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枝》秋禾拾子

16、信任的沼泽

　　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直直看着她：“你是因为父亲的原因选择了广告策划的专业，你放弃了学法律的愿望，也是因为你父亲，你从心底里厌恶所有男性，却又爱看他们因为你的漂亮而沉沦的样子，我有时候真希望我是个女人，这样你就不会对我那么狠心和决绝。你在人潮如织的夜色里，一杯杯酒里，灯光闪烁的地方静静看着那些朋友，观察着路过你身边的一个又一个在舞台上跳动的灵魂，他们或者卑劣肮脏，或者平庸路人，或者光彩熠熠，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萧泊言想起那时候，他拿着一杯酒，坐在吧台上，看着周围嘈杂人群的时候，那种观察着人类行为的抽离者的感觉，他定定的看向她道：“余阮，我走过了你走过的路，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爱热闹，而是个安静的人，你只是喜欢在灯红酒绿中享受那种暂时堕落与沉溺的感觉，可你又从不会真正选择坠亡，不然你不会考上不错的大学，你很孤独吧那时候，你根本无法融入你短暂逃离的那个堕落的世界，你也很清楚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你不会那么做，但你却有一颗叛逆的心，你抗拒与按部就班的人接触，却仍然和我做朋友，那时候你很痛苦吧，你停留在两个世界的边界却无法融入任何一处的时候在想什么？”
　　高朋满座里，她摄取着那种热闹的欢乐，夜深人静的时候，灵魂却空洞孤独。
　　余阮的心弦绷紧着，沉默着过了五分钟，她笑道：“就算你懂我，就觉得我会跟你在一起吗？你知道这些，就能改变什么。”，她也曾设想过她能懂他，但懂得不代表不会分离，她太缺乏安全感了，她不觉得真在一起之后，他们就能长久，她害怕依赖他，也害怕有一天他说她烦。
　　萧泊言自嘲道：“你喜欢身体好技术好的男人，在欲望里寻找缓解痛苦的发泄，我明知道你厌男，却也没办法变成女人，所以我当然没有那么想过，阮阮，在恋爱里玩弄感情，是你许多的克制里的那种无法克制吗？是你后来毁掉的那部分，那现在，我来找你了，余阮，我会救你。”
　　余阮觉得自己真是奇怪，竟然有些想信他那句话了，笑着道：“你有什么特殊的，你也是男人。”
　　“我知道跟你解释什么男人里也有不同的没有意义，余阮，我想跟你说点别的，这些年跟你分开，我真的很后悔，如果我那时候再坚定一点，再懂你一点，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可是一切都发生了，无法挽回了，我只能看向前方的路，我想问问你的心，我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最熟悉的存在吗？尽管那不一定是爱情，你总是会下意识的想到我，也只有在我面前，你才是最真实的那个样子。”
　　余阮愣住了，她真的想了想。
　　这次她没有口是心非，她有点好奇这个男人能给出什么解决方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道：“可以问问你的那些前任吗？你是怎么处理和他们的关系的。”
　　她愣了愣，似乎陷入了回忆，对他道：“有过很好的身体交流，但是在感觉感情热恋期过了以后，就提分手了，我选男人的眼光不算差，虽然感情不深，但是各有优点。”
　　他有些吃醋，但还是问道：“你在每一段关系热恋期过后就提分手然后迅速无缝衔接，在我十八岁那年不告而别，是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你自以为自己是主动方，可是一直是被动方，真正的对待感情勇敢的人，应该是不畏惧伤害敢于开始敢于结束的，而不是像你这样回避，在别人可能背叛之前先提出分手，余阮，你只是因为不相信在逃避一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他们面前或者风情万种，或者妩媚妖娆，但不会像在我这里那样真实，十八岁那年你首先想到的就是我，我是不是一直都是那个熟悉而安心的例外？”
　　余阮对于他分析的精准度是十分认可的，里面还有她自己也没想透彻的部分，比如她对他的真实，熟悉，依赖，但她只道：“所以呢？知道问题就能解决了吗？我也知道我没有安全感，可是怎么解决，怎么去建立信任，我根本无法信任，就算我跟你谈了，把以前那些淡淡的你情我愿的算不上彼此伤害的友好分手海后关系都断了，你就可以给我期待了吗？我只跟你一个人谈，我就可以相信你余生都不会背叛我了吗？你不会要和我说什么你是那个例外的男人，你可以给我周全这种话吧，我根本不信的，等你背叛我的那天，我只会进入更深的沼泽，信任这个问题，等到死亡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