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公子爱采花》鹧鸪呆

61、到此为止

　　“嗯。”容寰宇看着云颢，满目凄凉与留恋。
　　天煞孤星，注定一个人终老一生，谁与他亲近谁就会出事。
　　郝多钱不解道：“为什么？你不一起的话，到时候颢哥醒了，我如何解释。”
　　容寰宇道：“不用解释，如实告诉他就行。让他不要再来这山下，他见不到…算了，你什么都不用说，时间一长，他自然就会忘记……”
　　“忘记什么？”云颢虚弱的声音响起。
　　容寰宇一愣，不相信似的看着云颢慢慢睁开了眼睛。
　　“容尘……”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颢哥你醒了，天啊！你终于醒了，那个…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们慢慢聊。”说完，郝多钱就跑出了山洞。
　　被郝多钱一闹，容寰宇才终于反应过来，伸出手紧紧搂住云颢，口中喃喃道：“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云颢想要抬手回抱他，可是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安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没事了，没事了。”
　　听见他说话，容寰宇又立马将他重新放回床上，紧张的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头晕吗？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云颢笑道：“不疼，不晕。只是身体软着没有力气，但是不饿，不过我还是好想吃你做的面条。”
　　“好，我马上去做。”说着容寰宇便要起身。
　　“等等。”云颢叫住他。
　　“怎么了？还想吃什么？”关心溢于言表。
　　云颢微微摇了摇头：“我睡了多久？”
　　容寰宇眼中划过一抹痛色，“十二个时辰，整整一天一夜。”
　　云颢呆了一会儿，才道：“竟然那么久吗？你就一直这么守了十二个时辰？”
　　容寰宇点点头，没有否认。
　　云颢心疼的道：“傻子。”
　　容寰宇摇了摇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再看云颢，只道：“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煮面。”
　　“别呀。我现在还不饿。我刚醒……你就要走，都不陪陪我，就不想看看生机勃勃的我吗？”
　　容寰宇身体一僵，温声道：“别闹。”说完便不再多做停留的径直出了山洞。
　　云颢看着他的背影，眸光黯淡下来。
　　睁眼之前，容寰宇所说的话他听见了，或者说他能醒来，就是因为那些话。那些会刺破美梦的话，唤醒了他。
　　当他在梦里意识到自己陷进梦里的时候，就想到现实中的容尘一定会担心，想到了容尘会自责，想到容尘会怪自己的命格害了他。所以当他在迷迷糊糊听见那些话时，便倾尽全力的让自己从梦中醒了过来。
　　若是再晚一会醒来，是不是已经被送下山了？是不是也会像罄宗的那些人一样，忘记有这么个地方，忘记这里的一切。
　　可真狠心！！

　　当容寰宇端着面条进来的时候，云颢已然恢复成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以自己刚醒虚软无力为由，对着容寰宇撒娇，要他喂他。
　　容寰宇无奈，自得应允。
　　他一下一下喂得小心苦涩，他一口一口吃得美味难过。
　　云颢连最后一口汤都没有放过，咽下后，特意咂了咂嘴，道：“当真是人间美味，这样的人间美味以后随时都能吃到，想想都开心。”
　　容寰宇放碗的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云颢笑着问道：“容尘，你会给我做的吧。”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会还是不会？难道是只有我躺在床上你才愿意？那我就永远这么躺着吧。”
　　容寰宇放好碗回到床边，语气生硬的道：“不要胡说。”
　　云颢没有反驳，听话的道：“好！”

