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无无》南云辰也

1、一口一个眼珠

　　寒风吹过窗纸，弄出沙沙的响声，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孩躲在门外，她脸上带着些许癫狂，眼中散出异样的光，看着床上的人不断挣扎，一直到那人的手无力垂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窗外树上，一物窥探，探罢消失。

　　***

　　“死丫头，你给我娘吃了什么？她怎么没气了？”一个邋遢男子叫嚷着，接着举起手向李流水打去。

　　轻松躲开后，李流水疑惑道：“什么？”

　　她没反应过来陈浩在说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向自己动怒。

　　陈浩见李流水一脸无辜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他抄起扫把继续向李流水打去。

　　边打边道：“你还装，我娘吃了你带来的馍馍后就没气了，你说你是不是还记恨我娘，所以趁机对她下死手？”

　　李流水边躲边听陈浩说，两人的动静太大，吸引了许多吃瓜群众。

　　李流水想和陈浩说清楚，但对方疯疯癫癫的根本不听她的话，最后没办法，她干脆直接爬到树上，陈浩身材肥大，爬不上树，只能扬起头气呼呼地望着。

　　看着树底下气愤的男人，李流水整理好思绪，缓缓开口道：“第一，以前的事我已经不计较了，如果还计较，干什么之前不计较，非要现在打击报复，第二，我带来的馍馍是你闺女买的，我只是帮她带回来……”

　　说到这里，李流水像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接着道。

　　“第三，如果你娘真有事，作为儿子的不是应该去叫大夫，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嘛？事情还没搞清楚，追着我打有何用？

　　第四，我半个时辰前才将馍馍送过来，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你娘就没气了？你又怎么笃定她没救了？”

　　靠着现在知道的东西，李流水迅速分析了一下基本情况，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浩听后，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但他涨红了脸也没有想出反驳的话，只能气愤地拿扫把不断地敲打树。

　　可怜那村头的百年老树，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人抽，站在树上的李流水象征性地摸了摸老树，以示安慰，接着道：

　　“陈叔，你在这样也没用，不如去请大夫看看陈奶奶怎么样了，或许她没事呢。”

　　“呵，怎么可能还活着……”陈浩小声嘀咕着，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因为陈浩弄出的动静太大，已经有不少村民跑到村头来看热闹。

　　虽说那陈家老太平时嚣张跋扈，自私自利，可听到她出事了，还是有不少村民关心。

　　见有许多人都在劝自己找个大夫来看看，陈浩脸色有些难看，他死死盯着地上，握着扫把的手有些泛白。

　　站在树上的李流水视野开阔，此时她已经发现了跑过来的陈瑶，转而大喜。

　　她对陈浩道：“陈叔，小瑶来了，馍馍是她要我带过来的，要她给你说。”

　　李流水缓缓从树上下来，此时陈瑶也跑到了陈浩身边。

　　陈瑶是陈浩的大女儿，平时和李流水关系一般。

　　“爹，刚刚我已经要大夫去看了奶奶，奶奶她，她没气了！”

　　陈瑶说罢，便恰到好处地流下几滴眼泪，众人一听，皆唏嘘一片，李流水刚想安慰陈瑶一番，但脸上却火辣辣地疼。

　　“你干什么打我？”

　　李流水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瑶，刚刚她那一巴掌打得极用力，差点让自己流下眼泪。

　　李流水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瑶，还没等她进一步质问，便听见对方道出天方夜谭。

　　“是你，是你害了我奶！”

　　陈瑶大叫起来，接着便冲向李流水，一旁的胖大婶上来护了一下李流水，陈瑶不管，她继续道：

　　“我将馍馍交给你便离开了，走了几步我回头看了你一眼，结果发现你将篮子放在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当时我只当你是在调整馍馍的摆放，可现在，一定就是那个时候，你就在馍馍里下了毒！”

