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狂想曲》花败颜落

2、玩物2

　　作曲家们所看不到的直播间内，陆陆续续地涌入了观众，没一分钟便过了百。

　　【第一乐章的直播总算开启了，这章的新人是第一批纳入潜力曲的，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可惜还没有分屏，现在是总视角。】

　　【装什么呢，守着第一章看的人不都是来观赏他们死法的吗？全死完的也不是少数。】

　　【这倒是，新人的看点无非就是害怕到崩溃，惊慌到涕泗横流哈哈。这种身心双层折磨真叫人着迷，不论看了多少次都不会厌倦。不过这曲有点特别，才开始几分钟就上了直播。嗯？玩物？这名字怎么云里雾里的，难度倒是平平无奇。】

　　【等等，你看那个人。】

　　【白色毛衣那个吗？长得确实好看，时光之歌中很久没出现这么有记忆点的人了。】

　　【呵，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这人文文弱弱的，看着活不了多久，估计现在还把这当游戏玩呢。胆子大是大，可胆大更容易撞鬼，说不定一会儿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不是不是，是他身后那个阴沉的兜帽。这人不是林殊吗？他怎么会在这，他怎么回拨了！】

　　【回拨？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刚过了第一章的吧，不知道也正常。时光之歌是温柔的，它会给第一次作曲失败的人一次指针回拨的机会，只要在回到前面乐章的时候替代掉一个人，就能够借着新得到的身体继续走下去。回拨到哪一章都是随机的，这人到了第一章也不知道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林殊诶，最喜欢扮猪吃老虎了，他也翻车了哈哈哈。不过第一章的人连技能都没有，时光之歌更不会提供道具，简直是他的屠宰场。】

　　【坏了，我已经能够猜到他想替代谁了。】

　　【这还用猜吗！】

　　……

　　那位观众口中的回拨者正躲在人群中假意呕吐，目光却时不时从额前半长的碎发中审视着最前方的别如雪，越看越觉得满意。

　　别如雪身形高挑，身材匀称，就连五官都如女娲精心捏造般俊美。看着斯文又温善，想必是个好拿捏的。

　　林殊是在第四章被队友背叛才演奏失败的，虽然回拨到的是第一章，但只要得到了别如雪的身体，总有一日他也能回去找那个阴他的崽种报仇。

　　该死的，向来只有他阴别人的份，没想到还有被阴的一天。

　　林殊这人比较挑，先前在客厅观察了许久都拿不定主意，直到别如雪从玄关回来后才一眼相中。

　　他一定，要得到这具身体。不错的身体。

　　全然不知自己已被当成猎物的别如雪嫌弃地踢开跟前的残肢，蹲下来咦了一声，看起来是发现了什么，但他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怎么了？”叶无好不容易从惊吓中缓了过来，也学着别如雪蹲下，却只是简单扫了眼女仆惨烈的身躯就收回了目光，毫不犹豫地盯着别如雪的侧脸用以养眼。

　　“你看她的手中，是不是攥着什么东西。”

　　叶无不得不再次看去，这才看清女仆虚握捏拳的指缝中透出一抹白色，看起来像是一张白纸被揉成了一团。作为学生的他游戏可没少玩，知道这种情况一般是线索道具，忙激动地点了点头。

　　可等了半晌，也没见别如雪去拿，不禁疑惑回头，正与旁边的人两两相望。

　　“……”叶无悟了，叶无比了个ok的手势，“得，我去拿。”

　　你长的好看你有理，你有洁癖也正常。

　　如此在心中碎碎念着，叶无的五官拧作一团，小心翼翼地从女仆手中扯出了纸团，正当他打算展开来看的时候，余光瞧见柜子那边晃了晃，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啊！——”

　　“啊！！！”

　　两道惨叫几乎同时响起，一道出自叶无，一道来自身后的温韵。

　　别如雪瞬间起身回头，叶无惨叫是因为被女仆掉下来的断臂给吓着了，可后面又是发生什么了？

　　叶无也没想到这时候有人能叫得比他还惨，僵硬地转过了身，立刻又是两眼一黑。

　　女仆，活了。

　　不是这怎么还真能闹鬼呢！

　　餐桌旁，刚才还是几块碎尸的胖女仆此时完好无损地推着餐车，正忙忙碌碌又脚步轻盈地上着餐，口中还时不时说道着：“查理伯爵红茶、维多利亚葡萄酒、小少爷要求的甜杏仁可可千层派，还有老爷常招待客人的咖喱拼盘……唔，沙司必不可少。”

　　“齐了，都齐了。”待到七个位置都上完了餐，女仆才扭动着身躯转身，用她那张青白的大圆脸看着凝固住的七人，“到就餐时间了，客人们怎么还不落座？”

　　落地钟适时地发出报时，毫无偏差地指向十二点。

　　客人们没有说话，但却心有灵犀般木讷看回柜子，满心只想着确认女仆的尸体是否还在。不出人所料，上一刻还充斥着惊悚画面的柜子变得空空荡荡，就连血迹也没了踪迹，恢复到了什么也没发生过的状态。

