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到我，你算踢到核弹了》衍川

2、第2章

　　时一回到宿舍，开始把玩今天的战利品，她对于人体结构倒是很好奇。

　　她仔细阅读手中的说明书，人体模型有几种玩法，简单模式就是按照位置安装内脏，再进阶就是拼接全身骨架，最后一种玩法就是将骨架、内脏、肌肉组织、血管等全部弹出打乱，再自行安装。

　　时一按部就班，先将模型的内脏取出，再一个个尝试按回去...

　　时一吃完午饭，拿着模型在草坪上专心拆解安装，相较于前几天的生疏，今天已经可以将全部的器官都妥善归位了，并且速度稳步提升。

　　“你好厉害啊，长大了可以当医生呢”

　　她抬头一看，是那天的工作人员万锦。万锦这会刚闲下来，已经和福利院交接完毕，他们也不急着回上三区，刚才她离老远就看到时一了。

　　“我才不要当医生”，时一回过头继续摆弄手上的东西

　　万锦笑眯眯地蹲下来说道：“那你想当什么”

　　时一把最后一块按上去，抬头与万锦对视：“我要当机甲单兵”

　　万锦再一次听到这个答案，眉毛微动，随即她点头笑笑说道：“那你一定要加油哦”

　　这已经不知道是在福利院听到的第多少次答案，11区百分之九十孩子的理想都是当机甲单兵，可是军校对种子的挑选都是千里挑一，十分苛刻的。

　　何况这里资源匮乏，11区的军校自从大战以后就已经闭校八年了，如果想要进入其他区的军校，先不说能不能通过选拔，光是高昂的费用都不是孩子们能支付得起的。

　　“那个男孩呢，他以后想做什么”，时於转过头问道。

　　“谁？”

　　万锦猛然没想起来，忽然意识到时一问得是他。

　　“这个，我也不知道”，万锦想到束星宇神色有些复杂，这是她姐姐的孩子，本来天资聪明，可惜……

　　“老师说现在的疾病，只要有钱就可以治愈99％了，他的眼睛治不好吗”，时一有些疑惑。

　　万锦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他眼睛…… ”

　　束星宇眼部有疾，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的听力和其他感知已经被训练得十分灵敏，再加上专门为他设计的辅助设备，很少有人能够通过短时间接触发现他眼睛的问题。

　　时一垂下头想了想，其实她最初只是感觉束星宇的一些行为举止有些迟钝，但更多的是她对他的眼睛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他的眼睛让人不舒服，直觉吧”

　　万锦听到这话倒是对时一突然有些兴趣，对污染如此敏感的人在联盟中十分稀少，其中很多人最后都成为了净化者，她开始回答小孩最开始的问题。

　　“你老师说得没错，99％的疾病都能够治愈，但是只有一种不行”

　　她顿了一下，看向时一。

　　“剩下的1%就是污染，虫族对人类的污染难以治愈，虽然现在已经有了净化者，但是眼睛在头部，位置太过凶险，所以很难能治好”

　　时一听完，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模型，头部确实错综复杂，没有再说话。

　　忽然校园中响起了警笛声，不对，不是校园，声音是在整个城市中回响的，万锦还愣在原地不知所谓，时一反应很快，右手抄起模型，左手拉着万锦狂奔。

　　“虫袭！虫袭！”

　　“所有人快去掩体！”

　　“怎么回事”，万锦反应过来，上三区的安逸生活让她太过迟钝。

　　时一嘴角紧抿，没说话，她轻门熟路地带着万锦跑到一处避险掩体中，这里已经集合了许多人，万锦被挤在人群中，耳中充斥着各种呼喊声。

　　她忽然想到什么，就要冲出去，却被忽然拉住。

　　时一抓着她的衣服：“不能出去，危险”

　　万锦有些着急：“束星宇和我一起来的”