　　听到陈瑶这样说，一旁的陈浩瞬间有了底气，他也大叫起来，说李流水怀恨在心，下药投毒。

　　李流水看着陈家父女一唱一和，心一冷，眸一沉，嗤笑道：

　　“是吗？我当时看见的情况可不是这样，明明是陈瑶你在馍馍里偷偷放了东西 ，放得还挺多。”

　　开局一张嘴，胡说八道全靠它，陈氏父女现在的所作所为明摆着是想污蔑自己，那自己当然要怼回去，就算是胡说八道也要说，可不能就这样无动于衷，让他们如了意。

　　李流水心里恶狠狠想着，但还没等自己继续胡说，她便看见陈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别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下毒害我奶呢？你有什么证据？”

　　陈瑶大叫道，陈浩也跟着自家女儿叫道，李流水伸出手一巴掌朝陈瑶扇过去，那力度很大，巨大的响声让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

　　她冷声却有力地道：“那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与这事有关，上来就骂骂咧咧，伸手打人的，如此猴急给人扣帽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心中有鬼，想赶紧找个替罪羊呢！要我说直接报官算了！”

　　说罢，李流水狠狠地瞪了陈氏父女一眼，顶着那半边红肿的脸抬脚就走。

　　陈瑶见她真的要报官，只会窝里横的废物老爹又被唬住，便咬了咬牙，伸手拉住李流水。

　　她道：“流水…对不起，我刚刚是太伤心了，所以才这样对你，可是你也不能胡说八道啊，我是真的看见你往篮子里放什么东西了…………”

　　陈瑶以退为进，故作委屈，眼看又要哭，李流水却甩开陈瑶，她道：“我怎么会胡说八道呢？我也是真的看见你往篮子里放东西了。”

　　说罢，便扬长而去。

　　陈家老太死了，这事在榴花村掀起了一阵浪潮，老人寿终正寝是很正常的，但是如果是被谋杀那就不一样了。

　　陈家大门口现在正嘈杂得很，因为陈家父女的纠缠，李流水最后还是没有报成官。

　　值得一说的是陈瑶一口咬定自己看见李流水往篮子里投毒，而李流水为了不被扣上帽子，干脆也一口咬定是陈瑶往篮子投毒，因为双方各执一词，但又没有证据还不肯报官，这事最终被耽搁下了。

　　李流水一人大战陈家四口，伶牙俐齿最终也没将投毒谋杀的帽子完全给自己扣上。

　　“你们心里要是真没鬼，为什么不敢报官？人活着的时候，也不见你们有多关心陈老太，怎么人死了是这般？难道你们家都喜欢尸体？”

　　吵到最后，李流水如此叫道，村长看不下去，恰当出面让两家人冷静，最后还是去劝告陈浩先将陈老太安葬下去。

　　陈浩却叫嚷要李流水付棺材钱，胖大婶见不过陈家这样仗势欺人，帮着怼回去，最后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去将自家老母亲安葬。

　　说是安葬，其实也不过是拿张草席将人一裹，在山上挖个坑，接着像丢垃圾一般将尸体丢进去。

　　看着陈家人如此，李流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心中疑惑更甚。

　　那边，村长教育完陈浩，又来教育李流水。

　　“流水，你也别闲着了，今晚你要去村尾住吧！别坏了时辰，破了规矩，记着好好守村啊！”

