身上依旧是平日那套深蓝色武袍，拜堂时穿的华丽喜服早不翼而飞。

　　列风眼尾扫了眼索棘儿，面无表情地说道：“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