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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一路回去,街上没了以前的热闹,人们似乎被灾祸即将到来的阴影所笼罩。

      安稳多年,青安城的百姓向来是怡然自在,生性乐观,从未觉得青安城会有覆灭的一天,可这一次,谁也不敢赌它能在这风雨飘摇的世道中撑上多久。

      世事无常,一夜之间,繁华落尽也不是没可能。

      街边尽是无家可归之人,有拖家带口的,一家几口人挨坐在一起,在这陌生的地方,他们熟悉的只有彼此,妄图在此寻得能够安生落脚之处,有的则是三三两两坐在一块,从谈话中可知他们互相并不认识,只是共同逃难至此。

      他们大多眼神麻木,没有希望,冷漠地望着地面。苏木在一个小女孩面前蹲下,小孩目光躲闪,满是恐惧。她刚伸出手,靠在父母怀里的小孩缩了下身子,就连他们父母,也不敢抬头。

      他们这一路走来,经历了什么苏木不知,无家可归的心情她懂,当时她也是这般不知所措,迷茫害怕。

      她打开食盒,徐盛给了她很多糕点,满满一盒。她从里面拿出一块酥饼,递给眼前的小姑娘。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寻求般看向自己的父母,目光又回到在酥饼上,咽下口水,却不敢接过。

      “吃吧。”苏木把酥饼放到小姑娘手里,捏了下她的脸,“好好活着,总会有希望,不要放弃。”

      这一路,她将素锦斋的糕点分发给小孩老人,等回到山里,打开一看,盒子里只剩下几块,给明叔和小奎吃,也够了。她把食盒递给了尘,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伤口疼得很,忍了一路,也该歇歇了,她抬起右臂,衣袖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了尘,回去后就说我手臂是被山贼所伤,而山贼被我杀了,知道吗?”苏木看一眼伤口,了尘给她包扎好,但无济于事,就连裹着的布都被已血浸染。

      “好。”了尘和张少昀许下承诺后,一路没说话,此刻半蹲在苏木身前,如果他能早点到,她或许就不用受这伤,“苏木,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违背我的命令私自下山?”苏木并不责备,也没怪他一句,“现在山里山贼横行,我下山这么久没回,你们担心也正常。起来吧,该回去了。”

      了尘张了张口,刚要说点什么,突然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传来声响,与其同时还有山贼骂骂咧咧的声音。

      苏木大概判断了一下,双方距离太近,躲不过了这次。她将背后的短刀抽出来,左手持刀,用眼神示意了尘退后。

      了尘摇头,取下苏木手中的刀。

      “这一次,交给我。”

      了尘将她挡住,须臾,几个山贼从林子里蹿出,其中一个眼神毒辣,很快就注意到了离他们几步远的两人。

      他吹了声口哨,睨着眼瞥向了尘身后的苏木,一脸奸笑:“兄弟们,今儿个大收获。”

      其他三个循他目光看过去,齐齐发出哄笑,最右边的说道:“可不是,这下有的玩了。”

      他们将还在滴血的刀立在身前,并不把了尘放在眼里,直到瞥见他眼神一变,像是换了个人,才警惕起来。

      “我劝你最好识相点,把这女人留下,赶紧滚,还能饶你一命。”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杀了完事。刚才杀了几个,还差他这一个。”

      山贼几个你一言我一语争吵起来,最终得出了个的结论,杀了了尘。

      这几个山贼看起来要比那天邓一眉带来的要弱,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了尘持刀上前,上一次苏木没怎么留意,这次她看得分明,了尘像是憋着火,对上人数武器都占优势的山贼,却不落下风,他每一招都是致命,一点也不收着,全然忘了自己的叮嘱。

      山贼一个个倒下,他们脖子无一不被刀割开,鲜血一股一股冒出来,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苏木略带震惊看向他,后者脸上沾着血迹,满脸冷漠。

      苏木:“你杀了他们。”

      “没有,他们还活着。”了尘将短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交回给苏木,擦了把脸上的血,再把食盒接过,“天晚了,该回去了。”

      是还活着,吊着一口气,不过跟死了没区别,估计没等到他们回到寨子,这些人就咽了气。苏木没动,她三番五次叮嘱,不到必要关头尽量不要杀人,了尘这次没听她的劝阻,下了死手,她问:“为什么?”

