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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生 ...

  •   暮色沉沉,天空下着小雨,将这盛夏的郜京变得如蒸笼般闷热。百姓早早熄灯等着全城宵禁,而皇宫中却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
      后宫中皇后即将临盆,一群太医和宫人进进出出,有条不紊地忙碌。但站在外面的皇帝和太子却焦急如焚,皇帝不停地在院中踱来踱去,右手成拳狠狠地打在左掌上。对着旁边的太子说:“泽儿,你说怎么还不出来,当年生你的时候可不这样。”旁边那个十二岁俊朗的少年眉头紧皱,却还安慰着:“父皇安心,定会没事的。”皇帝稍舒了心。坐了下来,手里也还焦急地盘着个玉如意。等了许久,在皇后的一声叫喊后,终于传出了一个婴儿的哭声。一宫人前来报喜母子平安,皇帝大喜,宣布整个宫中里和太医院都有赏赐。疾步朝房里走去。一太监忙跟上去打伞,皇帝却嫌太慢,携着太子,迎着濛濛细雨入了室内。从太医手中接过小皇子,仔细打量,很是欣喜。而后匆匆走到皇后床前,握住她的手。激动得说:“皇后辛苦了,是延续皇室血脉的大功臣啊!”宫中皇子稀少,二子三子又早夭,长子还自幼体弱多病,不可习武。而作为一个马上皇帝,乔鉴镇很不满意太子这一点。而这个孩子哭声洪亮,体格壮硕,一看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皇后脸色惨白,虚弱地向皇帝回礼:“谢陛下体恤,这是妾的本份”说罢,朝这一边正在看幼弟的太子说:“泽儿,你过来,让母后看看你”乔沐泽连忙小跑过去,在床前跪下。而这时得知母后生子的公主乔萱儿跑进了房内,一进来就抱住了乔沐泽。“大哥”她激动地叫着。把襁褓中的小皇子吓得哭了。皇帝有些愠怒:“萱儿不要毛毛躁躁的,堂堂公主怎能这般”萱儿略带歉意地吐了吐舌头。皇上也只好微微叹了口气。旁边的乔沐泽却忍不住教训了两句:“萱儿,不可这般无礼,况且母后刚刚生产完,需要休息。”乔萱儿低下了头:“抱歉大哥,萱儿知错了”皇后笑着摸着她的头,“没事,知错就好”萱儿立马喜笑颜开,对着皇后嘘寒问暖。皇帝凝视窗外,小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得地上起一阵水雾。皇帝忽然灵机一动,激动得说到:“溟,沐溟怎样。”萱儿有点摸不着头脑,太子抢答道:“细雨溟沐,润于枯瀆。”乔鉴镇笑着点头:“功课学得不错嘛,扬雄的文章都看了,不过还是要加强理解。”转而变了脸色对公主说:“萱儿明日让你师傅加些礼仪和典籍,不许偷懒。”萱儿不满地向母后撒起了娇,皇后也只能无奈地安抚她。欠身对皇上说:“妾身多谢皇上给溟儿赐名,妾替溟儿谢过陛下了。”皇帝也很高兴,在皇后宫中待到深夜才走,还特许了太子和公主一天假来陪母后。
      翌日朝会,乔鉴镇宣布了这个消息,甚至还高兴得想要大赦天下。臣子们虽然有些非议但还是跪下高呼万岁。乔鉴镇龙颜大悦,但却有些飘飘然了。“既然如此,朕子嗣稀少国祚不稳,不如给小儿封个王?”全殿一致没了声,有些还窃窃地望向右相杨康。这位隋国公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一会儿便拱手到:“陛下三思,皇子出生就封王从未有这先例,陛下还是要恪守祖宗礼法。”杨康说得气定神闲,乔鉴镇的却有些怒气了。居高临下地扫视群臣,然后将目光落在左相李谦上,而他却无动于衷。其它臣子看见这情行也纷纷劝阻。乔鉴镇无可奈何,只好作罢。气呼呼地直接下了朝。随后立马就召见了李谦。
      “今日怎么回事,连你也不帮朕?”乔鉴镇生气地说。李谦扑通一跪“陛下现在有些操之过急了,陛下继位还不满一载。若此时更陈留王位,易让后人诟病。”乔鉴镇听到这答案才稍微顺了下气。无奈地走向李谦,将他扶起。“爱卿啊,朕也是没办法,陈留王是重位,朕是真的难以看见卧榻之侧容他人酣睡。”李谦感到一惊,答谢到:“臣会尽力辅助陛下。”其实这也不能怪乔鉴镇心急,陈留王乃是大位呀!大虞先祖在前朝为官,封的就是陈留侯。先皇特立此位世袭不降,更重要的是,陈留王是除太子之外可直接继位为皇。一般是立嫡长孙,或者嫡次子。这滋就曾是先帝的嫡次孙。他的父亲鉴钦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可惜在那次宫变中未能赢过现在的皇帝,而嫡长孙乔沐温又在宫变中战死。先帝疼爱孙儿,将他送给皇帝作儿子。以皇位相逼,方才保住了他的小命。如今不过一年,就要罢免。怎么也说不过去呀!这乔鉴镇呢,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十分不安哪!陈留王是别人的,自己的太子又是一文弱书生,二子三子又早夭。这次好不容易又得一子,这陈留王之位当收回。但却还是被杨康阻止。乔鉴镇听了他的话无奈地点了点头,命人给他递上了红蛋。“无碍,好逮也是你侄子出生,按民间规矩,表哥,还是得给你红蛋的。”李谦毕恭毕敬地接住,又谢过了皇帝。与乔鉴镇聊了一下其它大事,还恭维了一下小皇子,就被皇帝打发走了。
