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浣月汐

68、第66章 关心

　　高振麟喘着气停住脚步，问薛吉：“你觉得他会去哪？”

　　“得看他是谁的人。”薜吉喘着气回答。

　　“那这样，我回西安站，你去陕西站。如果逮着他，不听话就把他干掉。”

　　说完，两个人分别往两个方向跑去。

　　薛吉先到了陕西站门口，把德子的模样描述给看门人，那人却摇头说没见到。

　　薛吉略一沉吟，等在了大门外。

　　***

　　高振麟眼看快到西安站了，见前面有个背影很像德子，便加快脚步抓住那人胳膊，一看，却不是德子。他便去问看门的，却被告知好半天没见到有人来了。

　　德子没来西安站，本该是好事，高振麟却高兴不起来，他疾步走到后院，去到秦思明的门口敲门。

　　对着秦思明有些意外的眼神，高振麟撒谎道：“我要出门请朋友吃晚饭，想在你这儿借30元。”

　　“30没有，我只有20。”秦思明说着，转身过去打开橱柜，从里面的抽屉里拿出钱，又转回来走到门口递给高振麟。

　　高振麟见秦思明动作如常、神情无异，就知道德子肯定没来这里，便道了谢，转头去了曹家，想看曹天浩的反应。结果，曹天浩却不在家。

　　他逗了会儿晨光，又走出曹家，再看秦思明的房间亮着灯，便知道人没出去。他稍微心安一些，走到站门口，靠着柱子点燃一根烟，一边抽烟，一边警惕地看着外面。

　　抽了两根烟后，他知道德子应该不会来了，于是去了办公楼，给金家打电话。

　　“德子在家吗？”

　　“出去了一趟，已经回来了。”接电话的是金老板。

　　高振麟悬着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出站叫住一辆人力车去到陕西站，叫上薛吉一起回到金鑫布庄。接着，他把德子叫到张孟良暂住的房间。

　　“德子，听好了，我现在问你问题，要如实回答。”高振麟神情冷肃，声音里透着杀气，“不然，你今晚就横在这里了。”

　　“不敢对二少爷撒谎。”德子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表情，两腿开始发颤。

　　高振麟冷声问：“你去哪儿了？”

　　不待德子回答，薛吉照着德子肚子给了一拳：“你是不是偷听了振麟和孟良说话？”

　　德子没躲，生生受了这一拳，弯腰呲着牙去看高振麟，迟疑半天才点头。

　　高振麟眼里射出寒光：“谁让你这么做的？”

　　“大少爷，是大少爷让我干的。”德子连忙道，见薛吉又扬起拳头，急忙躲开，捂着肚子说，“你们可以去问大少爷。”

　　高振麟继续逼问：“那你出门去哪儿了？”

　　“去邮电局给大少爷报告这件事情。”

　　“什么事情？”薛吉问。

　　德子转头去看张孟良，正撞上张孟良看着自己傻乐的呆滞眼神，便转回头，又对上高振麟面色泛青的一张脸。

　　德子忙指着张孟良道：“我只是告诉大少爷他可以说话，好像没疯。”

　　“你说他装疯？”高振麟两眼盯着德子，“你看他这样子是假的还是真的？”

　　“真的，真的。”德子连连点头。

　　这时候，薛吉问：“你家大少爷还给你布置了什么？”

　　“他就想知道二少爷在西安都做些什么。还介绍了一个人给我认识。”

　　“介绍的谁？”高振麟隐隐不安起来。

　　“那人姓童。”

　　“果然是让你盯我。听好了，以后还是如常报告，他有什么命令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如果做不到，你知道我会怎么做。”高振麟顿了下，问，“还有个事儿，福子也是我哥布置的？”

　　看到德子点头，薛吉望向高振麟：“你哥还挺‘关心’你的。”

　　高振麟“哼“了一声，继续问德子：“他知道这些后要做什么？”

　　德子摇头表示不知。

　　高振麟没再追问，只向薜吉解释道：“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当初他要求留在西安，我就知道他是我哥的眼线。我对我哥一直是戒备的。这次他来西安，我就知道他是冲着我来的，八成是跟老曹和童钊商量对策。”

　　“你哥不是亲共的吗？”薜吉有些摸不着头脑。

　　高振麟道：“那是他自己说的。”

　　“现在你哥得了讯息，我看孟良还是早点离开西安为好。”

　　高振麟点头，对德子说：“明天上午你再给我哥打个电话，就说情况有误，张孟良确实是疯了。”

　　随后高振麟把德子带出去交给金老板，说：“麻烦您先派人看着他，回头我再告诉您是什么事情。”

　　回到屋里，高振麟对薛吉和张孟良说：“我们吃过晚饭就动身，西安不能久留。”

