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在稻荷崎打排球的可能性》Evenescence

18、春高-07

　　*
　　乌野得分，顺序轮转。
　　自由人西谷下场，副攻日向上场。
　　月岛萤准备发球。

　　*
　　“田中学长！之前你那一球……”日向翔阳刚一上场，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说起对田中滔滔不绝的赞美。
　　田中一时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摸着后脑勺颇有些羞涩地问：“是，是这样吗？”话虽这么说，可他的背景里好像真的飘起了粉色的小花花。

　　“……哼”
　　抱着球的月岛斜睨着看了他们一眼，默默心想：［想不到白痴偶尔也能说出些正经话啊。］

　　*
　　月岛依旧如往常一般，打了个普普通通的上手发球。
　　［这是很正常的吧？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像忠、影山他们那样以发球为长项的选手……不，如果说影山的话，这家伙在排球上应该没有什么短项吧？团队合作吗？他那国中时期我行我素的毛病，虽然在刚从集训回来的时候好像有几分要旧病复发的意思，但是最近倒一直控制得蛮好的……是日向之前和他说的那一番话起作用了吗？真了不起啊。］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这么感叹着，并没有特意去想自己脑海中这个“了不起”指的到底是影山飞雄还是日向翔阳。又或许二者兼有呢？
　　［总之，对我而言，相同的时间花在练习发球上所能带来的进益，并不如继续精进拦网这种我本来就擅长的方面来得更划算。我目前的做法并没有错，这就是对我而言的「最优解」了，这点我毫不怀疑。］
　　［……只是，］他眯了眯眼，并没有再看田中、日向——或是场上的任何人，而是抬起头盯着从对面打回来的球，［有强烈的想要变得更强的欲望，也是人之常情，对吧？］
　　［啊，球往大地学长那边去了。］他想。

　　“翔阳！”
　　排球在经月岛发出后，最终传到了对面的接应二传宫治手上。日向翔阳在网前跳起拦网，此时他的旁边突然传来了这样一声大喊。

　　“！！”“！”
　　无论是日向、还是他对面的宫治都被惊到了。只见一道身影在日向翔阳的身旁几乎同时起跳，高高举起的手臂好似代表着他永不放弃的精神。
　　是田中龙之介。

　　［啧……］
　　左边的球路被对面的双人拦网堵住了，宫治只得将球打向右侧。

　　“嘣。”
　　泽村将身体重心下压，接回了这一球。

　　“接的漂亮！！”
　　“拦得漂亮啊！翔阳！龙！！”
　　乌野这边的替补区和观众席气氛热烈。

　　［无论是生来擅长吹捧人，还是一被吹捧就来劲，都好可怕。］月岛心想。

　　*
　　田中站在场上，思绪好似抽离了一瞬：

　　［……无论从体格还是能力上来看，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
　　［还小的时候，确实曾经有过「我肯定是个天才！」的想法，
　　……不，可能到初中时都还有吧……
　　……不，我到现在也偶尔会这么想……］
　　［但我的身高恐怕180cm都长不到吧。尽管对运动能力还有自信，但在如今的乌野排球部中，却没有任何单项实力能排到第一。］

　　［可是这既不足以成为让我放弃的理由，也不足以用来作为失败的借口。
　　再说了，我平时根本就不会去想这种事情。］
　　［但是，每半年里，我基本上都会有一段陷入悲观的时期。每到这时，我都会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平凡的人啊……］

　　［不过话说回来，］
　　［平凡的我呦……］
　　［眼下真的有时间，让你悲观吗？！！］

　　“——传到左翼来！！！”

　　*
　　小舟站在网前的三号位，眯起了眼睛：

　　［以前在日都岛的时候还小，周围认识的朋友，像是慎平哥、小潮姐、朱鹭子啊……大家也几乎都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
　　［大概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无论对方是什么样都不新奇了吧？总之他们从来没感叹过我的身体素质与常人不同。反倒是小潮姐以前经常笑话我，说我明明是个男孩子、结果力气还没有她大，还会故意当着我的面大声和小澪说“哎呀小澪你和这个笨蛋是一个班的，以后在学校里可要保护好他别被其他同学欺负啊，毕竟这家伙虽然名义上比你大几个月，但是完全是个连水瓶盖都拧不开的弱鸡嘛~”
　　说实话，能这么嘲讽自己弟弟的姐姐，也不见得有多么成熟吧？］
　　［小澪每次听小潮姐这么说的时候都会尴尬地看着我，还慌忙地替我解释一些“小音他在学校和同学们相处还是挺融洽的，从来没有和人打过架”什么的，结果小潮姐听过以后笑得更厉害了，问我“你是因为知道自己打不过其他人才装作乖乖生的对吧？”。
　　我当时暗中翻了个白眼，腹诽道日都岛就这么大，岛上常驻的总人口才700人，整个学校合起来人数都不超过100，像姐姐那样打遍全校无敌手的才是少数吧？又没有人主动来招惹我，我为什么要和人打架？
　　……不过迫于姐姐的威压，这些话我一直没有当面和她说过就是了。］
　　［这种事情的结局一般都是我怀恨在心，在日后出其不意地做一些恶作剧报复回来，比如在姐姐的咖喱饭里撒辣椒粉啊……之类的。然后姐姐就追着我到处跑，喊着什么“你这臭小子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之类的。一直到小澪、或者艾伦把事情告诉慎平哥，他才会出来找我们，顺便一手一个把我们拎回去。
　　现在想起来，我如今跑得这么快，不会和小时候“跑慢一点就会被姐姐追上揍”的经历有关吧？
　　……好可怕。］

