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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保密 ...

  •   余敏站在卫生间,拿水拍了拍脸。
      卷子做到一半时,她忽然有些腹痛。
      看着镜子,她皱起眉头。
      镜中的女孩,眉心处似乎有淡淡的黑印。

      余敏捧起一汪水,用力在眉心搓了搓,黑印却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明显起来。
      怎么回事?余敏莫名有些心慌。
      她伸手摸向镜子,试图擦去镜面上的水印。
      随着水汽被擦除,镜子中的女孩捂着额头,一动不动地地盯着她。

      “啊!”

      余敏触电般收回手,回过神再一看时,镜中人和她做着相同的动作,眉心处洁白光滑,也没有什么黑色印记。

      是最近太恍惚了吗?余敏想。
      她洗完手,随意甩掉手上的水珠。

      回头再照照镜子,余敏却陡然僵在原地,心中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余敏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全身被无比的寒意充斥。

      她明明是侧对着镜子,而镜中的余敏却笔直地站着,正对向她。
      目光交汇,“余敏”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余敏”额头上有个米粒大小的黑点,很快,黑点越来越大,直至余敏整张脸、整个人都变为一团浓重的黑影。
      黑影逐渐膨胀,雾气把整个玻璃镜子搅动起来。倏然间,黑影消失不见,镜子又变回原来的模样。

      只是镜子中,已经没有了余敏的影子。

      余敏尖叫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原本是门的地方,却变为了一堵结结实实的墙壁。
      余敏跌坐在地,颈边传来一股寒意,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
      一张缺乏眼白、黑不见底,嘴角咧到耳根的苍白大脸与她对上视线。

      “啊啊啊啊啊——”

      余敏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直到脊背撞上冰冷的墙。
      那张巨脸扭曲起来,密密麻麻的蠕虫涌动,最后组成崔宇的模样。
      余敏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踉跄地向前扑去。

      “崔宇,崔哥哥,是你吗?你是来找我的对不对?你是要告诉我什么吗,是不是月应河那个贱人害了你?”
      “崔哥哥,我好想你呀。”

      余敏抽泣起来。崔宇的脸颊僵硬呆板,带着一股死人独具的腥臭气味。

      镜子忽然闪了闪,奇异的色彩滑动,组成一幅流动的画面。只见镜子中月应河被崔宇抱在怀中。
      余敏看着这一幕,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她冲到镜子前,目不转睛地看着。
      可很快,她目光中的愤怒就变成了惊愕。

      崔宇撕掉平日里儒雅温和的伪装,余敏看到月应河拼命反抗,看到崔宇一把将她推到墙上,脑后冒出汩汩鲜血。

      崔宇说的那些话,隔着时空将她的心脏也捅了个对穿。

      “不可能……我的崔哥哥不是这样子的。”

      余敏内心针扎似的刺痛,泪水不觉间流了满面。

      印象中,崔宇是个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阳光般气息的人,善良又温柔。他会在她跌倒时伸出手,会在她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时挺身而出。
      父母骂她是个废物时,崔宇却温柔地捧起她的双手,抚摸上面被打出的细小伤口。

      “敏敏才不是废物,她是最可爱的天使。”

      记忆中那个温和的形象,慢慢被眼前这个暴怒的施暴者取代。

      一双手搭上余敏的肩膀,冰凉的气流拂过耳边。
      “敏敏,快过来。”崔宇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

      “啊啊啊,你别过来,快滚开!”

      崔宇呆板地停住了。

      “敏敏,我是你最喜欢的崔哥哥呀。”
      “敏敏,你怎么不过来呢?”
      “敏敏,你不爱我了吗?”

      每问一句,崔宇就上前一步,他英俊的面容裂开无数豁口,散发腐烂臭气的蠕虫从里面爬了出来。

      “不要……不要过来,谁来救救我!”