      “他们杀了很多无辜之人。”了尘往下瞥了眼,躺在地上的人身体抽搐,俨然非常痛苦,“这也算是为民除害。”

      了尘说的没错,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就跟之前剿匪时那些人所说一模一样。苏木不会心生怜悯,换成是她,也会动手。然而,要认真论起来,在世人眼中,他们清风寨和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无二区别。

      还真是讽刺,苏木都想自嘲一番。

      不过这世道真的变了,连和尚都被迫开始动手杀人了。

      回到寨子后,苏木将食盒交给张鹏,面对众人的担心,她摆摆手,笑说:“我手没事,看着吓人,其实就一点皮外伤,你们别担心。明叔,这些糕点是素锦斋的老板送我们的,大家先吃着,了尘帮我处理下伤口,我们很快就出来。”

      “大当家,你流了好多血,真的没事吗?”周奎皱紧眉头,不信。

      “真没事,不疼。”苏木揉着他的脑袋,“好了,我先回屋去了。”

      明叔面带担忧,就算如苏木所说只是皮外伤,他也心疼。苏木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应该不是大事:“进去吧,都注意些,把门关好。”

      了尘从柜子底层拿出剪刀和一块碎布,先将布剪开,用茶壶里的水沾湿一小块,随后在苏木面前半跪下,解开她袖口上的绑带,缓慢将被血浸染透的袖子往上卷,用湿布擦拭伤口上的血,他动作细致而温柔,尽量不触及到伤口。

      “苏木,你忍忍,会有点疼。”再次包扎时,了尘蹙起眉头,这伤口之深,苏木这一路都没喊疼,她是怎么忍受得住。

      “随便包一下就行,反正也没药。”苏木倒吸气,疼是疼的,忍忍也还行。

      她紧紧咬着嘴唇不吭声,了尘动作更轻:“疼的话喊出来会好些。”

      苏木摇头:“喊出来也不会减少疼痛,反而还会让明叔他们担心。”

      刚包扎好伤口就渗出了血,将布条染红,苏木倒是不在意,没愈合之前流血都是正常。她这几日得注意些,要是感染发炎了,可就没这么好受了。将外衣脱下,换了件衣服,就是可惜了这袖子,裂了口子不说,上面的血迹也难洗掉,想着要不干脆将两边的袖子都剪掉,弄成短袖样式,或许也行,如果宋锦书在就好了,可以帮她剪裁,靠她自己缝制,在寨子里穿倒是可以,下山是不能再穿了。

      “这几日别碰水,尽量别动,这伤口愈合得需要一段时间。”了尘轻擦苏木额头上因疼而冒出来的细汗,“我想办法去山里寻些草药回来处理伤口,避免留下疤痕。”

      上次去飞云寺,赵禾翻箱倒柜找到一本医书,大家也看不懂,想着都翻出来了,有总好过没有,遇到紧急情况,有需要时还能照着医书上的草药到山里找寻一波,也能起点作用。

      “秃驴,不管什么草药,这剑伤必定会留下一道丑陋的疤,跟随我一生,直到我死它都会盘踞在我手臂上,它看得见摸得着。但是,有些伤口永远也无法愈合,即使看不见,但它就在那。”苏木挑起了尘的脸,目光沉沉,“这样的伤口,你能帮我处理好吗?”

      了尘直视她的脸,沉默。

      许久,他才道:“苏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不是我愿不愿意,而是你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苏木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冷了几分,“我说过遇到山贼,你可以出手,但人由我来杀,你为何不听?”

