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浣月汐

110、第108章 做媒

　　祭奠完，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出那片荒地。小谢停住脚，转身看了眼老徐坟墓的方向，说：“老王同志，我看还是我约高亚麒出来。”

　　“我也恨不得立马毙了他。”王忠林沉声说，“可是小谢你知道吗，他现在肯定有防范，咱们做事不能操之过急。”

　　小谢抬起右手，用手背擦泪。

　　三个人默默走在海淀的街上，小周突然开口说：“我们要救老徐，结果宪兵队下午就把老徐杀害了，怎么这么巧？”

　　王忠林听到这话，不由怔了一下，说：“你是觉得孙光耀有问题？”

　　“是。”小周肯定地回答，“昨天晚上要不是我们有经验，可能也被宪兵队杀害了。这个时间真是太巧了。”

　　王忠林没吱声，埋头走路，过了一会，他说：“还是那句话，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不过我也觉得孙光耀可疑。”小谢说，“这几个月出了这么多事儿，多少都和他有关联。红叶同志住的地方他去过，营救老徐的计划是他拟定的，结果呢？红叶和老徐同志都牺牲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有问题。”

　　王忠林埋头走路，耳朵听着小谢的话，心里也开始想：要不要考察孙光耀？

　　高母稍好一点，就会时不时念叨起高振麟：“老二一个人在外，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我们已经三年没见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我？”

　　“我打过电话，他挺好的，也忙。”高亚麒安慰母亲。

　　“他就一点时间也没有？”

　　高亚麒无语以对，转身回到家里就给弟弟打电话：“妈这次病得挺严重的，不然也不会住院，你有时间就回来看看。”

　　电话那头，坐在办公桌后的高振麟正拿着听筒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听高亚麒又说：“她谁都不记挂，就总是念叨你。”

　　听了这话，高振麟眼睛有点湿：“我看能不能请假回去一趟。”

　　“要不要我给老曹打个电话？”

　　“千万别。”高振麟赶紧阻止，“等我请下来假会通知你。”

　　放下电话，高振麟心里涌起一股酸胀的感觉，作为儿子，他自然也惦记母亲的病情，更何况已经三年没见面了。他望着窗外，想起刚回西安时，跟母亲通的那个电话，他说要回去看望母亲，似乎就在昨天，可如今一天一天冷下来的气温，和窗外快掉光叶子的树枝，无不在提醒着他已经半年多过去了。

　　他起身出了门，走到站长办公室门前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转身下楼往曹家去了。

　　客厅里，曹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一本小说，见到高振麟来十分高兴，忙不迭地要正在旁边织毛衣的齐淑珍沏茶，又让她拿栗子来。

　　坐定之后，高振麟看了眼坐去厨房门口继续织毛衣的齐淑珍，对曹太太说：

　　“我母亲生病住院了，我家人说她很想念我，要我回去看看。可是这个时候请假好像不合适。”

　　曹太太说：“怎么不合适了？站里除了你，还有秦思明和童钊他们呢。”

　　齐淑珍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他俩说话。

　　“你是有孝心的孩子。”曹太太剥着栗子说，“要不，你这次也把茜茹带回家，让你父母看看。”

　　高振麟面色有些不自然：“我父母都见过茜茹。”

　　“那不一样。那时你们没有恋爱，现在谈恋爱了，那就是未过门的媳妇儿了，身份不同。”

　　这句话一出，高振麟脸上立现尴尬神态。

　　上次他说了接受“和曹茜茹恋爱”的工作之后，便会偶尔约了曹茜茹去看场电影，或者出门散散步什么的，只是心里面总归还是有些别扭。

　　但就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齐淑珍脸上的笑，心下便了然：那说明“古城”是同意自己带曹茜茹回北平的。

　　“那我现在去买车票。”高振麟也不耽搁，起身跟曹太太告辞，又看了一眼齐淑珍，就出了曹家的门，

　　他疾步走出西安站，很快到了二嫂住所。

　　见到他，于和林神情有些意外，待他进来，关了门，转身边往里走，边问：“你这个时候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我一会要和‘古城’商量我回北平的事儿。”

　　“是北平家里有事？”

　　高振麟点头：“曹太太要我带茜茹回去，我看淑珍也是这个意思。说实话，这个时候带茜茹回家，我还是挺别扭的。”

　　“你们不是都约会好几次了吗？还别扭？”二嫂笑起来，坐到洗衣盆旁边的凳子上，继续洗衣服，“丑媳妇儿迟早要见公婆的，何况，茜茹之前还在你家住过几年。”

　　“我觉得我和茜茹就是走不到一起。跟她说话也不能畅所欲言，搞得每次约会我都十分小心，深怕哪一句话说错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您说这是谈恋爱吗？”