　　“去哪儿？”张孟良问。

　　“延安。我俩暂时是不能回去的。”

　　张孟良露出兴奋的神情。

　　“延安虽然生活苦点，但是到了那里，你会被他们的乐观精神感染的。”薛吉说，“我没去之前还以为他们很刻板，结果根本不是。现在我就先不给你讲了，你自己去感受吧。”

　　听了这话，张孟良连声催促高振麟和薛吉去吃饭，好早点动身。

　　金老板早准备好了一桌饭菜，让碧英给张孟良盛了饭菜端到屋里。

　　高振麟却没心思吃，自己跑去外面抽着烟生闷气。他早猜到德子是高亚麒派来监视自己的，但此刻从德子口中听到，心里还是无法平静，依照他的脾气，这会儿肯定早一个电话打过去质问高亚麒，但那样张孟良的假疯就彻底暴露了，他只能生生忍着。

　　过了一会儿，薜吉吃完饭出来，对他说：“别生气了，我让我手下把车开来，咱们准备出发。”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只见张孟良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袱，一副轻装上阵的样子。高振麟和薜吉对视了一眼，正要说话，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转头一看，原来碧英听说张孟良今晚就要“回家”休养，抹着眼泪来道别，还带了一大袋吃的，自然少不了一番叮嘱。

　　没多久，店外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他们便一起走出金家，上了汽车。薜吉让手下自行回去，自己坐进驾驶室里，高振麟上了副驾驶。

　　可还没等车子开动，就见两辆人力车拉过来拦在了前面。

　　童钊和秦思明各自从人力车上下来，走到车前。张孟良早已扮起痴呆模样看着前方，薛吉见状只好摇下窗。

　　高振麟问：“老童，有什么事吗？”

　　童钊不答反问：“你们这是要把他载到哪里去？”

　　薛吉答：“载到我家去，让他安静静养。”

　　童钊看一眼张孟良，转头对薛吉说：“可否让他先到三处一趟？”

　　“这我就不懂了，他都这样了，你们还打算审问他？”说这话时，高振麟心里很是紧张，但面上却很笃定。

　　童钊答非所问：“用不了多长时间。”

　　高振麟一时没辙，只好说：“那你们上车吧。”

　　童钊和秦思明上车坐到后排，把张孟良夹在中间。车子开到军统陕西三处，童钊先下了车，然后捏着张孟良的手臂，往车下拽。张孟良无奈，只好跟着下去，被童钊和秦思明一左一右“牵着”往办公楼方向走。

　　薜吉对高振麟说：“我在这里等。”

　　高振麟点点头，下了车跟在秦思明身后。

　　四个人进了楼里，又顺着往地下室那边走，张孟良两条腿挪得很是滞缓。

　　走进地下室，见到那块“门板”，张孟良浑身颤抖起来，转身要跑，却被秦思明拦住。

　　童钊过去把张孟拉到“门板”前，问：“你记得这个？”

　　张孟良木讷地摇着头，身子依旧发抖。

　　“那晚杀林晓楚的人你看清楚了？”童钊继续问。

　　这次张孟良却没有反应。

　　童钊再问：“是你认识的人？”

　　边问，边用眼睛死死盯着张孟良，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也逃脱不了童钊的眼睛。

　　张孟良还是毫无反应，只呆站在那里发抖。

　　反复问了几遍，张孟良都不声不响，不再有反应。

　　高振麟听了很是生气：“老童，你可能忘了，张孟良的事情现在由我在负责。”

　　童钊一时无语。

　　“我们能来这里一趟，已经很配合你了。可你什么也没问出来，这不是耽搁时间吗？”高振麟说着，带头往外走，“有事回头找我。我们走。”

　　高振麟搀着张孟良出了地下室。

　　等他们走后，童钊骂了一句粗话，可除了骂人也没别的办法，张孟良目前确实归属高振麟管。

　　***

　　上了车，张孟良说：“去一趟我宿舍，憋死我了。”

　　高振麟讶异：“这会儿去，万一遇见人怎么办？”

　　“我得回去把我里面藏的文件都带走。”

　　高振麟说：“文件很重要？”

　　“非常重要。我走了就没机会了。而且这个文件上次我就没送出去，因为联系人被逮捕了。”

　　高振麟说：“那我掩护你。”

　　车子拐了弯，开一会儿，就到了陕西站。张孟良趁着夜色，一路溜着墙边去了宿舍，然后摸黑进了房间，在衣柜的隐秘夹层中取出了自己藏匿很久的文件。张孟良把文件贴身放好，又侧耳听了听，发现门外安静如常，这才悄悄出门，把门锁好，又一溜小跑回到车上。

　　汽车“嗖”一声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