　　［……其实，我还挺理解姐姐当时那么和小澪说的原因的。
　　我的父亲和小潮姐、小澪的爸爸艾伦是亲兄弟，我们的爷爷奶奶都是金发碧眼的法国人，生出来的孩子自然和他们一样。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来到日都岛，看这里风景优美、民风淳朴，于是决定定居在这里生活，先后生下了我的父亲、和艾伦两个孩子。父亲在外面念大学的时候认识了母亲，她是个黑发黑眼的中国人。艾伦和一个日本人结了婚。所以我、小潮姐和小澪，我们三个都是混血。
　　我和小澪其实还好，整体上更多地继承了我们母亲的长相——也就是说，更像东亚人。除了一双蓝色的眼睛，和同龄的孩子们几乎没有什么不同。而小潮姐和我们不一样，她长得更像艾伦。
　　日都岛人少，因此排外的现象比一般地方更加严重。在姐姐上学的时候，经常会有讨厌的小孩子嚷嚷着什么“你们看啊她是个外国人！”这样的话。］
　　［……好讨厌。］
　　［姐姐的金发，明明是像日光照映在浮动的水面上时浮动的金光一样漂亮，凭什么被你们当做伤害她的工具？］
　　［姐姐从来不是甘于受欺负的性子，她当然打回去了。但也因为她自己的这段经历，所以更加地担心我和小澪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她和小澪说的那番话，除了嘲笑我之外，也是在暗暗担忧我会被欺负吧。
　　姐姐一直是个傲娇，这种事情就算问她她也不会承认的。
　　笨蛋姐姐。
　　我做的恶作剧她每次都中招，其实也是故意的吧？］

　　［啊……话题扯远了。］
　　［我高一那年休学的时候，想着沿着父母从前的足迹到各处都转一转。那时候去了好多地方，像是母亲的老家、爷爷奶奶年轻时生活的地方、他们认识的大学……
　　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我年纪太小，他们的工作性质又要求他们在世界各地来回窜，居无定所，我不能跟着他们一起。高一那段时间，应该是我离开日都岛最远的一次。］
　　［……那段时间，见到了不少人。他们有的在见到我某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能力之后，就会惊讶地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训练吗？
　　我一开始还会如实地回答说我从小就是这样，他们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啊！原来你是天才啊！
　　……所以后来别人再这么问我的时候，我就只是笑笑而不说话了。］
　　［我并不会故作谦逊地推辞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啦，相信大家经过训练都可以达到跟我一样的水平」——这样虚伪的话，我说不出口。
　　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天赋对我如今的成就起到了多么大的帮助，我也清醒地明白「天才和普通人之间诚然有着一条难以跨越的沟壑」。这条沟壑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地存在着，哪怕用再多的时间都难以填平。
　　因此，若是面对他人真心诚意的发问而大言不惭地说着一些违心的话，未免就显得太过厚颜无耻了，不是吗？］
　　［轻视、甚至无视「天赋」这一因素所能带来的现实作用，而只是自顾自地认为自己获得的这一切全部来源于「努力的练习」……这种想法，本身也是一种有天赋者居高临下的傲慢，和那些恃才傲物的狂妄自大者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本质上对于无天赋者的漠然是一样的。
　　说到底，不同的人之间本就不可能真正地存在“感同身受”这种东西。「他人即地狱」，这句话我幼时便为此而着迷着，近来愈发深以为然了。］
　　［不过在我看来，「天赋」应该不止局限于强健的体魄、过人的头脑这些东西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面对困难而毫不退缩……也许这些行为在那些所谓的“智者”们看来很蠢，但我却认为，这都是哪怕放在人类所有的美好品质中，都闪闪发光、毫不逊色的一种了。］
　　［——谁说坚韧的心志，不算是一种「天赋」呢？］

　　*
　　“三人拦网！”乌野那边喊。

　　［拦网来得好快！］影山飞雄想。

　　看台上的天内叶歌突然说：“没事的。”

　　［——这样能行！！］
　　田中的手臂像仿佛带着千斤的力道，狠狠地砸了下去。

　　“哔——！！”

　　“田中选手的超小斜线扣球，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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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还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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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懂啊我整章只写了一球……开始怀疑这场比赛能不能在十章以内写完了，这也太多了吧［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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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挺喜欢月月的……不如说整个乌野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感觉这个小孩也是一种，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内心埋藏着火山的人
感觉他一定是要有野心的，欲望很强烈，无论什么方面都是不做则已，一旦用心去做了就一定要出类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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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他不是那种自我认知错误，自认为普通人、实际上是天才的人，他其实挺清醒的，清楚地知道自己无疑是有天赋的，也清楚地知道天赋的重要性。可能与大多数人不同的只是，他认为像田中这种人也算是“天才”
他属于是平常看着挺随和，其实很固执；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但在一些特定的事上又非常执着
我后面和音驹那一场其实安排了一段银岛的主场，因为我认为像他们这种“热血笨蛋”也算得上是一种“心灵方面的天才”
其实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原著里乌野的木下。我感觉小舟的想法在某些方面和他有点像，都是把对手拉到和自己同一层面。区别大概在于：木下认为别人和自己一样“普通”，而小舟认为别人和自己一样“有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