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今天努力了吗》星集

2、关心

　　近侍选拔营，从字面意义上修伦就能明白这个地方的作用，为像他这样即将离塔的雄虫选拔近侍。

　　生活在联邦纪元，一只雄虫在成年前的所有事务都由圣塔包办。而等到雄虫成年离塔，他的生活则会有幸被他选择的族群继续供养。在两者之间，近侍这一角色便诞生了。能成为近侍的虫大都出自雄虫所选择的族群，承担的是一份帮助雄虫融入族群、适应塔外生活的引导责任。

　　其他虫修伦不知道，但法雷尔，修伦很满意自己的近侍是他。天知道当初选择近侍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接收加森发给他的候选虫资料，完全是随便盲挑了一个。

　　结束了一个浅浅的吻，修伦看着高大的雌虫从圣塔侍从那里接过自己的随身行装，打开手环给自己的影子和圣塔大门来了张合照。

　　“还记得两个月以前你说过的那句话吗，修伦？”

　　“我说了什么？”

　　“‘都成年了还要跟加森执事这种虫相处，宁愿回到虫蛋里’，差不多这个意思。”

　　威斯姆的话说到一半，修伦就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尴尬了一瞬，他承认自己以前的狭隘：“我当时确实敏感过头了，法雷尔很好。”

　　“我那时其实经常担心你会无法适应在蜂族的生活，可……”

　　眼见飞车停降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威斯姆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修伦钻进飞车，见他还站在原地，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顿了一顿。

　　“走吧。”反应过来，威斯姆笑了笑，在修伦伸出的手上借了把力。

　　修伦给他让开空间。

　　“王上……”

　　威斯姆对自家近侍的喊声充耳不闻。注意到两虫的动静，修伦皱了皱眉，向灰发的雌虫比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

　　一时间，飞车里静的仿佛连空气都凝滞，只有车窗外的风景在不断后退。

　　“怎么了？”

　　“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我担心你生病。”修伦望着在座位里半蜷着腿的威斯姆，“要不要在车上睡一会儿？”

　　沉默了片刻，威斯姆点点头。

　　“王上……！”

　　在法雷尔的帮助下再次压制住挣扎躁动的灰发雌虫，修伦任威斯姆自己给自己放平座椅，自己用外套盖住脑袋，安安静静的躺下进入睡眠姿态。

　　“……好了，没事了。”确认过好友的状态，修伦松了口气，示意法雷尔放开灰发雌虫。

　　“暂时不要去打扰威斯姆。我们声音小一点就行，他不在意这个。”

　　修伦一边说一边看向好友的近侍。出乎他的意料，脱离了法雷尔的限制，对方的情绪看上去反而好像冷静了下来，甚至轻声开口向他道歉。

　　对他的印象分终于好了一些，修伦捏了捏法雷尔的小臂充作安抚。

　　“看得出来，你很关心威斯姆。”只是明显并不怎么了解他。

　　“正如您所说的一样，修伦王上。”

　　灰发雌虫谦卑的低下头。尽管如此，修伦依然清晰地看到了他脸上的茫然失落。

　　想了想，修伦开口：“虽然威斯姆是一只性格稳重的虫，但这只是他更喜欢把一些激烈的情绪藏起来……藏起来不想让虫看到，你懂吗？”

　　两只虫相识的时间太长，修伦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发现威斯姆还有这样一面性格的了。只要一情绪波动过大，这只虫就喜欢把自己藏进洞里，偏偏从外表举止上看还能伪装的若无其事。

　　“他在这种状态下的脾气特别古怪，非常讨厌外界去干扰他。”唯一一次他跟威斯姆从争吵发展到打架，就是因为他对他做了刚才灰发雌虫想做的事。

　　修伦注意着灰发雌虫的表情：“你好像不是第一次看到威斯姆的这种状态？”

　　“是的，修伦王上。”

