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落》筵枝

4、天鹅星系

　　许尽欢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陈十安一通电话吵醒。
　　“陈警官，请问是有什么急事吗？”许尽欢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怨气，换上了一副客套礼貌的态度。
　　“你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陈十安淡淡的嗓音中充斥着张狂，许尽欢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陈十安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嗯？”许尽欢还没来得及疑惑，陈十安就挂了电话。
　　许尽欢算是见识到了，还有比自己挂易博文电话手速还快的人，她真怀疑自己没睡醒，做白日梦呢！
　　尽管内心一万个不愿意，许尽欢还是乖乖地爬起来洗漱。
　　“叮叮叮叮……”那催命般的铃声又来了，许尽欢敢怒不敢言，认命般接起电话，又恢复了平常那一套礼貌，“陈警官，请问你这么早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记得打扮好看点，很光荣的事！”说完很快又挂断了电话。
　　许尽欢被搞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化好妆搭配好衣服就下楼了。
　　许尽欢刚下楼就看到楼下等候多时的陈十安，他今天居然穿了西装，不过许尽欢只是偷偷瞟了几眼，“陈警官，早上好！”
　　“早上好，上车。”陈十安看着许尽欢穿着的裙子和脚上蹬的高跟鞋，转身就上了车，一个背影都没有给许尽欢留。
　　许尽欢被摆的一道一道的，但依旧没有说话，上了副驾驶。
　　上车后陈十安没有说话，许尽欢也没有询问缘由，就瘪着嘴生闷气，她真的怀疑过陈十安会把自己卖了，但认真想了想陈十安好歹也是警察，不会做那么没有原则的事。
　　陈十安真的很想笑，他第一次见这么随便的女孩，去哪都不知道就傻傻跟着别人上车，不过他很意外，许尽欢今天并没有搞客套礼貌那一套，没有刻意找话题。
　　打破僵局的是俩人经过了原来的那一片“紫色长廊”。许尽欢喜欢的不得了，眼睛都看直了。
　　“这是什么花啊，我已经看到俩次了，好漂亮。”许尽欢显然已经忘记了生气，开始追着陈十安问问题了。
　　“蓝花楹。”说话的陈十安同时也看向了窗外，车速显然也慢了下来。
　　“啊……蓝楹县？是因为这个喽？”许尽欢突然想到，“不过这花明明是紫色啊，为什么叫蓝花楹啊……”
　　“是，是因为这个。”陈十安现在也看着窗外的风景，回答中充满了敷衍。
　　这条道路两边载满了蓝花楹，旁边有很多拍照的护花使者，路过的车也会不自觉的减速，大家好像都沉醉其中，想要通过放慢的车速留住这美好的一帧。
　　许尽欢懒得理会陈十安，拿出手机记录着花开的美好景象。
　　很快，俩人就到达了警察局门口，局长、徐勃浩和其他同事早就在门口迎接了。
　　“这是？”许尽欢用不到五秒的时间回忆了一下自己近三天的所作所为，也没有破坏原则的举动啊，她第一次见这种局面，确实有被吓到。于是她就一遍一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
　　“愣着干嘛，下车啊。”陈十安看着车里一脸迷惑的许尽欢，多少还是有点愧罪感的。
　　“好……”许尽欢整理好情绪下车，她记得陈十安跟她说过是光荣的事，所以十分大方得体的下车，握住了为首的中年警察的手，“警官好，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指教！”
　　陈十安刚才的愧罪感在此刻灰飞烟灭。
　　为首的方栎林高兴坏了，回握着许尽欢，“许女士，年轻有为啊，一看就知道以后成大事。”
　　“哪有哪有，警官您言重了，哈哈哈……”
　　于是俩人就一唱一和的进了警察局。
　　方栎林办公室：
　　“许女士，我们叫你来主要是想要感谢你！”
　　许尽欢听的一头雾水的，她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脑子都是懵的，但还是表现出一副礼貌真诚的样子，“感谢我？不用感谢我，都是小事！”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陈十安看着许尽欢硬装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许女士，上次酒店的事儿啊，多亏了你，我听小徐说，你一个人啊，把两个大汉都打趴下了，我没见你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功夫少女，结果你这真人瘦了吧唧的，能干掉两个硬汉，我还是很佩服的！”方栎林话语间充满了佩服，“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教教我，这力量怎么练啊！”
　　许尽欢Os：原来是为了这事啊，不过这徐勃浩也太能夸大其词了吧，这谎……要圆吗？
　　“我没那么厉害……主要是陈警官厉害，那两个都是他打趴下的，我主要是起一个辅助作用。”这件事的最终解决办法是什么，就是把陈十安也拉下水。
　　“这女孩子……真谦虚，”方栎林权当许尽欢谦虚，“你们小两口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跟你说，陈十安这孩子，踏实……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因为这件事啊，局里还给他升了职，以后呢……前途无量啊。”
　　“结婚？”许尽欢后半句什么也没听进去，就听见两个关键词，“结婚”、“陈十安”。
　　“对啊，你们不打算结婚吗？”方栎林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变暗淡了……
　　这时沙发上的陈十安再也坐不住了，“方局，小女孩，脸皮薄，您少说点。”说完还掐了一把坐在旁边幸灾乐祸的徐勃浩。
　　“啊……方局，不是！不是！我跟陈警官的关系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的！”许尽欢现在显然有点急，陈十安那是什么意思啊，默认吗？