      余敏哭叫着,绝望地把手挡在眼前。

      崔宇的手几乎快要触碰到余敏的脸庞,无数蠕虫在崔宇指尖涌动,仿佛为接下来的盛宴欣喜若狂。

      忽然,崔宇的手停住了,纤长的指尖握住他的手腕。
      余敏感受到一股无比清新的空气,仿若春雨落下后的芬芳。崔宇腐烂的面颊被一袭白衣隔绝,空气中的腐臭被沁人心扉的气味驱散。

      月师安轻飘飘地搭在崔宇干瘪的手腕上,却让他无法移动半分。
      崔宇的面庞扭曲起来,他的身体裂开一道道缝隙,更多的蠕虫从其中爬了出来,向月师安袭来。
      月师安神色不变,她向着崔宇虚虚一握,洁白的粉末如雪般包覆住崔宇全身。
      挨到粉末的蠕虫纷纷挣扎起来,随后慢慢融化,直至化为清亮的水流淌到地上。
      失去了蠕虫的崔宇如放气的气球般快速瘪了下去,淌到地面上。

      一道浓重的黑影从崔宇腹部窜了出来,飞快地绕开了月师安,直直冲向余敏。
      月师安暗道不好,她一手极快地拉开余敏,一手向前呼出掌。掌心相对处黑影猛然停顿下来。
      黑色影子飞速旋转着,但在白色光雾下无法前进丝毫。

      一边是混沌的黑,一边是皎洁的白,蕴藏的能量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快被撕裂。

      余敏躲在月师安的身后,心惊胆战地看着这场无声对决。
      最终,黑影渐渐淡了下去。月师安掌心握拳,一声轻响后,黑影全数散去。
      月师安弯下腰,手掌颤抖起来。

      如此大的邪气,实在难缠。一旦让它在人群中传播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崔宇几乎只剩一张皮的身子躺在地上。他的眼眸大睁,似是还保留着生前的惊恐。
      月师安在他身前蹲下,轻轻覆上他的眼睛。

      “因果轮回,请安息吧。”

      移开手时,崔宇的眼睛已经闭上。一阵风吹过,崔宇的身体化为白色齑粉,落在月师安手中。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余敏哆哆嗦嗦地问。

      月师安平静地向她走去,抬手按上她的额头。
      一股清凉的气流顿时充斥余敏的全身,这些天来的昏沉一扫而空,内心的不安感觉被平静取代。

      “你不会记得这些。”月师安淡淡地说。

      她正要运转功力,脑海里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月师安捂住额头,跌撞地退后一步。

      余敏赶忙扶住她,急切地问道:“姐姐,你受伤了吗?”

      大脑仿佛被千根针搅动,随之而来的还有许多庞大的情绪,绝望的、无助的、愤怒的……那是属于月应河的声音在呼唤。
      月师安咬紧牙关,在她的生命中,她经历过无数次的疼痛,她总是能忍下去的。

      月师安向着余敏伸出手。

      余敏似乎看出了什么,她慌忙向月师安说道:“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我保证。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姐姐,你有没有事啊?”

      月应河的声音越来越大,气息控制不住紊乱起来。
      看来必须要回去了。

      月师安深深看了余敏一眼。

      余敏恍惚了一下,身前已经没有了人影。一切都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唯有淡淡的兰花香气,证明刚才的一切都不是错觉。
      余敏摸着额头,那里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绯红色缓缓爬上她的脸颊。

      “呜……头好晕。”

      月应河捂着脑袋,恶心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右手火辣辣地疼痛。
      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后,顿时感觉仿佛一桶凉水浇头而下。

      “还有两分钟交卷,同学们再检查一下机读卡,没有涂的同学赶紧涂了。”

      同学们这会儿大都放下了笔,只有少数几个还在奋笔疾书。监考老师走过月应河身边,看到她一片空白的卷子,不禁皱起眉头。

      “同学,这次考试明明不难,你就算不会,选择题也蒙一蒙吧,怎么能一点也不做呢?”

      月应河看着只做了第一题的卷子,只觉得恍恍惚惚,一时间震惊得什么情绪也感觉不到了。
      监考老师见她无动于衷的模样,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月应河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教室的。见到她呆愣的表情,有几个同考场的同学嬉笑起来。

      “哟,这不是月姐吗?月姐这次造出新高度了,居然交的白卷!”

      “不是!我明明……”月应河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辩驳的话。

      “月应河,给我滚过来!”申豁在门边对她吼道。
      月应河僵硬地跟了过去,只觉得心如死灰。

      鹤越峡中学是这座城市里最老牌、师资最好的中学,来这里的学生不是成绩优秀就是家里有些财力,要不就是两者都占。

      月应河中考时拼命考上这里,月任平夫妇本来不想让她继续读书,月应河苦苦哀求,乃至说她和弟弟在同一个学校可以有所照应,又说什么学历高的女孩嫁得好些,才被同意继续读高中。

      谁知来到高中,月应河的成绩却一落千丈。她又显然不是有家世的,于是便很快沦为同学们的笑料。有些甚至非议她,是不是靠身体读上来的。

      来到办公室时,余敏也在一旁。

      “申老师,我考试时忽然肚子很不舒服,卷子没有做完。”

      申豁语气柔和道:“没有关系,我到时候和上面老师沟通一下,让你补考一次。你身体还行吗?要不要回家休息,不舒服千万要和老师说。”

      余敏乖巧点头,“谢谢申老师。”

      路过月应河时,余敏刻意狠狠撞了过来。
      月应河捂着肩膀跌到一边,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余敏先叫了起来。

      “哎哟!”