　　几人心思各异期间，有人拉开了椅子，有人坐了下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别如雪。他离原先的座位最近，从起意到落座不超三秒。连就在他旁边的叶无还是一个阻止未遂，伸手要拉不拉的尔康手。

　　哥哥诶，你怎么敢的呀？这可是女鬼的邀请！叶无一时间也没法确定抱的这个大腿到底是心大还是本事硬有底气。

　　这胆子属实有点太大了。

　　胆大的别如雪既不心大，也没有底气，他只是……腿软。为了不显失态，他需要找个地方坐下，而幸好旁边就是一张椅子。

　　已知：别如雪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求：见鬼后别如雪的心理阴影面积。

　　他可以相信死而复生，可以相信怀表会说话，但他拒绝承认有鬼。

　　众人只见别如雪身姿慵懒地倚在桌上揣摩着面前的食物，胖女仆也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看上去还算安全并没有什么变故，才一个个朝彼此用手势比划着餐桌。

　　坐不坐？

　　坐吧。

　　于是六人也陆续回到了原先自己的位置上。

　　见客人们都乖乖入座，女仆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开心，慢悠悠推着餐车靠到了一边，一副任凭差遣的模样。

　　刚才还没觉得，可一坐到餐桌前，食物的香气便扑面而来。这些餐点做得很考究，咖喱牛肉也烤得色泽诱人，叶无本来还在一门心思想着红酒里的液体是不是真的酒，这时也感到胃部痉挛了下，同时发出饥饿的声音。

　　这很怪异。

　　叶无死前被塞着吃了很多东西，就在前一分钟还觉着撑的难受，偏偏这时饥饿就像猛兽汹涌而来，好似饿了三天三夜一般，胃在吃胃，饿得连恐惧都荡然无存。

　　他吞了下口水，抬头发现别人也是一样的反应，甚至有两个已经大快朵颐起来。

　　不过人活着总要吃饭，这七天内什么都不吃也不现实。见他们吃了没有什么问题，叶无也拿着勺子探向了可可派。

　　餐桌上安安静静，偶尔响起刀叉碰碗碟的声音，却有四个人还没有动手。主位的别如雪，左手边的刺头，右手的林殊，以及叶无对面的那个男人。

　　别如雪握着刀叉心情复杂地戳着盘中的烤肉，勉强接受了世上有鬼的设定，但半点没有动手的意思。尽管从他刚刚坐下的时候，就发现这些食物对自己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尤其是那咖喱拼盘，也是唯一有肉的东西。

　　别如雪想了想，端起红茶小饮了一口。

　　涩，满嘴的苦涩。

　　茶杯挡着脸，别如雪不动声色地木然张口，将难喝的红茶吐了回去。

　　将茶杯放回桌上的时候，别如雪眼尖地发现杯底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一丝不妙的感觉升了起来，他用勺子捞了捞，杯底的东西从深色的茶液中得见庐山真面目。

　　…………………

　　别如雪将银勺一丢，那颗布满了红血丝的碧色眼球再次被淹没。想到刚刚进过嘴的玩意儿，登时脸色差入深渊。

　　要死了，他喝了泡尸水。

　　“客人，餐点不合胃口吗？”女仆突然出声，神出鬼没地来到了叶无对面的男人身后。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修长的双手套着一双洁白的手套，原本面色凝重地挡着鼻子，听了这话后顿了顿，伸手拿起了红酒。

　　于文烨生前是名法医，各种稀奇古怪的尸体没有少见，先前是怕开了柜门会遇到初见杀，不代表他多害怕尸体。但这种刚才还是尸体的人活生生站在他身后，难免有些发怵。

　　红酒划过喉咙，没有想象中的黏腻，反而带了些许甘甜。

　　女仆满意地笑了，肥肉挤在一堆，她又提起裙摆走向林殊：“客人不吃吗？”

　　林殊这人个子瘦瘦小小，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病气，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隐藏在灰色兜帽下，被凌乱的头发遮了个完全。此刻他正握着打开的怀表，在商城中选着道具。

　　“不急，眼睛不太舒服，我滴个眼药水。”

　　这瓶眼药水正是刚刚从商城购买的道具，使用后能隐约看到事物的死气。

　　但当他使用完后再看回桌面，只看见几个餐碟周边或多或少都被飘忽的黑雾萦绕，看着没有一件是安全的。林殊的身躯顿时僵硬起来，而女仆还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随着时间流逝，笑容也逐渐消失。

　　“客人？”

　　在思考了下是正面对抗还是顺势而为后，林殊也向可可派动了手。

　　开端不会有必死局面。而甜点，总是能轻易将人麻痹。

　　勺子穿过黏腻的奶油，却并没有挖到底，似是里面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他的动作。

　　可可派被扒拉开后，里面藏着的东西暴露在众人视线下——一只手。

　　那是一只小巧嫩滑的手，肌肤白皙，从手腕处被截断。

　　“啊。”

　　女仆适时地看清了眼前的东西，笑容登时扬到了一种夸张的程度，她兴奋地双手紧握：“瞧，你找到了什么。主厨正缺人手，你真是个贴心的客人，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