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狱》伏亿

2、第二章：过去

　　腥臭的厕所里，三四个身穿黑色校服的男生围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孩。男孩额前的碎发粘在额头，躲在没有阳光的地方，看不清上半身，只看见苍白的手紧捏着裤子。
　　随着男生的靠近，男孩的手越发抖得厉害，他试图掐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惜一点用没有。
　　“你怎么回事！让你买瓶可乐结果给我瓶水，听不懂人话吗！”领头的人抓起男孩的头发，迫使男孩抬头看他。“老子和你说话呢！”
　　“你……给的钱……钱不够，只能买水。”男孩似乎用尽所有勇气和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钱不够？那你不会付啊！我看你就是最近浑浑噩噩久了，该让你清醒清醒了。兄弟们！泼！”
　　男孩前几天感冒刚好，这下又要请假了。也好，至少不会再受到霸凌。
　　想象中刺骨的水并未倾泻而下，而是一句关心的问题：“田浩，你上厕所这么久……啊？”一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他们，充满“愚蠢”。
　　“各位，忙着呢？抱歉抱歉！我这就出去！什么都没看到！”突然闯进来的男孩一点点的挪动步子，似乎不愿离开，或是另有企图。
　　“哥们，要离开就快点！走这么慢干啥？”
　　“我……”
　　“砰——砰——砰——”连续三次击打声回荡在厕所各个角落，诉说着此刻愤懑不平的心情。
　　定睛一看，四个男生痛苦地抱头跪着。领头之人刚要骂脏话的嘴被一团破布塞住，刚才闯进来的人立马拿出准备好的干净衣物递给”田浩”。幸好多穿了一件速干衣，不至于浑身湿乎乎的。
　　“田哲哥，这群人怎么办？绑了？”话是这么说，还没等田哲发号施令，已经利落地绑好了。
　　“谢了，拖到海田径域138号的废弃工厂吊着，之后去医院帮忙照顾田浩，他要是问我干什么去了，你就说工作忙，明天下午再来看他。不要多嘴。”
　　关于田浩被霸凌这件事，作为哥哥的田哲并不清楚，他常年外出修学，一呆就是四五年，于是把田浩托给其好友黄奕照顾。直到三年前黄奕打电话说田浩参加毕业典礼时，大堂起火，尸体消失不见，这才匆匆回来。
　　连续找了三个月后，终于在森林的另一边发现，那是个未被探索的地方。当时他还活着，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六年前高力附属学院的霸凌事件受害者。田哲当天晚上就质问黄奕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而黄奕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从黄奕处得不到答案就问田浩，田浩竟也和黄奕一样一声不吭，差点把田浩气住院。
　　“唔……所以这和友谊有什么关系？”小伙子用清澈的眼神望着专注开飞舰的四儿。
　　四儿看着小伙子的眼神有一瞬间出神，随后严肃道：“钱衢，你觉得这篇故事的主人公是谁？是真的还是编的？”
　　这是四儿第一次叫他全名，在老大手下办事，每个人都有代号。通常每个人都是叫代号，待久了也渐渐忘了自己的原名，只有形成肌肉记忆的代号成为新名字。
　　“我觉得应该是田哲、田浩和黄奕，至于真假……多半是真的。”钱衢信心满满地回答。
　　“前者不对，作者其实想怀念、愧疚那个帮他演戏的人。”四儿的左手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握成拳，短短工夫便已青筋暴起。
　　“啊！为什么会愧疚那个人啊？田哲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钱衢难以置信，好奇心驱使他继续问下去。
　　这次四儿没有迅速回答，钱衢也不追问，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此刻四儿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南然一不知通过什么办法把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秉持着有趣的事一起分享的原则，轻轻踢了踢舒濛的脚。
　　对方一脸茫然地看过来，当看见他一脸抑制不住的辛灾乐祸时更甚。只见南然一拿出一面小镜子，示意他看看。果不其然，镜子里是四儿变来变去的脸色。
　　对此，舒濛表示无趣，回了一个冷漠的背影给他。
　　“田哲最后……杀了他”不知为何，钱衢从四儿的语气中听出心痛的感觉。
　　钱衢停止提问，这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生死说起来太简单，显得生命多么廉价。对他这种惜命的人来说太虚假，和诈骗没两样。
　　“你后悔过吗？田哲。”这并非是钱衢问的，是舒濛。
　　说实话，这个问题一抛出，宛如一颗炸弹，炸了南然一和钱衢的脑子，也炸了四儿的心。是一只只黑手扒开破裂的心，掏出不堪回首的往事，强硬打开盒子，将罪证一一展现在大众面前。
　　回应舒濛的是四儿震惊的眼神，这无疑是在肯定舒濛的话。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实话实说。其实呢，你也并非故意的，这件事的原委我一清二楚，包括你弟弟的事。你所谓的杀，并非真的杀了他。”最后一句舒濛和田哲心里清楚，只有钱衢和南然一蒙在鼓里。
　　“客观上讲，你确实伤害了他，也让他难以决定，堵了他的后路。主观上讲，你的伤害给了他新生，而这条路是他在被围堵后自己闯出来的。让他摆脱了原本非人的生活。”
　　舒濛的一番话让田哲有点如释重负的错觉，但当时他的神情在告诫他：不可能就此解脱。
　　田哲深吸一口气，抹去记忆里他的身影，对上舒濛的眼神都坚定许多。“或许我是错的，一直都是，他可能到现在还在记恨我吧……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舒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正好南然一见缝插针：“你们不是背了档案吗？每次侵略前都要把每个人都档案记得滚瓜烂熟，甚至堪比星际狱那群家伙，你们可是出了名的严格呀！”
　　田哲和钱衢表示哪个智障传的谣？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好不好！
　　看着两人不解的神情，南然一调侃道：“看你们这反应，哦～，没背熟啊！”
　　这人怎么自来熟啊！老大怎么想的，要把他放这里！你能不能看看旁边这位，多想他学学行吗！
　　南然一的接下来的行为表示不行。
　　“你们真的这么严苛吗？”“有什么好的待遇吗？”“我加入你们怎么样？”
　　……好吵！
　　问完一堆问题也没有人回他，只好安静闭上嘴。瞥见舒濛微微上扬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