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公子爱采花》鹧鸪呆

41、逃避

　　“什么？”云颢不明白老伯是什么意思。
　　“小兄弟，你以后尽量不要受伤，特别是流血的伤。”老伯站起身，朝着屋里走去，没一会，手里拿着一个小白瓷瓶出来。
　　“幸好伤口不是很大，也幸好你这不算太严重，还有部分自愈力，不然你这些天身上的血早流光了。”老伯一边说一边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看了一眼云颢，然后抬头将药丸递给容寰宇，道：“公子，麻烦你把它捏碎。”
　　容寰宇点点头，握手成拳，再次摊开，手心已是药粉。
　　老人微笑道：“厉害。再麻烦公子把药粉撒在他伤口上就行了。”
　　云颢瘪了瘪嘴，心道：我也可以的，是你自己没给我。
　　容寰宇在他面前蹲下，云颢一怔，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捏着药粉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将它们洒在伤口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颢从他的动作里竟看出了几分小心翼翼与心疼来。
　　直到容寰宇掌心的药粉尽数撒在伤口上，那往外渗的血才渐渐的终于没有了。
　　老伯递过来的一根干净的布条，容寰宇伸手接过，为云颢包扎好。
　　“小兄弟，给。”老人将白瓷瓶递给云颢。
　　云颢忙挣扎着站起来，道：“多谢老伯，但是我不能要，这无功不受禄……”
　　“拿着吧！这是凝血丹。”老人打断他，拉过他的手，将瓷瓶放在手心，又道：“我在此居住了几十年，从未有过客人，今日你二位来了，也是有缘，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在院子里巡了一圈，最后望向远方。那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色，是浓浓的落寞与惆怅。
　　云颢没有开口问老伯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只这么静静的看着，莫名的跟着无限惆怅起来。
　　良久，老伯才回头道：“小兄弟是习武之人，纵使万般小心，也免不了会受伤流血，凝血丹于你有奇效，日后万不可再任由伤口流血了。”
　　“多谢老伯。”见话已至此，云颢不再拒绝，将瓷瓶收于怀中，对着老伯抱拳致谢。
　　老伯摆了摆手，往屋里走去，一边道：“蔽舍清寒，我就不留二位用饭了。”说完，他将门从里面关上了。
　　云颢看了容寰宇一眼，有些懵然，但还是对着禁闭的门道：“打扰老伯了，就此别过。”
　　“别过。”容寰宇说完便往外走去。
　　“容尘，我们……”看着已经先一步往外走的容寰宇，云颢吞下了“走吧”两个字，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然而容寰宇并没有要停下来等他的意思，眼见着与他的距离越拉越远，云颢也想赌气跟他分道扬镳，可是……
　　他甚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暗骂自己没出息。然后一咬牙，腿上用力，飞身追了上去，拦住容寰宇，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质问道：“容尘，你到底怎么了？”
　　容寰宇收住脚步，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没有说话。
　　云颢没好气的道：“别看，死不了！”
　　“你想多了。”容寰宇果然不再看，绕过云颢继续走。
　　云颢气结，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了上去。
　　心里一边骂自己一边骂容寰宇，想着走出桃源村，就不与他一块了。
　　可是很快云颢便发现容寰宇早已经悄悄的放慢了脚步，他心里那一点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如此两厢无言的又继续行了一段路，云颢的腿疼得实在厉害，又没人说话解闷，他看了看前面不远的背影，挑了挑眉，一计浮上心头。
　　“容尘，等……”云颢话没说完，就倒在了地上。
　　眼睛闭上，耳朵更加灵敏，前面的脚步声在他倒地的刹那便没有了。接着他听见了衣袂翻飞的声音。
　　“云颢，云颢……”
　　下一刻，云颢的身体忽然悬空，竟是被容寰宇打横抱了起来。
　　耳边风声呼啸，容寰宇抱着他飞了起来，这……
　　云颢暗道，自己过分了。可眼下这情况，若是睁开眼睛，只怕会再次惹怒这人吧。
　　“前辈，前辈……”
　　容寰宇是抱着他回了老伯家里？
　　容寰宇将他轻轻的靠着墙放下，急切的敲着门。
　　“前辈，救救他！”容寰宇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喊，全然没有平时的清冷平淡。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怎么了？”
