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只爱毛茸茸

4、无名小村.执念

　　“我的猫。”苏朝说起汤圆就来劲。“是我捡到的狸花。从来不抓人，就是不太让人摸。被我养的油光水滑。还特别聪明。我上次烧东西睡着了就是汤团关的火，回头还把我骂了一顿。”
　　殷黎来的时候的确把火关了，电闸直接拉掉。他可不想苏朝回去之后房子没了。
　　但是，苏朝一直在和小暖说汤团有多好，这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拉开了两步距离。
　　……虽然他还是听得到。
　　小暖也向苏朝炫耀着自己的猫。“我也养过一只狸花，超～凶。我生理上的父亲晚上摸我的时候就是被她划了眼睛，我才能杀了他。”
　　“啊。”苏朝心想，这女孩好惨。
　　难怪有点疯疯的。
　　小暖偷偷瞄了一眼苏朝，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看一眼。
　　“我杀过人诶，你不怕吗？”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杀人怎么了，逆旅之地里这种事情多得很好吧]
　　[对一般人来说还是挺严重的吧？]
　　殷黎背在身后的手稍动了一下。
　　说实话，苏朝是有点怂的。但……
　　“我好怕怕啊～”苏朝问道：“所以你现在想杀人吗？”
　　“才不要，我又不嗜杀。”小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不就是了？”苏朝怂怂肩道：“小暖，你能避免自己受到伤害，这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逃犯、雇佣兵、杀手……逆旅之地里都是彻底放弃了自己所在的世界的人，有的是亡命之徒。
　　苏朝对这一点非常清楚。“与很多人相比，至少你杀的是恶人。只不过他恰好成了你的生父……不如说这一点更可恶了。”
　　苏朝轻易安抚住了小暖。
　　“大祖母也是这么说的。”她说道。
　　苏朝问道：“那是你家里人？”
　　小暖是想试探一下殷黎，但她不想说太多无关的事情，于是快速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小暖说道。“那是我们的首领……我们到了。”
　　这座山比村里的其他地方好一点，至少还有些枯树。山高，但不陡。不过这里有些危险，不断有尘土滚落下来。
　　“看过了就走吧，这里的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苏朝抬头看了看，有点后悔往这边走了。
　　他几乎能感觉到，这里的山已经死了。
　　殷黎的感受更加清晰一点。这里的山灵……不仅是死了，而且已经快散得差不多了。
　　但这一次最重要的收获是他终于想起来小暖身上那股熟悉的波动是什么了——是他交给第一位大祖母的那副画像中灌输的灵力。
　　那已经是太久远的事情了，他的灵力都已经换了好几回，以至于他连自己曾经的灵力都认不出来了。
　　居然用到了现在吗……她们对这份力量的节省和维护就连殷黎也要惊讶了。
　　山边已经有了大片阴影，天很快就要黑了。
　　这时，在村子的另一边，有个男孩看着一个被放在树洞里的孩子。
　　那是一个婴儿。
　　他朝男孩伸出手，笑了笑。
　　“你也没人要吗？”男孩问道。
　　婴儿点了点头。
　　男孩说道：“那我们做家人吧。我有的，都给你一半。”说完，男孩将他抱了起来。
　　“叮”的一声，支线任务刷新了，又很快消失，只是闪了一下，谁都没有注意到。
　　当他们回到约定的集合点时，有些人还没有回来。
　　杜万把集合点稍微修整了下，还晒上了棉被和大衣之类的东西，还准备起了火堆，显然是在为晚上做准备。
　　这里的气候应该……不，可以判定为就是沙漠气候。日夜温差会非常悬殊。
　　杜万看到他们回来了就问道：“你们之后干什么去了？”
　　苏朝说道：“我们去南边的山逛了逛。那座山一直在掉渣，没什么意思。你这儿有没有有意思的事情？”
　　“嗯……德沐？你来给他们说一下。”杜万说道。
　　德沐胆子小，从不冒进，记忆力好，当个助手用还挺省心的。杜万很喜欢他。
　　而且年轻人嘛，好骗。
　　“哦，好。”德沐应了声后小跑过来说道：“今天大家主要以开地图为主。目前发现的有十户人家，两个神庙。二郎神庙你们已经看过了。顾家，也就是村长库房那儿是我们一起去的，其他地方我和杜万去看过，很杂乱，有打斗痕迹，单方面碾压。贴身的用品比起其他人家要精致一点，主要是布制品和镜子之类的小物件。地上有散落的金银细软，带血的。旁边有个水盆。我们……杜万的猜测是这些东西是他们抢来的，正在清洗就发生了冲突。但很明显，这个冲突不是为财。”