　　说完，她冲开人群跑了出去，时一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身影。

　　万锦跑到教学楼附近，人们四处乱窜，忽然一阵刺耳的声音，她转头看到声源，是一群蝙蝠状虫兽。

　　附近的人顾不得逃命纷纷捂紧耳朵，只见它抓起旁边的人类抛到天空，又横空直撞将空中的人冲成血雨。

　　万锦瞪大着眼睛，当察觉到身上黏腻的液体时，才确切地感到这些真实，这些只在星网上一言掠过的真实。

　　她喉咙一紧，感到一股反酸直冲软腭，恶心感加上身体的瘫软让她寸步难移。

　　惨叫声四起，蝙蝠虫兽循着声源在这肆虐，这不是久呆的地方，万锦迅速调整好状态，慌促的巡视四周，没有看到束星驰身影，正待离开，一只虫兽盯上了她。

　　万锦额间冒出冷汗，来到11区前，虽然有人告诉她这里暂无危险，但她并不是没有准备，万锦掏出腰间的小型粒子枪对准它。

　　虫兽一步步向前，长着口器嚎叫，万锦一步步后退，只觉得粗重的呼吸声包裹着她。

　　这样不是办法，她看准时机连开几枪，结果被虫兽挡开，只打中它的翅膀，伤口的血肉滴落在地，粘稠的血腥散开，让它更加亢奋，竖眸锁定着万锦。

　　万锦喉咙微动，持枪的手已经握得发白，她不是机甲手，没有能源补给，手上的枪只剩下几发子弹，虽然她早就已经向团队发送求救信号，但是显然，并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视线中突然闯进一个小小身影，是时一跟来了。万锦喉咙跳动，她一边观察着虫兽的动静，一边眼神示意时一快跑。

　　而时一此时内心十分忐忑，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悄悄饶向不远处的建筑。

　　快了，就在还有三米的距离，虫族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它转向时一，嘴微微张开，无数獠牙混杂着粘液，腥臭的气息习惯成一股热流喷向她。

　　这是时一第一次直面虫兽，她停滞住脚步，呼吸得小心翼翼，这时候不能乱，时一平静的看着它，将慌乱封在心里。

　　时一没敢轻举妄动，就这样和虫兽诡异的对峙，在虫族发现之后，贸然逃跑会让它更兴奋，它会像恶犬一样扑向你，狠狠地将你撕碎，这是保育老师说的。

　　不过保育员的话在她心里也不是圣旨，跑是死，不跑更是死，她绷紧每一寸的肌肉，开始慢慢向后退，这时不能将后背留给它。

　　时一就这样在它眼皮子底下逃了过去，当然，这并不是她的幸运，而是虫兽更对打伤它的万锦感兴趣。

　　时一此刻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着，一墙之隔就是学校的广播室，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翻进去。进去后，她差点瘫软在地，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不应该跑出来找万锦。

　　对了，万锦还在外面！她突然站起身，看着桌子上密密麻麻的按钮，旁边还标注着控制的楼号，她挥手全部推开，最后按下红色按钮。

　　瞬间，整个校园忽然响起杂乱的声音，每栋楼的广播震耳欲聋。

　　刚才时一观察过，校园周围主要集结了一群蝙蝠虫兽，果然，广播激起它们一阵慌乱，打乱了几秒它们的感知系统，而万锦抓着面前虫兽失神的机会迅速跑开。

　　万锦跑到刚才时一的位置，看到窗户里她正蹲在角落，立刻翻了进去，将窗户轻轻关上。

　　“你怎么来了”，万锦担心得小声问道。

　　“我担心你..我们平时有教过如何避险，而且你不熟悉我们学校”

　　万锦听到这话心里十分感激，突然她们听到外面有些打斗的声音，时一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几架机甲驶来正在酣战，她长舒一口气。

　　万锦的眼睛也紧盯着机甲的动作，这时她恍然意识到为什么这里的孩子都要当机甲单兵。如果虫族侵袭是孩子们的噩梦，那这些机甲无疑就是照亮噩梦的光明。

　　外面的打斗渐歇，万锦想自己出去找束星宇，奈何时一执拗要跟着，她俩离开大楼，小心翼翼地在校园寻找男孩的身影，到处是废墟和破败的肢体，万锦的心越来越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时一借着身体小，在一堆废墟中钻来钻去，眼尖地看到地下埋着一个人：“束星宇，是你吗”

