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之月》止川风

12、第 12 章

　　一路上，楚弋舟都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他攥紧了稿纸，黏糊糊的汗液揉羊皮肌理，淌出千沟万壑，心脏跳动地如此畅快，就好像春日阳光下融化的冰楞滴下的水珠溅落进涨潮的江水，不自觉加快脚步。
　　“欢迎回来！”甫一进门，楚弋舟和卢克就被抱了个满怀。最先冲过来的是尼尔，查尔斯眼疾手快地从他手中把楚弋舟拉了出来，揽在怀里，阿尔和德雷克也小跑过来，安提戈涅静静地靠在门边，笑着抽烟，看着尼尔手舞足蹈，嘘寒问暖的样子摇了摇头，她甩掉吸尽的烟，踩灭，跨步过去给了尼尔的后脑一击。
　　“哇，干什么？安提戈涅这样是会被所有人讨厌的哦。”
　　“被讨厌的明明是你吧？”
　　“怎么可能？！队长，我讨厌吗？”
　　“怎么会？就是有点聒噪罢了。”卢克问安提戈涅要了支烟，咕哝着回答。
　　“……”
　　“你们难道没发现少了两个人吗？”德雷克扶额叹气。
　　楚弋舟已经被查尔斯趁乱劫走。
　　“随他们去吧。”卢克说着，向里走去，众人也跟着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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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走掉没事吧？”彼时，楚弋舟还一步三回头地望向大门，即使众人身影已在目之不及处。
　　查尔斯忍不住笑了，“难道我们以前逃课逃得还少吗？”
　　“……也是。”楚弋舟耸耸肩，心安理得地跟查尔斯“私奔”了。
　　基地的三月，天已经有些热了，如果你往墙外看，会发现那片荒原竟也能开出零星的花，像玻璃糖纸，肆意地捕捉阳光，于成片的朦胧着绿意的枯黄中格外耀眼。可是基地里还是老样子，除了永远吊在城头的太阳和切断的暖气以外，别无二致，对了，还有延长的训练时间。这大概也是各支队虽不熟络，却不约而同期待三月会的原因，他们获得了整整三天假期。这三天，会有海货从墙外送来，也算是沾了圣巡节的光。
　　然而，在这样的天气里脱下外衣依旧是会冷的，所以当楚弋舟沉进热气腾腾的浴缸时，他不由得长舒一口气，黏糊糊的感觉终于得到洗礼，每一寸肌肤都舒坦地泛起红晕。
　　查尔斯就坐在不远处，他在研究那台唱片机，楚弋舟上任第二天他们就把它搬了回来。虽然说shadow是与世隔绝的存在，但没有不透风的墙，物资运输时总能夹带私货，一把上好的枪能换一年份的烟，换一些螺丝刀和金属自然不成问题，查尔斯还换了不少唱片，海顿的暂时未找到，毕竟那种孩子气的轻快曲调已经式微，德彪西的倒不少，甚至有近些年新刻的版本，被剪得乱七八糟，月光里掺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女，不过也能说明德彪西回归大众视野，毕竟当下的人们的确需要点儿浪漫主义。
　　“咔嗒”。
　　唱针落下，莫奈的睡莲就沿着梦淌进雾里，蒸腾着，涌向白炽灯的亮光了。德彪西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把一切都拢进月里，梦里的月。
　　“都发出去了吧……”楚弋舟望着晕开的灯光，他的声音轻不可闻，也像月光。
　　“嗯，费了我两把枪。”
　　查尔斯收起了工具，用手绢细细擦过每一道指缝与掌纹，从柜子里取出两只高脚杯。
　　“我以为基地不让喝酒？”楚弋舟挑眉。
　　“送出去几张纸怎么可能费两把枪？”查尔斯笑得狡黠。“不是什么好酒，将就喝吧。”
　　苦涩的味道沿着舌面席卷整个口腔，估计是小作坊用没熟的葡萄酿的没熟的酒，装的还是当年新制的橡木桶。楚弋舟不由地皱眉。
　　两人都没喝几口，这样的酒易醉，头会痛。
　　“还是喝点儿别的吧。”查尔斯夺过楚弋舟手里的酒杯。
　　“什……”
　　查尔斯倾身吻住了楚弋舟的唇，兴许是唾液中某种酶的作用，苦涩的味道渐渐淡去，谈不上甜，但有种令人沉醉的味道，捉摸不透，所以更加急切地想要品尝，哪怕只捕捉到一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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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弋舟拂去玻璃上的水汽，今天的夜是群青色，浮了挼蓝的雾，分明静止，却荡漾。
　　“希望一切顺利。”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