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九野·天降他蓄谋已久》七糖福禄

56、过往

　　寒北辰缓缓起身，自身后书桌之上取出一掌心大小的精致木盒，启开盒盖，将其轻推至洛瑶光面前。

　　那木盒之中，躺着两粒赤红色的药丸，一大一小。

　　洛瑶光看了眼盒中之物，又转头望向寒北辰，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寒北辰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那颗稍大的药丸，将其置于洛瑶光面前的桌上，声音低沉：“这一颗，便是我在墨山之中所中之毒，乃是鹤月教用以控制教众的秘药。”

　　言罢，他又轻轻拈起那颗较小的药丸，与前者并列而放，缓缓道：“这一颗，则是我在前往墨山之前，潜入梁州王宫深处所得。”

　　洛瑶光闻此，瞬间便领悟了寒北辰的言下之意，她蹙眉问道：“你怀疑这两颗药丸，乃是同一种药物？”

　　寒北辰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洛瑶光蹙眉深思，终于缓缓开口：“这鹤月教的毒药渗入王宫，是否意味着，这□□已如蛆附骨，侵蚀梁州王宫深处？”

　　寒北辰凝视着洛瑶光，沉声道：“若只是渗透，尚能设法清除。然而，若是这梁州王宫本就是鹤月教的源头所在，那局面又将如何？”

　　洛瑶光听他此言，心中一凛。她本以为鹤月教只是江湖上作恶多端的一股势力，却不曾想到它竟与王室有着如此错综复杂的纠葛，更让她震惊的是，王宫竟与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的心中充满不安，这看似平静的九州之下，竟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寒北辰又接着道：“虽已获得一些线索，但是还需深入查探。洛姑娘，今日你先休息，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此人或许知晓一些……，你想知道的。”

　　洛瑶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她点头应允道：“好，明日我随你去。”

　　当晨曦初绽，金辉如丝如缕地撒进房间时，洛瑶光已梳洗完毕，仪态婉约。她戴上帏帽，款步走出房间，便看见寒北辰已立于厅内等候，宛如青松。

　　二人登上马车，一路无言。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马车行至郊外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寒北辰轻扣了几下斑驳的木门，不一会儿，木门缓缓开启，门后站着一位满脸伤疤的老者。

　　老者脸上虽布满伤疤，却还是能看出他的目光警惕而犀利。他见是寒北辰再次造访，便欲将门扉合上，似是不愿多言。

　　寒北辰却不急不躁，身姿一展，便挡住了即将闭合的门扉。接着，他又温文尔雅地介绍道：“这位姑娘，乃是在下特意带来拜见前辈的。她对梁州王宫之事，颇有兴趣，希望能从前辈这里得到指点。”

　　老者闻言，眉头同伤疤拧在了一起，一手抵住木门，一手拒绝，道：“老朽只是一介平民布衣，对王宫之事一无所知。二位请回吧。”

　　洛瑶光见状，轻轻拉了拉寒北辰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询问。寒北辰侧头朝她微微一笑，眼神坚定，似乎在鼓励她不要放弃。

　　洛瑶光心领神会，她轻轻摘下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容颜。随后微微福身，向老者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晚辈洛瑶光，特来拜见前辈。虽知前辈不愿多言，但晚辈对王宫之事确实心存好奇，望前辈不吝赐教。”

　　老者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眸，在看清洛瑶光的刹那，瞬间涌起了惊涛骇浪。他震惊地看着洛瑶光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眼眶微红，嘴角微颤，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景象。

　　洛瑶光见老者如此反应，心中虽觉奇怪，但仍是保持着恭敬的态度，静待老者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老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缓缓开口道：“你……你竟与那位如此相像。”说着，他缓缓让开身形，示意二人入内。

　　走进院内，洛瑶光环顾四周，只见小小的院落内草木葱茏，屋内陈设虽简朴，但洁净整齐，显是老者一人独居于此。

　　她在桌边轻轻落座，对面便是那位满脸伤疤的老者。

　　老者虽面容因伤疤而严重变形，但洛瑶光却不觉得恐怖。细看之下，她反而觉得那双眼中似乎蕴藏着些许笑意，与刚才在门口那愤恨的眼神相比，竟缓和许多。

　　老者双眼微红，凝视着洛瑶光，仿佛透过她的面庞，看到了另一个遥远的身影。他低声道：“像，简直太像了。”

　　洛瑶光心中一动，遂将目光投向寒北辰。

　　寒北辰见状，轻声向洛瑶光介绍道：“这位前辈，曾是梁州王身边的陆公公，如今化名陆胜，隐居于此。他所言‘像’，或许是指你与文心郡主有着相似之处。”