      杨康回到府上,越想越焦虑和生气。决定去陈留王府走一遭,甫一进书房就看见老师被他们五花大绑起来,被捂着嘴,极力挣扎。杨康怒火中烧,指着一旁的始作俑者陈留王和他的伴读路元,斥声道:“你们给我住手,把人给我放了。”那两人一惊,路元甚至腿软一下就跪了下去。乔沐滋颤颤巍巍地给老师解开绳子。那个老师年纪一看就大了,留着长长的胡须。被解开是松了口气,慌忙爬到杨康身边跪下:“丞相,老生确实没办法了,请您饶了我吧”杨康也没办法,赶紧扶起了他。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着实抱歉了。”眼睛转而狠狠地盯着乔沐滋。“我会好好地教训这个竖子的”向老师行了一个大礼,那老师有些惶恐,忙回了个礼,借口离开了。杨康气得脸色通红,抓起桌上的戒尺。而这时跪下的路元识趣地伸出双手。一尺一尺地重重打下,“你知道犯了什么错吗?”“绑了向师。”乔沐滋说道。“你不知道尊师重道吗,向博士在太学中是数一数二的了,我都要敬让三分,你竟敢给我绑了。”杨康在说到尊师重道这四个字是时将戒尺声音打得更响了。乔沐滋被吓到了,带着哭腔地说:“是他惹我的,说习武没用,只是莽夫。所以我才给他教训的。”然后扑通一下跪下“外祖父饶了路元吧,他的手不能再打了,我知错了。”杨康停了手,仔细看了看,打了不下二十多次,手已经红肿不堪。路元顺势把手收回,却很有经验的没有挫手。杨康叹了口气,拉起他手又狠狠地打了几下:“路元,你是王爷伴读,你更应帮王爷更正品德。”杨康也不忍心,路元父亲是他的当年最看重的学生,可惜因为那场宫变落得个斩首的下场,他的孩子除了路元也被发配入宫了。爱徒被斩,他十分痛心,也有一分愧疚。而路元也是在眼皮底下长大的,比他父亲是有之过无不及。他也很看重,所以专门让他给年纪相仿的乔沐滋当伴读。可没想到乔沐滋烂泥扶不上墙,常让路元背锅。杨康语重心长地对乔沐滋说:“你是高祖嫡孙,悼隐太子嫡子,本来就该好好学文,你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连秀才都考不过,更不要说是进太学了。你学学太子吧,今年就可以入太学,四书五经的理解比多少五十几岁的考生还要好,你说说都是一样大,怎么差距就这么大!”乔沐滋本就不屑,听到乔沐泽后就更生气了“我为什么要跟他比呀,就不能入武英殿学武吗,那不是和文华殿一样的级别吗?实在不行,以我的天资,去闯荡江湖,玉藻堂也会要我的。”杨康气得牙痒痒“说什么混账话呢,你是要继承大统的,要给你爹报仇的。混江湖像什么话,不过一群强盗,整日争来抢去。”听到了父亲乔沐滋有些惭愧和悲伤,眼角也有了一丝绯红。咬牙切齿地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杨康也有些心疼。平复了一下心情,让路元下去敷药,这书房里就剩了他们两个人,这才说了正事“你知道昨晚皇后生了一个儿子吧”“知道,路元给我说的。”乔沐滋看上去满脸无所谓。杨康哼笑了一声,喝了茶“你就这么无所谓?”“一个小孩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他甚至有些轻蔑了。杨康猛然把茶杯磕在桌子“混账,居安思危呀,今日在朝上,你的位置差点不保了”乔沐滋有些惊讶。“皇爷爷逝世还不到一年,他怎么敢”杨康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故意说到:“也不是不行,你要是品行不端,很容易就把你给废了。”还故意扬起音调“我看呐,你离废不远了。”乔沐滋开始着急了“外公,你要保我呀”杨康摇摇头“我老了,学生都没多少了,这一切好要靠你自己”乔沐滋勉强笑了笑:“外公还不满一甲子,怎么能说老了呢,您是太学祭酒,好几届科考的考官,高居右相,还是开国功臣。正是当打之时,表哥也到了志学之年,入了太学,及第指日可待。”杨康呵笑一声“你倒是滑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还是要自己努力才行。”乔沐滋连连称是,然后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外公。深舒了一口气,难得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残阳如血,心情万分惆怅。路元前来寻他,看见他身披残阳,如穿着龙袍般熠熠生辉。不免心生幻想,仿佛他是坐在奉天殿的那金光闪闪的龙墙前。过了很久才想起日落天凉,急忙回屋拿了件披风。悄悄进来,不留声迹地进来给他披上。乔沐滋先还微微一怔,发现是他后,笑了笑。“路元,你手怎么样?”路元惶恐地将手藏了藏,故作轻松地说:“殿下,不碍事的,臣皮糙肉厚,这点打算不了什么。”乔沐滋其实一眼就看见他那红肿的手掌,愧疚地说:“今日你受苦了。”