　　村长是个极其古板的人，他对守村人为村子挡灾祸之事深信不疑，所以平时对李流水格外关照。

　　这点，李流水知道。

　　“知道了。”她点了点头，接着便独自走向村尾。

　　月初迎喜神，月末送衰神。

　　这是守村人要做的最基本，为了更好地做这件事，守村人月初时便在村口居住，月末时在村尾居住。

　　李流水有些技能傍身，那是她爷爷教她的，守村人这一职位也是爷爷生前的，爷爷去后，自己便顶了上去。

　　李流水清楚地知道，她能有个活干，只不过是沾了先人的光。

　　将符咒摆好，等时间一过，事情办好，李流水便迫不及待地往山上跑去。

　　陈老太是被毒死的，那只是陈家人的一面之词，包括请大夫来看之类的话，早先时候，有人想进陈家门看一下，可都被拒绝。

　　如此，陈老太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不好说。

　　手拿火折子，李流水很快便发现一处最新松动的泥土，她用手浅浅挖了一下，便看见裹着尸体的草席。

　　见此，她轻嗤一声，接着将人挖出来。

　　将火折子靠近陈老太后，李流水发现老人的脖子上有双手印。

　　她拿出银针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老人的情况，发现老人并没有中毒，而且已经有了一些小小的尸斑，说明老人已经死了有些时间了。

　　见此，李流水冷笑，这陈家人还真的是想给自己泼脏水，可是为什么呢？因为之前她和陈老太有矛盾？还是其他的什么。

　　思考过程中，陈瑶的脸浮现在李流水脑海里，她眯了眯眼，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自己和陈瑶的关系虽然一般，但根本没什么矛盾，有时候还会互相帮帮忙什么的………

　　“嘿嘿…！”几声轻笑打断了李流水的思绪，接着一阵阴风刮过，她被吹得睁不开眼，等她再次睁开眼后，陈老太的眼珠已经没了。

　　“挖槽？”李流水看见空荡荡的眼眶，背后惊出一阵冷汗，这时，手腕上的铃铛不断作响。

　　有妖物！想到这层关系，李流水迅速拿出一张符咒准备战斗，却又从风中听见轻语。

　　“没用的，那东西对我没用！嘻嘻……”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呢？”李流水站起身来，两眼环视四周，瞥见树枝上的异色，立马将符咒丢出去。

　　那物似乎没想到李流水会这样快找到她，一时大意，被打到了，不过也只是被打到了。

　　这边，异色的消失让李流水皱了眉，她想用寻达符，但肩膀的一重，耳边的低语要她放弃这个想法。

　　“这样才对嘛，我就在你肩膀上，不用用符找，嘿嘿……”

　　那妖物发出低笑，李流水趁机掏出火折子扫了它一下，忽然的炽热让浮生翅膀上的羽毛化为灰烬。

　　看着自己的翅膀，浮生脸色并不好。

　　李流水却乘胜追击，迅速用捕妖绳缠住了浮生。

　　但不知为何，浮生并未反抗，待李流水看清浮生的样子后，便嫌弃地将她丢得远了点，浮生本来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看到自己被如此嫌弃，还被丢了，顿时来了脾气。

　　“有病？”

　　李流水见眼前的妖物有些生气，于是反思了一下自己，确实是自己不厚道，为了安抚浮生，她便假惺惺地解释道：

　　“不好意思……手滑…”

　　她咳了几声，便重新将浮生提起观察。

　　浮生呈一鸟状，但比一般鸟要大得多，浑身乌漆麻黑，眼睛却是鲜红色，弯钩嘴，嘴上还挂着鲜血，实在不太好看。

　　一人一鸟相看无言，浮生看着李流水的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红色的眼睛更红了。

　　李流水却注意到浮生嘴边的鲜血，她想到了陈老太空荡荡的眼眶，她将浮生又拿远了些，道：

　　“我去，不会是你吃了陈老太的眼睛吧？”

　　见浮生承认了，李流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平时她最害怕吃的就是动物的眼睛，更别说是吃人的眼睛，现在见一物食人眼，更加害怕，此时此刻，她对浮生的印象又差了一分。

　　“嘿嘿，那充满贪念的眼睛最是好吃！”

　　浮生却好像没有感觉到李流水的嫌弃，自顾自地道，目光看向草席处，像是回味刚刚的美味。

　　“真是要命。”

　　李流水吐槽着，便想拿出束妖坛将这妖物给装了，但浮生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一惊。

　　“我看到这人死亡的全过程哦……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