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临行密密缝 ...
-
辰时,天已大亮。
乡野鸟鸣声清脆悦耳,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洒在夜江睡梦中鼓起的脸颊上。
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然后转了个头。
谢忱琰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睡得香甜的猪,想到昨天他说必须叫醒他。
好的。
谢忱琰用尽各种办法意图把人捞起来无果后,掀开被子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夜江扑通一声滚到地上,人摔醒了,一时心头火起。
好好睡个觉哪个缺德玩意儿一直打扰他,还把自己扔下床,他回头绷着脸掐了上去。
谢忱琰眉头一挑一手挡下攻势,夜江恼火起来,不过两招就被反绞住双手按在床上。
夜江脸压进褥子里,挣扎着偏头往后看,咬牙道:“大早上折腾人,有病是吧!”
谢忱琰用手指在他背后写字提醒道:采药。
隔着一层布料,引起一阵痒意。
夜江的浆糊脑袋终于清明了。
两人放开手,夜江感到一阵窒息,自己一贯有些起床气,差点耽误了正事,当下连忙爬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套衣服。
想起来谢忱琰一句话没说,有些幸灾乐祸:“你哑巴啦?”
谢忱琰无奈颔首。
“挺好的。”听不见他怼人,要不刚才不知道怎么损自己呢。
眼看谢忱琰脸色不虞,他连忙往外走:“赚钱去了,不用送,自己在家注意安全哈。”
山高林密,大风吹过,万木倾伏,犹如海边卷起飓风,霎时间波涌浪翻,绿波荡漾,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夜神医深吸一口气,净化了一下灵魂,只感觉那么早起也不是没好事,这样的美景平生罕见。
上了年纪的人大都腿脚不好,那些职业采药人也不会与他们同行,所以他们这一撮基本都是村里的年轻人。
夜江跟着一堆年轻人往山上走,其中还有两个带着斗笠的姑娘。
一个是周之桃,另一个是同村的赵倩。
两个姑娘边走边偷看背着草药筐子的夜江,在后面红着脸咬耳朵。
“这就是借住在你家的落难商户啊?长的好生俊俏!”
“是啊,他哥也俊,就是身体不好,是个药罐子。”
“那好可惜啊…他不会要养他哥一辈子吧?”
“不知道,但看他们感情挺好的。”
“可是这谁养的起啊…”赵倩歇了心思,再俊也不能当饭吃。
夜江在前面心无旁骛的观察草丛土质,判定此地果然是天然的药草温床,兴奋的一路走一路刨土。
爬山是个体力活,走到差不多一半,大家就四散开来去挖药材,约定黄昏时在此地再聚。
领头的人特地嘱咐道:“不要跑太远,不要进山太深,不然容易迷路。”
夜江给自己指好路,确保能看见记号,一路挖一路找。
山里药材多,而且他们一群人年纪不大,从不在山里过夜,所以开采程度并不深。
所谓“春采茂叶,夏采红花,秋后采根,冬拾枯花”,当下正是春季,尚未入夏,大多采叶就可。
夜江运气好,眼尖瞧见一株盘龙参,小心的把他全须全尾的挖了出来,这家伙全草入药,用途广泛,还很值钱。
他熟知药理,采药都是完完整整的保留药性,一路上收获颇丰。
中午自然不可能下山,只能掏出随身带的饼子凑合一顿。
夜江很注意四周环境,毕竟就怕山林中可能会有蛇虫猛兽,好在自己一路小心运气爆棚,什么也没遇见,满载而归。
回去以后夜江就将一筐草药按照各自药性初步炮制保存,希望这筐宝贝能卖个好价钱。
吞金兽谢忱琰看他如同抱着金子一般喜不自胜的样子,有点好笑:“至于么。”
“当然至于。”
夜江把谢忱琰的药调配好,让他自己煮着,他就在一边收拾药材。
大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谢忱琰熟练的折断了手里的木柴塞了进去,用烧火棍挑起来通风。
一时竟有些奇怪的温馨。
夜江辛苦的赚钱养家,刚换了不久的衣服都划破了,他一脸不舍的映着火光看破洞:“衣裳什么时候挂破了?!我都没注意到。”
谢忱琰看过去,夜江一直都很白嫩,一看就没做过重活的手嫩如笋尖,衬得灰布麻衣越发不入眼。
他顿了顿,心不在焉的烧火。
夜江收拾完,照例给他施完针,在二人躺下睡觉前,夜江先把外套一脱钻了被子,扔给了谢忱琰。
谢忱琰:?
他怀疑自己领会错了。
“衣服破了总得缝缝补补吧。”
谢忱琰神情冷峻:“所以呢?”
“你说呢?”夜江心想你别不上道,我辛苦赚钱,你缝个衣裳怎么啦。
“我不会。”
“不会就学!”夜江指点江山:“谁天生就会啊,缝上就行,我又没有要求缝的跟新的一样。”
不敢看谢忱琰难看的脸色,夜江转头朝里埋进被子里:“这一天天的又困又累,山里到处都是蛇真是太吓人了。”
其实夜江也觉得自己衣服被缝好的几率很小,毕竟谢忱琰看着就不像会去做这些的人。
但是让他去找隔壁周大嫂或者她女儿周之桃,非亲非故,不合礼法,想来想去身边就这一个可以使唤的人。
尽管这也许是他未来金主,但毕竟现在俩人命栓在一条船上。
为了生活中的苟且,不应该都得付出么。
为自己找好理由的夜江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经历一番痛苦挣扎,艰难起了床,发现衣服破洞用一种奇丑无比针走龙蛇的针法缝上了。
真的丑。
他竟然一时分不清是破着好还是缝上好了。
他默默采药,一连几天,每次不小心挂了新破洞,不消他说,谢忱琰就给他用那奇怪的针法,临行密密缝,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搞得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这一身衣服,每次夜江穿出去都万众瞩目。
总有人在捂嘴偷笑。
五天一晃而过,夜江手里的药材卖出去赚了不少钱几乎到惹人眼红的地步。
别人的药材有时候不小心采摘手法不标准就有可能药力大打折扣,每次去卖都是一堆混杂在一个筐里,到了药铺让伙计大致一分,称好斤两就卖了。
夜江分门别类捆扎的整整齐齐,一筐没有一个缺叶少茎的而且有条件的他都当天就炮制好,比别人的材料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仅品质高,也是药铺很受欢迎的采药人,自然更愿意多花点从他手里拿药材。
赚了钱,夜江忍无可忍的给自己买了一件衣服。
“谢忱琰,你是不是故意的?”他把旧衣服摊在床上,研究针脚,不愿意相信有人缝了这么多半点长进没有,还越来越丑。
谢忱琰…确实不是故意的。
但也没多认真,看见破洞他就顺手缝了而已。
夜江瘫在床上喊渴,出于对他遭受嘲笑许久的愧疚,他纡尊降贵倒了水递给他。
夜江沾了一下唇,发现是冷的,不愿意喝。
谢忱琰觉得他真麻烦。
虽然知道夜江并非故意挑刺,平时总是爱喝热水,美名其曰养生,不知道有什么可养的,但仍然觉得这个人很麻烦。
夜江抿着嘴,一双桃花眼定定看着他,竟也流露出讨好的味道。
紧接着夜江用令人犯呕的声线吐出几个字眼:“哥哥,人家想喝水。”
谢忱琰果真被他恶心住了:“我有错你直说,别恶心我。罪不至此。”
夜江阴差阳错间找到了能治住谢忱琰的方法。
但是这种方法也有弊端,就是不仅恶心别人,它还恶心自己。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属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