　　“那他那时、”想想好友的性格，看看雄雌虫的体型差，修伦换了个问法，“他让你做了什么？”

　　“王上宽容，只是让我在室外跪了一阵。”

　　“那时候他也让我滚出去。”修伦忍不住笑了一声。

　　“其实就像今天这样，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让他一只虫呆着就行。要离开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地方去一个陌生的星球，圣塔里心思细腻的虫甚至有差点进入精神低潮的，威斯姆已经很稳定了……怎么了？”

　　顺着法雷尔的示意，修伦扭头看向车窗外。

　　“我们现在正经过沉角湖上空，我记得您很喜欢这一片的风景？”

　　“嗯，这一片实在很漂亮。”飞车高飞在半空中，从窗口俯瞰下去，修伦只能看到一片深幽透蓝的湖面。水岸一端，崎岖的灰白色石岩笔直刺进湖心，仿佛一只正与湖面角抵的巨兽，壮美，神秘。

　　修伦一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到了这里，星港就不远了吧？”

　　“是的。”法雷尔应了一声，“我们的时间足够充裕，威斯姆王上预定的是十点零五分启程的瑟根号星舰。如果您想，我可以修改飞车的目的地在沉角湖湖边停留一阵。”

　　“你想去吗？或者帕青纳利？”修伦看向车里剩下没有自闭的两只虫……也可能是一只半虫。

　　灰发的蛉族雌虫现在看上去只想守着威斯姆的座椅一直守到他出洞。

　　“沉角湖和湖周围这一片林地都是圣塔的领地，”法雷尔委婉道，“雌虫必须提前申请才能进入。”

　　“那还是直接去星港吧。”修伦一口决定道，“威西，不要睡得太久。”

　　作为虫族的祖地，源星一整个星球在联邦的规划里都是自然风貌保护区，就连圣塔内都尽是山林湖泽。沉角湖虽美，但修伦现在更想看点不一样的东西——

　　在现实里，而不是在星网上。

　　法雷尔不动声色的把一杯果汁递到自家雄君手边。

　　片刻，随着驾驶系统设定的提示音响起，一片庞大的银青色平台式建筑在车内的主控屏上跳出。与此同时，飞车车窗外的一线银青也在众虫的目光下飞速扩张。

　　源星星港地面基台，到了。

　　自然保护区内禁止地空飞舰运营，要搭乘星舰，源星的虫只能通过星港地面基台前往大气圈外的出入境大厅。修伦一下飞车，就在基台的安检门外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威斯姆！修伦！”

　　雄虫呼唤的嗓音里甚至还夹着不容忽视的哭腔。修伦脚步一顿，自然而然的落到威斯姆后面，跟两只虫草草进行了一个贴面礼。

　　社交礼仪维持过，伴着雄虫们呜呜咽咽的泣诉声和周围虫乱七八糟的关切声，修伦穿过安检门，好奇地打量着地台内部的模样。

　　以他现在所在的安检口为起点，两面斜拱形的淡灰青色金属墙一高一低往东西方向延伸。外层低，内层高，整个地台被它构筑成一个中空的卵形。错综复杂的机械虫道跟专供地空飞舰使用的升空轨道则共同构成了“卵”的上半部分，柔和的光线浸润在其中漫延而下，身处其间，修伦一时竟觉得目眩。

　　感觉到法雷尔的靠近，他卸下一点力气把脑袋埋进他怀里。

　　“我们一会儿就通过上面这些虫道进到飞舰里去吗？”

　　“是的，王上，我们走A6号虫道。您累了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不。”缓过一时的不适，修伦推了推自己的近侍，示意他把自己松开。他的一双眼睛亮得惊虫。

　　“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到十点，我想在这里逛一逛。这里的虫为什么这么少？我们走的是单独的雄虫通道？”

　　法雷尔迟疑了一瞬。两个月的从侍经验已经足够法雷尔领会雄君话语中的暗示意味，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