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枚铜钱世上行》十三青山

3、你算什么东西？

　　楚翎答应之后，贺之遥便去信一封到丞相府，之后便有人来敲贺府的门了。
　　不是别人，正是丞相府长子，担任礼部侍郎的姬传月。
　　他徐徐进入，来到了堂屋，主位正坐着贺之遥，穿戴整齐，白色大氅将他包裹得严实。
　　进门左手旁的客位上也坐了一个人，这人高高束起一个马尾，银冠将其扎好。他左手中拿着一把剑，腿边另有一把，右手正拿着帕子细细擦拭着。
　　见姬传月来了，看都不看一眼。
　　“贺大人。”姬传月端方地作了个揖“听闻大人最近染上了风寒，不敢贸然拜访，直到大人来信，才敢携礼相问，愿大人早日康复。”
　　贺之遥礼貌一笑“侍郎大人有心了，请坐吧。”
　　姬传月坐下，与楚翎之间仅一桌之隔。
　　“想必这位就是楚兄了吧。”
　　楚翎点头，收起了手中的剑，说“正是在下。”
　　“听闻楚兄侠肝义胆，在江湖中颇有盛名，武功更是了得。”姬传月客气道。
　　“侍郎大人缪赞，不过是些江湖传闻，当不得真。但有句话说对了，在下的功夫确实小有所成。”楚翎说。
　　剑光一闪，下一秒剑尖便直抵姬传月眉心。正是他的佩剑之一——斩颜。
　　他动也不动，眼睛直直看向剑尖，没有丝毫波澜。
　　“侍郎大人，可要一试？”楚翎锋芒毕露，近乎挑衅地说出这句话。
　　贺之遥在一旁赶忙说道“犹清，不可无礼。”
　　楚翎哼了一声，收剑回鞘。
　　“楚兄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气宇轩昂。”姬传月仍是一副笑颜。
　　处世不惊，有点东西。
　　楚翎冷笑一声，坐回原先的位置。
　　“侍郎大人莅临寒舍，荣幸直至。但贺某身体抱恙，有些事情有心无力，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往大人多多担待。”贺之遥寒暄道。
　　姬传月抬手摆了摆“无妨无妨，贺大人保重身体才是。”
　　贺之遥淡淡一笑。
　　“我这位老朋友远道而来，在这京都也没个身份，平日行走多有不便。我叫他去御史台给我打个下手吧，他又不肯。”贺之遥似是无奈地扶额“侍郎大人怎么看呢？”
　　姬传月“楚兄弟武艺高强，叫他做文职岂不是明珠暗投？依我看，他就应做这京都的雄鹰，日日飞翔在高处。”
　　楚翎听他这么说自己，不由地看了过来。
　　“噢？侍郎大人有何高见？”他问。
　　姬传月微笑着说“丞相府门庭冷清，平日里来得也都是些文人墨客，少有侠客，我们丞相府缺的就是楚兄弟你这般的江湖高手。”
　　楚翎好像很满意“这个很好的选择。”
　　“楚兄弟如果愿意，丞相府定不会亏待你。”姬传月接着道“不过，在其位谋其职，我希望楚兄弟在必要时可以提供帮助。”
　　楚翎一挑眉，颇有兴味地看了看他。
　　见对方没有后话，这才一拍桌子，道“好。”
　　姬传月笑着将腰牌取出啦，递给楚翎“这是丞相府的腰牌，有了它你便可以自由出入丞相府。”
　　楚翎接过腰牌拿在手里翻看，铜质，上面刻有“姬”字。
　　楚翎将腰牌收好，握着剑向姬传月致谢“多谢，日后多多关照。”
　　姬传月颔首。
　　“二位大人，你们且先聊着，恕我不多奉陪了。”
　　他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洒脱地走了。

　　隔日，忘忧酒楼。
　　大堂一如既往坐满了人，茶客们分居各桌谈笑风生。
　　说书先生醒目一拍，满堂皆静。
　　只见那说书先生把手中折扇一开，在身前悠然扇了起来，开口即道“上回说到，中原武林群英四起，各大势力卧虎藏龙。但究竟谁是走在前面的人？且听老朽细细道来。”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讨论起自己的所见所闻。
　　楚翎坐在最外圈的桌子上，手中磕着瓜子，一柄剑放在手边。他百无聊赖地听着说书先生讲的江湖逸闻，只觉无趣。
　　这对他来说都算不上新鲜了，毕竟这些故事的主角他大都认识，实在很难把故事和本人联系在一起。
　　“除了这几个广为人知的门派之外，还有许多无门无派的游侠。首先要说的这位，就是江湖第一双剑——楚狂人。他的本名是什么，至今无人知晓，但他的江湖称号可谓天下皆知。大家一定会好奇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称号，自然与他的‘狂’脱不了干系。”
　　人群中又开始了讨论。
　　楚狂人本尊听到后自己也愣了一下，谁都不会想到他们讨论的对象竟在后排坐着看他人如何编排自己。
　　“想当年楚狂人初入江湖，在万剑宗求得两柄剑——斩颜，扶霜。他拿着两把剑便风风火火地上了沿途的一座山，正是一窝土匪的山寨，年轻气盛地少年便一口气给端了。他也因此一战成名，得了个‘狂人’的名号。”
　　说书先生刚一讲完，底下就有人开始谈论起来。
　　楚翎听了，竟有点骄傲。
　　忽听一声冷哼，一人拍案而起，高声驳道“荒唐！”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楚翎在内，全部朝那个人看去。
　　一个头发短寸，胡子拉碴的男人站在那里。
　　这个人好熟悉？是谁来着？
　　楚翎努力回想着。
　　“哎，你是谁啊？”人群中有人问道
　　“怎么就荒唐了？你想说故事是假的吗？”也有人这样问。
　　那人闻言冷呵一声，不屑一顾地说“故事不假，但那个姓楚的毛头小子我见过，武功一般，算不得厉害。”
　　“他不厉害，你就厉害了？”有人反问。
　　“就是，你是谁啊，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又有人问。
　　那人听了不但没恼，还轻蔑地笑了一下“我？你们不配知道。”
　　此话一出，楚翎就知道了。
　　说话这么自大，除了断头王李勍天，还能有谁？
　　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不打算露面，看看这个断头王要如何收场。
　　不待断头王再次开口，就听见二楼传来一声讥笑。
　　“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扰本公子听书。”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二楼，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少年正居高临下地站在楼梯口。
　　楚翎在心里“啧啧”了两声，果然是有钱人的出场方式。
　　“敢问阁下是？”李勍天问
　　那高处的少年冷笑一声，边下楼梯边说“我？你不配知道。”
　　都知道他这句话是在模仿李勍天的语气，纷纷以袖掩口，连楚翎都绷不住笑了出来。
　　李勍天难掩尴尬，脸都绿了。
　　他忿忿不平地说“打扰到阁下听书实乃无心之举，但在下所言确为心中所想。”
　　那少年道“噢？若我没听错的话，你说的是楚狂人武功一般？”
　　李勍天点头。
　　少年冷呵一声“可笑，楚狂人不厉害，你又能厉害到哪去？断头王李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