      申豁狠狠瞪向月应河,“果然差学生什么事都干不好,还不向人家道歉!”

      “申老师,小河也是不小心的,我没关系。”

      月应河红了眼睛,“明明是你撞上来的!”

      申豁把书狠狠拍在桌面上,

      “给我闭嘴!”

      他看不见的角度,余敏朝月应河抛了个媚眼,袅袅婷婷地走了。
      月应河咬着牙,不服气地站在申豁桌前。
      申豁把气叹了又叹,随后抽出一张答题卡。

      “月应河,你刻意的是不是?明明知道领导看中这次考试,还给我交白卷。你不是一点都不会吧?我看你分明就是想为难我!”

      月应河慌忙道:“不是的老师,我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考场上忽然就晕倒了。”
      申豁一听更加来气,把答题卡狠狠砸向月应河。

      “装,你再给我装!你编也给我编一个像样的话呀,还说什么晕倒了。”

      月应河还想解释,申豁干脆调出监控。

      只见女孩勾选完第一题后便放下笔,开始一动不动地发呆,直到最后两分钟才像回过神来一样。

      “你不要给我说,你这样子是晕倒了。”

      月应河有口难言,只得埋下脑袋,感觉到眼眶红了起来。
      她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大声尖叫着“这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有什么古怪。

      看见月应河这副摸样,申豁头疼起来。

      “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叛逆呀,怎么一天到晚老给我搞些幺蛾子。”
      “那你姑且说一下上次,领导来审查时你书不带,带一堆破棉絮来什么意思?”

      月应河本着说了也没人信,破罐子破摔起来。

      “我弟弟把我的书都拿去卖了。”
      “那你不会再买?”
      “我没有钱。”

      申豁又觉得女孩在说谎,正气不打一处来,忽又瞥见女孩与同龄人相比过于瘦弱的身板,身上万年不变的白色校服,蒙了灰,看起来穿了很久的白色板鞋,又不觉失了声。

      他不是没觉察到班里的暗流涌动,只是一方面有些学生家底十分雄厚。从他第一天上班起,领导就刻意叮嘱过对他们要格外关照。而月应河却总是惹出一堆烂事,比如有什么东西丢时偏偏只有她在场,各种检查时只有她频频扣分,更别提隔三差五的缺课请假。

      月应河最初也来向他告过状,说是有人欺负她。她身上的伤痕是不作假,可一查证据偏偏什么也查不出来。
      她指控的几人,例如余敏,不说优越的背景,她平时的表现、成绩也同样优秀,叫人实在挑不出差错。

      申豁就算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他也一把年纪了,到了快退休的时候,不想再节外生枝。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看到女孩红彤彤的双眼和单薄的身体,明显长期营养不良的面色,他忽然有些不忍。

      “这样,我就不纠结你是不是说的真话了。暑假我们学校有个夏令营活动,你当然没资格去。但是你可以报名随行的服务人员岗位,平时干点活,包吃包住,三十天下来能拿到手一千块钱左右。”
      “先说一下,我们班那几个优秀的学生都要去夏令营,你别到时候又闹什么矛盾。服务好他们,活计也不会太辛苦。你愿不愿意去?”

      月应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随后她又捂着脸,泪水流淌,声音哽咽。
      她退后几步,朝申豁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老师,一直以来给您添麻烦了,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感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我真的非常非常需要它。谢谢老师……”

      申豁摸了摸鼻子,看着少女激动得通红的面颊,忽的有些浑身不自在。

      也许是怕月应河再出什么状况,申豁直接给她开了请病假的单子,这样领导问起也有个顺当的的理由搪塞。
      月应河不敢再申辩,其他同学还在紧张复习的时候,她拖着空空荡荡的书包,离开了学校,提前开始了暑假生活。

      伴随少女孤单背影的,只有清风路过留下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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