　　“行吧行吧，陈十安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了，我们换个话题。”方栎林打着圆场。
　　许尽欢有些恼，她瞪着坐在沙发上的陈十安，陈十安现在也有些许无奈，拿出手机示意许尽欢看手机。
　　许尽欢不情愿的拿出手机，就看到弹屏消息。
　　「出去跟你解释」
　　许尽欢还没来得及收起手机，方栎林就开始说话了，“许女士啊，我们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想跟你搬个奖，然后给你八千八百块的奖金，怎么样？”
　　“这么好！”刚才的恼气烟消云散，许尽欢瞬间就被这八千八百块收买了。
　　Os：好了，这个月和下个月的房租有着落了，嗯……最近财政危机，他们给的太多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你要是不嫌少就好。”方栎林看着许尽欢高兴的样子，心情瞬间就好了不止八百个来回都不带拐弯的，当时他跟陈十安说这个价钱的时候，陈十安还说他抠，姑娘不嫌少就行。
　　“哪能，很多了很多了！”
　　颁奖流程很快就结束了，徐勃浩提出带着自家老婆四个人聚餐，于是，四个人就集聚在了一家大排档店面前。
　　许尽欢进门刚坐下，就拿着纸巾擦自己的桌子筷子和椅子，陈十安看着许尽欢一阵忙活，于是就帮她拿了一次性杯子和筷子。
　　“谢谢……”许尽欢抬头迎上了陈十安的目光，也是在这一刻，许尽欢发现了陈十安右眼下方，排成十字形的五颗浅棕色小痣。
　　“你怎么这么矫情，啊……”陈十安说完话抬头，就看到许尽欢呆滞的目光，“怎么了？”陈十安有点疑惑。
　　“没……没什么，”许尽欢此刻有些许慌乱，整个吃饭过程中，许尽欢的情绪都不高，一直在闷头喝酒。
　　徐勃浩本来打算借着这次聚会，狠狠地灌许尽欢酒的，但池以南孕期反应特别剧烈，一直猛吐，许尽欢也没什么胃口，期间还给池以南递过几次纸和一杯橙汁，陪她去过几次厕所，其余时间一直在喝酒。
　　徐勃浩此时也没有什么玩下去的兴致，“肯定是这些吃的东西太油腻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这孕吐反应也太剧烈了。”
　　陈十安也给池以南递过几次纸，询问过几次她的情绪。
　　“怀孕期间孕吐是正常现象，你带着她出去走走，吹吹风，这里油烟味确实有点大。”许尽欢开口接着徐勃浩的话。
　　“我没事……麻烦大家了，”池以南真的觉得特别抱歉，好好吃个饭把大家打搅的都没了兴致。
　　“没有麻烦，怎么会。”陈十安终于站出来说话了。
　　确实，发自内心，他确实觉得没有打搅到他，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龙虾身上。
　　“没有打搅，我很高兴认识你呢，下次有机会聚一聚。”许尽欢附和着，她现在头有点晕，好像还有点站不稳。
　　“那我们就走了，下次聚！”徐勃浩说完就拿着池以南的包带着她离开了。
　　此时，餐桌上就只剩许尽欢和陈十安两人，许尽欢什么话都不说，还是闷头喝酒。
　　陈十安闷头剥着龙虾，一口一个，吃的不亦乐乎。
　　陈十安一抬头就看到许尽欢旁边一大堆易拉罐，“你怎么喝这么多？”
　　许尽欢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外走。
　　“哎？你去哪？”陈十安说不慌是假的。
　　“我回家！”许尽欢喝醉后好像有点小脾气，语气中充满了怨气！
　　“账还没结，你回得去吗？”陈十安这下彻底急了。
　　许尽欢好像听懂了一样，走到柜台去结账，陈十安抢先一步，结了账。
　　许尽欢急了，说什么也不肯，但后面没争过陈十安，就只好默默地走了。
　　陈十安拿她没办法，就一直走在许尽欢后面……
　　“你慢点！”陈十安看着许尽欢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样子真的有点慌张，忍不住张口喊着她。
　　“你别管我！”许尽欢怨气很重，一个劲的往前走。
　　许尽欢往前走了不知道多少路程，忽然转身，看着身后的陈十安，“你能不能走快点啊！”
　　陈十安一脸无奈的看着许尽欢，语气中充满了薄凉“你遛狗呢？都走出去四五里路了。”
　　“我累了……”许尽欢说完就一直静静的看着陈十安往前走，陈十安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累了你就坐那！”
　　陈十安一向随便，走到许尽欢身边就地而坐，许尽欢也挺想坐下来，但她有些迟疑。
　　“地上脏……”许尽欢喝醉了，说话也没什么顾忌，直言直语。
　　“嫌脏你就站着吧。”陈十安也不惯着她，自顾自的玩手机。
　　许尽欢站了好久，突然就蹲下来了，两双胳膊捂着脸，肩膀不自觉的颤抖。
　　傍晚六点多，路灯都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洒在许尽欢瘦弱的身体上，显得她格外单薄。
　　陈十安有些差异，但还是站起来蹲在许尽欢身边， “你今天怎么了？踩着高跟鞋走这么多路，脚不痛吗？”
　　许尽欢没有理人，依旧哭的泣不成声。
　　哭着哭着，她就抬头看着面前的陈十安，确切的说，她看着陈十安右眼下方的五颗浅棕色小痣。
　　陈十安被她这么盯的不自在，“你盯着我干嘛！”
　　许尽欢没有回答他，令他错愕的是，许尽欢用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的脸，冰凉的触感让陈十安感觉到这不是在做梦。
　　他僵到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许尽欢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痛哭失声。
　　陈十安有点不知所措，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许尽欢身上，轻轻的拍着许尽欢的后背，像安抚一般。
　　虽然他很讨厌许尽欢那套人情世故，对谁都和和气气的，生气也不反驳，讨厌也不翻脸，但此时，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心疼眼前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