　　苏朝他们也去看过。那里的翻找痕迹果然是杜万他们留下的。他得出的结论和杜万差不多。
　　但介于那位村长家中一具破碎的、不同于二郎神的神像，他更倾向于村长一家是收到了四象神君的蛊惑。
　　就像那个妄图袭击小暖的男人一样。
　　当然，这无法为他们的恶行开脱。
　　“除了这两处之外目前有两户人家已经看过了。一户人家很正常，养了条狗，已经死了。通过墙上的痕迹可以看出一些挂饰有换过。我们猜测应该是因为换了神来信奉。”
　　“另一户人家的挂饰也是同样的情况。另外发现了一条打开了的脚链，带血，另一头连着墙壁。男人的脚腕带不上去，应该是女人或未成年的。桌子上有一篮子鸡蛋，最底下一个上面写了一个‘救’字。里面有一封信，大致是说她在男方家过得很好，快过年了就装筐鸡蛋托人送过去。”
　　说着，德沐忍不住抱怨道：“据说那家的衣柜刚打开的时候全是虫子，特别恶心。不过是什么虫子就不知道了，说是很小的，黑色的虫子。”
　　小暖“噫”了一声，苏朝也感到一阵恶心。
　　“除了虫子之外，那户人家特别干净，什么都整整齐齐的，厨房还放了一叠饼，有十来张，脸盆大。”
　　“地形方面嘛，山你们已经知道情况了。西南的河是一条小河，最深也就一米了吧，以前属于淌水就能过，现在已经干了，连水草都没有，只找到了点鱼骨头和青蛙的骨头。哦，还有一颗很大的树，地图上标记过了。两个人都抱不住，已经死了。不过没倒，而且很结实。”
　　德沐回想了一下，确定没有遗漏了，说道：“就这些了。”
　　苏朝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十几个人一个下午的成果。他是说，光是他和殷黎就跑了三个地方了。苏朝看了看这里的人，已经有三分之二了。
　　不应该呀。
　　或许是苏朝的表情太明显了，德沐沉默了下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和殷黎那样的洞察力的。他们去过的地方我们还要再看一下，以免有什么遗漏。”
　　德沐以一种宽慰的语气说道：“现在就你们去过的地方不用复查，挺好的。”
　　苏朝简直哭笑不得。不过的确，殷黎能提供神学方面的知识。他的直觉强，往往一针见血。小暖虽然喜欢摸鱼但很会观察细节。三个人一起很难忽略什么重要线索。
　　又等了一会儿，其他人回来了，只剩下一个男孩。苏朝记得那男孩身上很干净，有一种大富人家的孩子的感觉。但很沉默，一直一个人待着。
　　有个女人带来了一个消息。
　　“村子东边有一口枯井，旁边不远开了一个河道。那口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我下去看过，井底有一具尸体，墙上有血字，痕迹我拍下来了。但你们最好再过去看一下，或许还能找到其他线索。”
　　她把手机拿出来给苏朝和杜万他们看。
　　总共有五张图片。
　　前三张是井壁上的血痕。之所以有三张是因为拍摄角度的原因没办法一次拍完，但她又想把痕迹的情况拍完整。
　　第一张是四道血痕。那是井底的人掉下去时手指扒着井壁划出来的，暂命名为“一号指痕”。第二张可以看到一号指痕的结束。从一号指痕底部向上一掌有余出现了另外一只手的指痕，出现在照片的左侧，是左手，命名为“第二指痕”。第三张是第二指痕的结束。
　　第四张是从上向下拍的尸体。从发髻来看是一个女人，衣服是白色的，窄袖，可能是麻衣（看不清楚）。下半身非常扭曲，应该是摔烂了。她的右手抵着井边。
　　第五张是墙上的血字，最后一个字没有写完，向下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时候她已经死了。
　　字歪歪扭扭的，别说苏朝了，就算是小暖和杜万都看不懂。
　　只有殷黎可以勉强辨认一下。
　　“吾儿归去，不沾……后面这半个字应该是孽。”
　　所有人都沉默了。
　　“叮”的一声，支线任务刷新了。那个任务是调查女尸的身份和死亡事件。
　　苏朝吸了一口气。“看来明天我们要去看看那口井了。”
　　就在太阳消失在山后面之前，那个男孩终于回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殷黎奇怪的目光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他从那男孩身上感到了一股非常浓厚的鬼气，但没有恶意。于是他收回了目光。
　　很好，殷黎想到。晚上有事可做了。
　　鬼婴可以隐蔽自己的身形，他就在男孩的怀里。他感到了一股窥探的目光，但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