　　云颢心一紧，犹豫着要不要适时的醒来。
　　“前辈，云颢他，忽然晕倒了，我只得带他回来，你能看看他是怎么了吗？”
　　闭着眼，云颢也能感觉到两道目光同时盯着自己，他思考着此若时睁开眼睛该说什么话。
　　老伯道：“他不晕倒才怪，三天没吃东西。也许不止三天，又流了那么多血，你看他脸白得跟死人一样，只是晕倒算好的了。”
　　云颢腹诽：哪有三天，昨天不是被逼着吃了粥吗？不过也好，可以心安理得的晕着了，趁机也好知道容寰宇到底怎么了。
　　容寰宇道：“那……是只要他吃东西就好了吗？”
　　老伯道：“差不多吧。行了，你把他抱床上去，我去热一点粥。”
　　容寰宇道：“多谢前辈。”
　　老伯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随后云颢的身体再次悬空，容寰宇将他抱进里屋放在了床上，又为他除去外衣，再给他盖好被子，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
　　从这份小心翼翼里，云颢能够清楚感受到容寰宇的悲伤与害怕。
　　若非此刻晕着，云颢很想问一问既然如此，那为何又要如此疏离。
　　三天没有睡觉，很快，云颢便睡着了。
　　容寰宇站在床旁，视线从那被血染红的裙摆移到俊朗的脸庞上。
　　面容苍白，没有半分血色。
　　眼前忽然现出方才自己将云颢推倒在地的一幕，胸口一阵抽痛。
　　又想起醒来时的那个拥抱，太温暖了，温暖的让他差点陷进去。
　　可是，醒之前的那一个梦，让他害怕。
　　那个梦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正是因此，他不得不推开眼前的人。
　　“对不起，云颢，再见了。”话虽如此说，可是他的腿却不听使唤，根本迈不出去。
　　右手无意识的抬起，朝着云颢的脸而去，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刻，他蓦地惊醒，把手收了回来。
　　他紧了紧手指，最后看了云颢一眼，转身朝外走去，心里默念：云颢，保重。
　　刚走出卧房，容寰宇就与端着粥进来的老伯撞个正着。
　　“公子这是……”
　　容寰宇退后一步，诚恳的道：“云颢身上有伤，不宜奔波，有劳前辈照顾。还有…感谢前辈之前在梦中告知有关诡梦的秘密。”
　　老人越过他往后看了一眼，道：“公子不必客气。我不过是恰好知道一二罢了，只是公子你……当真不等他醒来？”
　　容寰宇回头看了一眼，目中尽是不舍，随即又敛住，对老伯道：“不了。劳烦他醒来后，老伯告知于他，让他安心养伤。他所挂念的家人，我会唤醒。”
　　老伯意味不明的道：“公子此一去，可会后悔？”
　　容寰宇神色一僵，道：“无悔。”
　　老伯道：“当真？”
　　容寰宇捏着扇子的手紧了紧，道：“我…他很好，我不能害了他。回到幽篁里，孤独一生，才是我该走的路。”
　　老伯盯着他看了一阵，将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道：“知道为何明知道他有伤，我却让你们走吗？”
　　容寰宇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只以为本来就是陌生人，老伯一生淡雅，他们在此多日，本就多有打扰。老伯肯为云颢治伤赠药他已经感激不尽，又怎会再去想老伯让他们走的原因。
　　老伯又道：“我的故事你可听明白？或者说可明白为什么我要给你讲那个故事。”
　　容寰宇依然迷惘的摇了摇头，诚恳的道：“请教！”
　　老伯道：“其实在梦里你就明白了，只是假装不明白而已。如此，我说再多，也无济于补，只能你自己想通了。”
　　说完，老伯叹了一口气，将碗递给容寰宇，道：“要走也不急这一时，这粥你去给他喂吧。”
　　容寰宇愣愣接过碗，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老伯道：“那位小兄弟，在你床边不吃不睡守了你三天。而你……若是醒来他没看见你，肯定会连水都不喝就要去找你的，你忍心？”
　　容寰宇心中一沉，看着碗里的粥，只觉一瞬间，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像粥一样，黏黏糊糊成团，又散开，口里痴痴道：“他……”
　　老伯摆了摆手，走出了堂屋，悠悠道：“我可没有责任去照顾一个陌生人。”
　　容寰宇看着老伯的背影，只觉老伯对他的态度很奇怪。偶尔言语行动中会有一点点敬意流露出来，但是有时又会做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划出一道疏离的道子来。
　　“若是粥凉了，就自己去厨房重新盛。”
　　老伯提着一把锄头重新出现在他视线里，看他仍然站在堂屋没动，出言提醒了一句。
　　随后拿着锄头开始锄院子里的那方菜园子，那形象跟前两次与云颢进老伯梦境所见一模一样。
　　“容尘……”
　　屋内传来云颢的呼声，容寰宇一瞬间收起所有思绪，端着碗快步走了进去。
　　还没走到床前便道：“你醒了？”
　　云颢双手从床上坐起来，微笑道：“我以为你走了。”
　　容寰宇动作微滞，不敢看他，只将粥递了过去，道：“你先喝点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