　　洛瑶光知寒北辰素有情报网，对梁州王宫之事应已了解甚深，如今这位陆公公竟是当年文心郡主之事的知情者，实乃难得的机会。

　　她定了定心神，向陆胜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晚辈洛瑶光，有幸得见前辈，实属三生有幸。愿闻前辈当年所知之事，若前辈愿意相告，晚辈感激不尽。”

　　陆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回忆着那段尘封的往事。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沧桑与感慨：“罢了，既然你们有心追寻，我便将当年之事告诉你们吧。”

　　随着陆胜的娓娓道来，洛瑶光与寒北辰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王宫梦魇。文心郡主的故事，以及那场内宫之变，如同画卷般在他们眼前缓缓展开。

　　陆胜的声音带着几分沧桑，缓缓说道：“文心郡主，是当今梁州王的独女，自幼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聪慧过人，风华绝代，梁州王因无其他子嗣，曾有意从九州广选贤能，名为培养将才，实则暗中为郡主寻觅良婿。

　　然而，命运弄人。情窦初开的文心郡主，竟对一名殿前暗卫芳心暗许。可惜，那暗卫在执行任务时不幸中箭身亡，郡主深受打击，从此便患上了离魂之症。数月后，更是传出郡主怀有身孕的惊天消息。那时，正是我密召医师前去诊治，九月初七之夜，郡主秘密诞下一名女婴。”

　　洛瑶光听到此处，心中已是波涛汹涌。她虽早已有所准备，但当真相一点点揭开时，她仍忍不住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陆胜继续讲述道：“文心郡主的离魂之症时好时坏，王宫之中也是流言四起。就在那女婴刚满百日的一夜，文心郡主的寝宫突发大火，火势凶猛，郡主怀抱女婴消失无踪。我那时正好前去送餐，突遇大火，隐约听到有人交谈，言语之中竟是梁州王下令放的火，为了活命，我拼死逃到水房一角躲藏，才侥幸逃过一劫。”

　　说到此处，陆胜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悲愤之色。

　　洛瑶光已是泪流满面，她紧紧握住双手，声音哽咽道：“陆前辈，那……那文心郡主和那个女婴，后来可曾……被救下？”

　　陆胜摇摇头，叹息道：“我逃出王宫后，面容已毁，便隐姓埋名，在此苟且偷生。后来伤好以后才得知，有人传言，大火那夜之后，有人在豫州的洛河附近发现了文心郡主的身影，但等王宫的官兵赶去之时，她已携女投河自尽。”

　　随着陆胜的讲述，洛瑶光仿佛看到了那个大火的夜晚，一个可怜的女婴在母亲的怀抱中无助地挣扎。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洛瑶光深吸一口气，轻轻拭去面上的泪痕，平复内心的波澜。她抬起藏在袖中的手腕，露出那只晶莹剔透的玉镯。

　　玉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双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解下那只玉镯，轻轻地递到陆胜的面前，眼中满是忐忑。

　　陆胜凝视着这只玉镯，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讶。他颤抖着双手接过玉镯，细细端详着玉镯上雕刻的那只展翅欲飞，栩栩如生的瑞鹤。他的目光中，似乎浮现出当年的景象。

　　“这……这玉镯，我怎会不识得？”陆胜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与颤抖，“这正是当年梁州王赠予文心郡主的笄礼之物。我还记得，文心郡主及笄之时，梁州王特地命宫廷匠人精心打造了这只瑞鹤玉镯，作为贺礼赠予她。文心郡主闺名鹤一，瑞鹤又寓意着吉祥与长寿。这玉镯质地纯净，雕刻精细，乃是王宫中的珍品。姑娘，你为何有此物？难道，……你是文心郡主的孩子！”

　　洛瑶光听着陆胜的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她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前辈，这玉镯应是……，是生母所留。”

　　陆胜看着洛瑶光，眼中满是肯定：“没错，姑娘，你就是文心郡主的女儿。这只瑞鹤玉镯，便是最好的证明。当年文心郡主失踪后，王宫之中一片混乱，我也被迫逃离。哎呀，幸得上天庇佑呀！我只希望，你能够找到真相，为你的母亲，也为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既震惊又悲痛。她紧紧咬住下唇，努力平复心绪，不让泪水滑落。

　　原来，她就是那个女婴。

　　那个在火海中失踪，最终选择投河自尽的女子，是她生命的起点。

　　那未曾谋面的母亲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她想象着文心公主的模样，想象着那个女子是如何在困境中挣扎，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又懊恼自己，在洛家的庇护下成长，却始终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如今，这个真相不仅是对自己身世的确认，更是一份沉重的责任。

　　洛瑶光紧紧握住手中的玉镯，当年那场灾难的真相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