　　“救我..救我”

　　男孩又没了动静，时一眼神微暗，扭过头就要离开，临走她转过头又问了一句：“束星宇？”

　　“咳咳，是我”，男孩的意识又清醒了一瞬，声音十分虚弱，时一眼睛一亮，赶紧叫来万锦将他一点点挖了出来，

　　因为眼疾，他没办法躲过虫族攻击，不过也幸好被盖在废墟下，不然恐怕被虫族当加餐了。此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刚刚他的耳中闯入时一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人的声音这么好听。

　　11区的战乱来得快，走得也快，人们早已经习惯。街上到处是忙碌的身影，而万锦和众人自然提前了归程。

　　她们离开十一区前，拐了个弯，又来了一次学校，给时一送了许多零食和生活用品。

　　“你想跟我离开去其他区生活吗”，对于这个小女孩，万锦还是很喜欢的，更别说她还救了他们，本来想给她一些报酬，但是想来想去，最好的报酬就是带她离开这。

　　时一听到这话眼睛一亮，随后又有些犹豫，她是想离开的，但又想到祁连....

　　这时，这时万锦的终端忽然来了消息，她查看后，皱了皱眉，眼底压过情绪。随行的安保人员全部失联，果然有人捣鬼，她现在要赶紧回第一区一趟，带上小女孩就不太方便了。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等我忙完会来找你的”，万锦看向时一有些不好意思。

　　时一拿着零食，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被极快的掩盖。

　　“这个给你先用着”

　　束星宇也跟来了，他跟着小姨临走时，塞给了时一一个东西。

　　时一拿出来一看，是一张无记名的星币储值卡，上面写着一万的额度，这笔钱足够她在11区过得很好，她把东西收起来，默然看着这些人急匆匆地离开。

　　时间很快过去，时一没有等到来接她的人，当然她也没抱什么希望。

　　十四岁的时一身高已经有了一米六八，她刚锻炼完，浑身湿透，背心很是宽松，但依旧隐约能看到布料下的线条，回去的途中专门从后街绕了一趟，诊所门口已经落了厚厚的灰。

　　时一回到宿舍，冲完澡躺在沙发上，随意把玩着模型。人体模型上上面都是磨损的痕迹，她对这个东西再熟悉不过，这是她这几年唯一的消遣方式。

　　4年前，虫袭之后，祁连开始每天对她进行特训，重量、平衡、格斗将空隙时间填满，但是一年前祁连突然消失，之后在没有消息。

　　这时孟天才一脸兴奋地来找时一。

　　四年前虫族的那场侵犯，孟天才正落在一只虫族的口中，广播响起的瞬间，她趁着虫族失意捡回小命，后来知道广播是时一的手笔后，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11区军校今年重启听说了么，这几天还要来我们这选拔学生”，孟天才知道这个消息激动死了，这代表着他们这群孩子终于有机会可以上军校。

　　“哦”

　　时一反应不大，她收起模型，又玩起了那个粉色机甲模型，牛天才看着这些东西被娴熟地拆解又严丝合缝地拼装在一起再一次感慨，牛人啊。

　　机甲模型里面有各种微型驱动和咬合装置，尤其时一手中的这个粉色机甲和所有人得到的机甲玩具都不同，虽然是公模制造，但它是真正一比一制作而成。孟天才后来舔着脸问时一借过几次，虽然每次都被残忍拒绝。

　　时一看着孟天才看着机甲的眼睛都要流出口水，防备地将东西收回背包里，孟天才看她小气的样子撇撇嘴。

　　“小气鬼”

　　“不如留下来，咱们一起在11区上学”，孟天才突然说到。

　　“我已经打了第九区军校的申请，等到精神力测试后我就走”，之前束星宇给的钱她剩下很多，刚好够付得起第九区军校的学费。

　　孟天才听到她的回答并没有惊讶，眼神中还带了些羡慕，时一这几年每天雷打不动的锻炼就是为了去外区军校做准备，离开11区的机会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