      “这是臣应做的,倒是臣应谢殿下给臣求情”
      乔沐滋苦笑:“路元,你说我要不是王爷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要是原先,路元只会认为他是小孩心性。但这次,他却坚定地说:“殿下,臣的父亲就是侍奉先太子,臣已经没了家人,你就是臣唯一的家人了。你在那儿,臣就在那儿。”乔沐滋有些感动,心里仿佛有暖流流动。在这个夜晚,这两个孤儿在凉风中紧紧连在了一起。
      翌日,乔沐滋虽然心生不爽,但还是要维持这个表面父子的关系,他还是照例要去给皇帝请安。他头戴锦冠,身上却是件普通的圆领玄色暗纹蟒袍,极为朴素的革带。但却带上了当年先皇赐的一块珍贵无比的玉。走起来能发出最清爽的玉鸣声,据说是玉藻堂的开山鼻祖所做,可驱邪散晦,养心修身。关键是有关家族秘闻。对于驱邪,修身什么的,乔沐滋是不在乎的,但这家族秘闻却是邪门。乔家祖先原本只是山上的樵夫,专在九嶷山为玉藻堂供柴。一天,天降奇雷,其它树都没事却把九嶷山最高的那一颗树给劈了,乔家先祖去砍柴,在那颗焦黑的树旁发现了一个女子,相貌不算好看,满脸像碳一样黑。乔家先祖很震惊,将她带到了玉藻堂,当时的玉藻堂建立还没多久,初任堂主似乎猜到了这个情景,笑嘻嘻地对他说:“高树为乔,奇雷降世,乔哥儿,这是你的福分啊,不如娶回家。”乔哥儿也感一惊,问了一下这女子,拼命地点头。他也就把这女子带了回去,说来也怪,自从回去后他家财运滚滚,他本人甚至还做了官。然而他们的孩子却没有一个活过三十五岁,但他们却都很有天赋。但孙子辈却就如普通人一般。到了曾孙辈也是这样,只不过出了一位经脉奇绝的灵童。而这时玉藻堂堂主才反应过来,他们家族隔一辈就会有一个灵童。这却让乔家有真龙之气。但这个灵童不能活过三十五岁,且不好辨别,而且也没有特殊的能力,有的甚至还早夭。所以一直没有流传开来,直到乔家人做了皇帝,人们这才相信这条传闻,甚至还有人算出灵童做皇帝要么天下一统,要么天下大乱。而这个玉就是初代堂主赠送的可以辨别灵童的,可没人知道怎么辨别,所以也就相当于没有用了。而现在正好轮到了乔沐滋这辈,他一直在想自己会不会是这个灵童,可这玉带在他身上已很久了,也没有什么异常。他就渐渐不在相信这件事了。听从了外公的建议,将这玉送给新生的小皇子,以彰显自己的大度和明事理。乔沐滋来到乾清宫,发现乔沐泽已请完安,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乔鉴镇却是有喜有惊,他是很欣赏这个侄儿的,骁勇霸气,有他认为作为王者的气质。在没有造反时,他与这个侄儿的关系最好了跟亲儿子差不多。可惜不是亲生的,因而也对他产生了浓浓的一股敌意。但想到昨日朝堂,他想必是听说了的,故而有种不安的情绪。乔沐滋正襟跪下,磕头拱手到:“儿臣给父皇请安,臣敬问,圣躬安和否?”乔鉴镇淡然答到:“朕躬安”本来这时候乔沐滋就该起立谢恩了,他却又磕了个头:“父皇,听闻母后昨夜诞下皇弟,儿臣没能在床前尽孝,是臣不孝,臣特意将这块玉赠予幼弟,以示臣孝悌之心。”乔鉴镇一怔,一旁的太监已很有眼力见地将那块玉给他呈上了。乔鉴镇看着这块躺着锦盒里的玉,心里万般复杂,连摸都没摸就命人将这块玉收起。这块看似平常的玉,却给了乔鉴镇名正言顺的安全感。心情畅快了不少,大喜,赏了许多宝物给了乔沐滋。还与他愉快地聊着天,从边疆军事到江湖秘术。而乔沐泽却兴趣了了,只是敷衍了几句。终于,掌事太监才来提醒上早朝,乔沐泽就顺势以自己要去太学早读为由就退下了。而乔鉴镇倒没管着这么多,早朝上还给群臣展示了这块玉,赞赏了乔沐滋的行为。群臣嘴上逢应,心里却不屑“这皇帝该不会想凭这块玉来证明自己的正统吧!真是掩耳盗铃。”
      这两天发生事太多了,而那个风暴中心的小皇子现在却还太阳下悠闲地睡着懒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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