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兽志》近渺及遥

8、第八章

　　天青这一夜的脾气奇差。水玄陪着她，便是喝一盏茶，放杯子的声音大了些，都要被天青好一顿教训。

　　水玄也不忍着，直接反讥天青，“你要是吃醋、气不过，就去找你师兄和那个什么赤素撒气，朝我发火算什么本事。”

　　天青有几分被戳穿心思的窘迫，厉声反驳：“老乌龟，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吃醋了！”

　　水玄漫不经心地抬眸瞥她，似笑非笑地说道：“谁喜欢涂故谁自己心里清楚。”

　　天青语噎，“你……”你了半天，最终没能说出什么辩解的话。

　　水玄笑意更甚，又道：“你以为，就你那点小心思，旁人都不知晓？别说是我知道，你师尊、师姐，其他师兄们大多都知道。除了涂故那个呆子，搞不明白怎么看不出来。”

　　“不过，我劝你，别想了，你是要堪破情爱，回归神位的。我倒还好，但是你师尊一定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否则，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人知道，却没有人告诉涂故？”

　　天青犹气不过，更加急切地争辩，“他们不说，难道我自己不会说吗？就算师尊不允，乃至是你不允又怎么样？我的心意若是随便就能被你们掌控，你们也不会担心我堪不破情爱了吧。”

　　天青理直气壮起来。

　　水玄波澜不惊，依旧从容地作答：“你要是真有那个胆子，直接去说就是。只不过，你喜欢你师兄，你师兄喜欢你吗？这数多年来，你们的关系可是越来越疏远。我瞧他照顾你那新师妹赤素，都比照顾你上心。”

　　天青顿时不说话了，迟疑了半晌，转瞬以灵气推开房门，指着屋外漆黑的夜色，不容置疑道：“老乌龟，我不需要你保护，你给我滚出去，今夜，不，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别让我再看见你。”

　　水玄不为所动，他根本不会被凡人的灵力所驱使，悠然自得地坐着，回答：“那可不行，最近这些日子我都会待在你身边，防止喑冥幽的玄虬再次前来刺杀。”

　　天青更是气极反笑，明白过来，水玄这言外之意是小觑了自己。天青郑声：“就他玄虬还想杀我，他从前杀不了我，现在也别妄想。”

　　水玄赶忙摆手，一本正经地纠正她，“我可不完全是怕玄虬杀了你，还怕你由于对涂故因爱生恨，破罐子破摔，我一个没看住，你就跟着玄虬跑了。我瞧着玄虬是真想拉拢你。”

　　天青：“……”

　　赤素是一个极坦率，很快就能认清自己心意的人。她打从一开始拜入念修院，就对长相俊逸的大师兄涂故有好感，偏偏涂故还机缘巧合地救了自己，赤素更是芳心暗许。

　　她也没将自己的喜爱藏着掖着，坦白地告知了与自己同时入门的陆白和苍朱。陆白和苍朱，尤其苍朱是个热心肠，当即决定要帮着赤素和大师兄表明心意。

　　赤素也没扭捏多久，就答应了苍朱的提议，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那个人知道，即便那个人不会立马回应，但至少其他人或多或少会默认他们迟早要成为一对。这样，起码能阻拦不少的情敌鲁莽争抢。

　　赤素觉得很有道理，挑了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趁着下学时候，大师兄涂故经过课室门前，拦住他。陆白和苍朱将赤素推到大师兄身边。

　　前方，刚刚授课完的天青还没走远几步，就被这场面震惊地停在原地，留下来观看。

　　赤素、陆白和苍朱没有注意到停留的天青。陆白和苍朱高兴且激动地说着：“大师兄，赤素她有话要和你说。”

　　俩人话罢，立马手拉着手，躲进旁边的课室内，只在窗牖边沿露出两颗漆黑、浑圆，偷听的脑袋。

　　涂故不明所以，但面上带着对同门师妹的耐心与温和，好奇地看向面前的赤素。

　　赤素似乎很紧张，身体都绷直了，面颊飞红，抿唇轻声，“大师兄，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希望不会成为大师兄的烦恼，大师兄也不用急着回答我，我有足够的时间等来大师兄的应允。”

　　涂故更是疑惑不解，好笑地眉头微皱。

　　赤素往下说去，“大师兄青年才俊、人中龙凤，自见大师兄第一眼，赤素便觉得惊为天人。赤素本也没有多想，但不久前大师兄救了我，我觉得这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难得的缘分。所以，我想告诉大师兄……”

　　“我恋慕大师兄！”

　　赤素鼓足了勇气，朗然大声地说道。

　　此言一出，涂故愣了愣，站在不远处停留观看的天青也是愣了愣。天青第一次觉得心里酸涩得像是吃了没熟的果子。

　　她回眸，更直接地朝着涂故与赤素的方向望去。

　　好半晌，涂故方才张了张嘴，沉着嗓子，郑重地开口：“不是，赤素你误会了，我救你只是作为一个师兄对师妹的援助罢了。当时即便不是我，是你的其他师兄们也都会不遗余力地救你。”

　　赤素有些失落地回答：“我明白。但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啊。救我的不是其他师兄，而就是大师兄你。”

　　涂故沉吟着，思忖了好一会，而后更加认真地又道：“赤素，不管你怎么想、怎么认为，你只可能是我的十五师妹。我涂故此生并不准备寻一仙侣共度余生。”

　　“那也只是师兄现在的想法，或许以后会更改呢？”赤素着急地反驳。

　　涂故坚定地摇头。

　　赤素匆匆地接着说：“我已经讲过了，师兄不用急着回答我，我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等，等我感化师兄。师兄说不定就也喜欢我了呢？”

　　赤素的嗓音变得颤抖、凄凉，带着痛苦与逃避。

　　她说完，更不等涂故回答，立马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涂故望着她的背影依旧在解释：“我当真无心寻找仙侣。若说从前有过这样的想法，现在和往后都不会再有了。”

　　“我喜欢的人，既然不能与之相守。换成其他的谁，都是不行的。也正因为我心里有了其他人，才永远不可能被感动。”涂故的后面几句，是自己碎碎念说的。

　　他不敢，也从未告知过任何人，自己的心里已有喜欢的女子。

　　天青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涂故他拒绝了赤素，难过的是自己连与涂故表明心意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得知他永远不会找仙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