　　11区，作为人类联盟区域的最外围，这里战乱不断，尤其十四年前那场大战后，虫族更是将这里当做无人之地。

　　人类的努力总是在一波又一波的侵袭中被毁。盖好的楼房，建好的公园，虫族总是喜欢在一切将要步入正轨时，给人类来上一击，每一次被毁，人们又不疲倦地将家园重建，虽然迎来的可能又是希望的破灭。

　　最后，有钱人争先恐后地移民，对于时一她们这群土生土长的孩子来说，这里也很难让人称之为家乡，在穷匮与战乱威胁下，归属感只让人感到可笑。

　　所以11区是很多人日思夜想要走出的大山。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第九区招生处测试精神力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时一坐在等候区，周围坐着许多家长和孩子，他们和时一一样满怀着期待。

　　第九区的录取门槛是精神力C级，所以测试间走出的人有的欢喜，有的丧气，很快就轮到了时一。

　　时一深吸口气，走进了测试间，一台机器摆在正中的位置。工作人员指引她穿戴好设备。启动机器的一刻，头上的设备像是通电一样在攻击她的大脑，时一以为这是必要的经历，尽管脸色发白，依旧强忍着不吭声，只有额间的冷汗直流。

　　机器的指示灯忽然闪烁，工作人员皱皱眉没看出哪里出了问题，但是结果迟迟不显示，估计机器有些故障，工作人员心里暗骂这破地方就是晦气。

　　按理说应该给时一重新穿戴设备测试，但是工作人员本来就不乐意来11区招生，随便打出一个检测单，十分不耐烦直接说道：“精神力D级，不及格”

　　听到这个结果，时一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己有着莫名的自信，而且祁连也说过，自己的精神力一定不会低的，怎么会。

　　她擦掉头上的汗，握紧拳说到：“可以再测一次吗，我刚刚没准备好”

　　工作人员没什么好脸色：“不行，赶紧离开，别耽误后面的人”

　　时一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房间，精神力D级，代表她去不了第9区，代表之前交的学费不会退，更是打碎她的机甲梦，她想要成为最优秀的机甲士兵，结果精神力只有D级。

　　她一路恍惚地回到学校，像是个落榜的孩子，这里很多人都知道她攒了一笔钱报名了第九区军校，许多人和她打着招呼。

　　“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事吧”

　　“结果怎么样啊时一，是不是被录取了”

　　情绪摆在脸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有好心的问候，也有不怀好意的明知故问，时一没有理会他们，一路回到宿舍，躺在床上。

　　不一会孟天才也来了，她看到地上的检测单一阵沉默，而后小心翼翼地说到：“11区军校今天最后一天报名，老师说精神力E级以上的都可以报名”

　　时一没什么反应，不一会，她慢吞吞撑着坐了起来：“你精神力多少”

　　11区军校也是今天测试精神力，孟天才挠挠头不太想说：“A级”

　　时一听到后重重往后一躺，一声长叹，时间久到孟天才以为时一就这样自暴自弃了，她刚想再劝劝，时一忽然又站了起来：“在哪报名”

　　两个身影很快消失。

　　此时，数光年之外。

　　无尽黑暗中，一道声音响起，震荡在四周。

　　“那道精神力又出现了”，声音粗重、底哑，听不出丝毫情绪。

　　“可是母亲，那个孩子十几年前已经死了”，一道男声出现。

　　女声没再说话，男声却变得很惶恐：“我不该质疑您，请母亲指引我方位”

　　过了许久，黑暗中再次回响声音：“只有瞬间的气息，她消失了，去，去把她找出来”

　　男人应声后立刻退下，办公室内，一阵颤声响起，地上的影子重叠变形，硕大的身躯缩为了人类形状。男人扭动脖子，收回链接状态，骨头在他身上咔咔作响，人类的样子果然还是那么别扭。

　　连方位都没有，在联盟要找出一个人何其难，男人闭目想到十四年前的那场任务，只能先从净化者中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