　　“别急，慢慢来。”二嫂停下搓衣服的手，“既然是‘古城’做媒，那就说明组织是有考虑的。”

　　“今晚发报给延安，我先汇报一下这件事情。”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响起敲门声，他们知道是齐淑珍来了，于和林赶紧过去开门。

　　齐淑珍进来看见高振麟的神色，就知道他在因要带曹茜茹回家“见公婆”的事情为难，便隔着桌子坐下，说：“怎么？不愿意带茜茹回去？”

　　“是，感觉特别别扭。”高振麟动了动脖子，接着道，“我每次和茜茹约会就像在执行任务。”

　　这话把齐淑珍和在门口望风的二嫂都惹笑了。

　　“你不要这样想，你就跟自己说，她就是你女朋友和未来的太太。”齐淑珍语重心长。

　　高振麟歪了一下头：“一定要是她吗？”

　　“如果你确实不愿意，也可以放弃这个计划。”齐淑珍说，“但是从我个人的感情上来说，我是希望你和茜茹走到一起。谈婚论嫁自然是要有感情，更要志同道合的，如果没有这些，当然可以不必强求自己，毕竟是婚姻大事。”

　　本来高振麟是一肚子不愿意，可听齐淑珍这么说，又有些动摇。

　　“因为我们蛰伏的时间不知道到什么时候结束，而且你又到了适婚年龄，不谈恋爱、不娶媳妇就不正常。何况童钊和秦思明一直盯着你，你总是没有女朋友，很容易露出破绽的。如果红叶在，在你蛰伏两、三年后，我也会向组织申请让你回延安，毕竟你们是真情相爱的，可现在红叶不在了，我们就要从长计议。”

　　“那我和茜茹谈恋爱，是要策反她吗？”

　　齐淑珍点头：“但要在你对她有感情的基础上才能策反她，不能是为了策反去谈恋爱。”

　　高振麟低头思索了片刻，又抬头说：“我有个请求，能否让组织告知我红叶葬在哪里。”

　　“我会把你的请求转达给延安的。”

　　“好。”高振麟起身，“我这就去买两张车票。”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转头问：“还有一个事儿，我们可以带晨光回北平吗？”

　　“这个你和茜茹商量。”齐淑珍说。

　　等高振麟走了，于和林关上门，才问齐淑珍：“他们家出什么事了？”

　　“说是他母亲病得很重，希望他回去看看。”

　　“哎，儿行千里母担忧。”二嫂叹了句，又问，“这振麟走了，谁来收发报？”

　　“我考虑了一下，就让薛吉来暂时顶一段时间。”

　　“薜吉？可靠吗？”

　　齐淑珍说：“他可靠。而且他在积极要求入党，我是他的介绍人。”

　　高振麟买了车票回到站里，已是差不多吃晚饭的时间，于是就去了曹家。

　　他进门时，齐淑珍正把饭菜一一端上桌。曹天浩便招呼他一起坐下，然后几个人就围着桌子开始吃饭。

　　谁知还没开始动筷，晨光便闹着要吃鸡蛋羹，一边的齐淑珍连说“马上做”。高振麟看着这一幕，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比起晓光，晨光也太娇生惯养了。

　　他垂眼压下心中不快，又抬眼对曹天浩说：“站长，我想请十天假，回家看看。”

　　“行，我早就想安排你回去看看的。”看来曹天浩已经听说了他母亲病重的事情。

　　曹茜茹始终低着头在吃饭，听他们说话。

　　“我已经买好票了，明天中午出发。我和茜茹一起回去。”

　　曹茜茹听到这里，微微抬头笑了笑，却没说话。

　　高振麟又把目光投向晨光：

　　“我还想把晨光也带回去。”

　　曹太太闻言，笑着夸奖：“还是振麟想得周到。”

　　高振麟却被这话夸得神情有些不自然：“主要是他没离开过茜茹，只能我们走到哪里就带他去到哪里。”

　　曹茜茹转头对晨光说：“咱们要出远门了，不过你要听话才能去。”

　　晨光狠狠地点头。

　　高振麟看着晨光，面上微笑，内心却有些刺痛：要是和杨红叶带着晓光回家，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这顿饭大家吃得都挺开心，只除了高振麟。

　　饭后，高振麟自然而然地和曹茜茹出门去散步。还没出西安站大门，他们就遇到了童钊。

　　朝曹茜茹点了下头，童钊问高振麟：“听说你要回北平，什么时候走？”童钊问。

　　“明天。”高振麟回答。

　　“你们俩一起吗？”

　　“对。”

　　“一路顺风。”童钊的表面功夫一向不会少。

　　高振麟言不由衷地道了声“谢谢”。

　　这时正好走出大门，童钊点点头，没再说话，只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和他俩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