　　云颢恢复的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快，直到第三日，被蛇咬过的地方都已经结了痂，他脸上才稍稍有了血色。
　　在床上躺了两天，容寰宇终于允许他出山洞晒晒太阳。
　　“啊，从来没觉得阳光这么美好过。”云颢夸张的叹道。
　　容寰宇在旁站着，为他挡去脸上的光照，道：“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什么啊！这跟你没关系，怪我自己不小心。”云颢说完，顿了顿，怕他提出两人分开的话，又道：“容尘，其实我这次受伤也是有收获的，昨天就想跟你说来着，但是看你忧心忡忡的，就没说。”他垂着眸子，掩掉眼中的真实情绪。
　　梦里发生的事，他还没有理顺。虽说梦境的事必须说，可是他害怕。他怕将那梦境一说出来，容寰宇就会二话不说的把他送下山，让他再也碰不到那石钟，也……再也见不到他。
　　这两日他总是嘻嘻哈哈的装乖，他想要让容寰宇变得轻松一些，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这次受伤的事搪塞过去。
　　容寰宇面色沉着，“什么收获也没有你身体重要。”
　　云颢收起思绪，嘴角荡起一抹浅浅的笑，无奈的道：“你不要把我当小姑娘，好歹我也是混迹江湖二十年的人了，这点伤真不算事。只是没有想到那扇子吸血那么厉害嘛，下次再受伤我一定离那扇子远远的。”
　　“还想有下次？”
　　云颢讪讪一笑：“没下次，好吧。容尘，你看我都好了，别再拉着脸了。笑笑好不好？我喜欢看你笑。”
　　可是，等了好半响容寰宇也没有动静，云颢心刺痛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的道：“行吧。不为难你了！我们说正事，就是我梦见……”
　　“云颢。”容寰宇忽然打断他，声音清亮而沉重。
　　“怎么了？”云颢依旧笑嘻嘻的，但是心却沉了下去，终究还是要说了吗？
　　果然，该发生的无论怎么逃避都没用。
　　我云颢活了二十几年就没逃避过什么事，偏偏还就砸在你身上了。

　　容寰宇蹲下身来，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缓声道：“到此为止吧。”
　　“什么？”云颢不解，愣愣的看着容寰宇，这与他猜测的不太一样。
　　“诡梦的事，到此为止吧。我们不管别人了好不好？我也不要查石钟的秘密了。这扇子我把它埋起来，蛊惑人心也好，主宰梦境也好，我们都不管了，好不好？如果这里有问题，我们再去找一处幽静的地方，你喜欢书，我们把幽篁里的书全部搬去，过没有诡梦的日子好不好？”
　　云颢怔愣着，他是真没想到容寰宇会说这些，过与世隔绝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吗？
　　见他久久不回话，容寰宇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他慢慢放开云颢，站起身来。
　　平静的道：“其实…我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事关众多家庭的幸福，你不会不管的，而且现在又与你母亲有了关系，你更不可能置身之外了。”
　　“容尘……”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容尘，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这样的语气，我会难过。”
　　容寰宇转过身不再看他，捏了捏扇子，淡淡的道：“对不起，云颢。”
　　云颢从石头上站起来，严肃道：“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短暂的安静后，容寰宇道：“因为……我爱你。”
　　云颢僵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时竟会收到容寰宇如此直接的表白。
　　即使那日在钟亭，他也只是被逼急了说了一句喜欢。
　　那他为什么在此时说，并且看都不看着自己说。
　　容寰宇这不是在表白，更像是在做某个决定之前的宣誓。而这种宣誓一般都只会在象征某种事情有了结果或者即将发生的时候出现的。
　　云颢直直地盯着容寰宇，心如刀割。
　　他……要提了吗？
　　“我爱你！很爱很爱，会爱这整整一生！我孤独生活了十几年，我以为我就会这样了却残生，却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你。自小叔叔离去后，我便觉得我只配生活在黑暗的淤泥里，照不见阳光，也不会有空气，就这么慢慢的烂在泥土里。可是你出现了，你剥开了淤泥，给了我温暖和阳光。”
　　听着他的话，云颢顾不得心中的疼痛，他伸出手抱着容寰宇，轻声道：“容尘，我会一直在的，温暖会一直在的。”
　　容寰宇却摇了摇头，僵着身体道：“可是我会害了你。”
　　云颢的心被锤子猛的砸了一下。
　　容寰宇继续道：“我只配活在淤泥里，孤独终老。那天……我对阿多说的话，你听见了的吧。你当时醒来就问了一句‘忘记什么’。”
　　“我……确实听见了。”云颢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承认。
　　“上次你腿受伤是因为来见我，这次你昏睡是在我们互表心意，刚定了终身没几天。……每一个与我亲近的都未得善终。……云颢，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对吗？”
　　“我明白。”云颢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回答的这么平静，仿佛乱了几天的心在此时忽然顺了，找到出口了一般，尽管心还是很痛。
　　“所以你想好了吗？方才那句到此为止其实一开始就是……”云颢捏了捏拳头才有了力气继续轻松调笑道：“就是我们的关系吧。说好的要我供养你这朵花养一辈子，这才几天，就要到此为止了。”他一边说一边强迫着自己勾起唇角，从容寰宇怀里站起身来。
　　“云颢，我……”
　　“容尘。”云颢打断他，“你不用再说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你答应了？”容寰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瞬间眼睛充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