      她当时就想问,和尚说了句有什么事回寨子再说,山里乱,怕再遇上山贼。行,那她就回来再问。

      “苏木,我说过我会陪你,不会让你自己独自面对这些事。”了尘抓住她的手,跟她相握,“以前我没本事,需要大家保护,现在我学会本领,明叔他们也放心把你交给我,我有能力有本事了,你却还是让我站在一边,我做不到。”

      做不到吗?

      苏木沉默许久,而后单手解开他头上包的布。了尘头发长长了许多,可以扎起来了,手指从发中穿过,很是顺滑,他头发不硬,摸着很舒服。

      “从今天开始,不用再包着了,解开吧。”

      “苏木,我……”了尘握紧她的手,“我以后都听你的,你相信我。”

      “那最好了,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苏木手往下,落在了尘的脸上,轻轻捏了捏,“秃驴,你说给你绑个抹额如何?一定会很好看。”

      苏木自下山后回来,对山里的风吹草动更是敏感。寨子里的门都进行了加固,大家能不出去就尽量不出去,飞云寺那边剩下的菜也都收了回来储存。大家进山狩猎挖野菜也不再往深处走,而是在附近搜寻,每次出去还要留意时间,不可多逗留,如此都是为了少惹些麻烦。

      她每日和大家坐在前院里,听着动静,晚上安排人值夜。她不怕那些人来扰乱,这么做是担心山贼来偷袭。

      张鹏给苏木拿来一张薄被:“大当家,晚上凉,盖着会好点。”

      “谢谢鹏哥。”苏木抱着被子,“你去睡吧,不用担心,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前两天还真被赵禾和陈乾撞上一批夜袭的山贼,他们估计早就盯上了寨子,可谓是有备而来。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这两人,刚闯进来没多久就被两人一锅端,他们甚至都没把其他人叫醒,就把事情解决了。

      苏木把被子展开,和了尘两人一起盖上,没一会儿,她就被了尘搂过去,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

      “这样舒服一点。”了尘抱住她,在她颈边亲了下,轻声道,“睡吧,有事我会叫醒你。”

      “睡不着。”苏木睡眠本就浅,山里乱了之后,更是一点动静就会醒过来。她侧过头,自从不让了尘缠发后,她就找了块黑色碎布,弄了块大约不到两指宽的抹额,王现还给他稍微修剪了下额前的头发,几缕碎发落在抹额之上,后面的头发则是扎起来。

      还真是像,苏木看得有些出神。

      虽然杜仲后来不怎么扎抹额了,不过他出去时偶尔还是会绑在手上,方便受伤了手中有布条可以临时包扎 。

      “又在回忆前任寨主了吗?”

      苏木眼神看向自己,却不是停留在他身上,了尘便知晓了。

      自从那一天弄上这个装束,不管是苏木还是其他人,个个都愣住。他和杜仲长得不像,气质也不相同,但他们都说和自己和杜仲相像,像在哪里又说不出来,说来道去,也只是说感觉类似,而苏木每次看着他出神,基本上都是在回忆杜仲。

      “嗯。”苏木不带掩饰,手伸到了尘脑袋后面,一解一扯,黑色抹额落在她手中,被她缠绕在自己手腕上。

      “我说了,我会吃醋的。”了尘虽这么说,也没真敢吃醋。这些天来他习惯了大家偶尔见到他后那一闪而过的晃神,苏木更是一点也不隐藏,她就明目张胆地看,有时候还会说如果头发更长些就好了。

      随着抹额落下,他将苏木搂紧。

      苏木靠在他胸膛上,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抓起了尘的手:“秃驴,做人呢,不是说只能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们老百姓也要学会大度,大度知道吗?就是不能随意争风吃醋,更何况杜仲都不在了,你这乱吃醋可不行。记住了吗?”

      “记不住。”了尘收了下手,“除非你亲我,你亲我一下,我或许就能记住了。”

      真是越来大胆了,这话都能张口就来,现下只有他们两个,苏木还是下意识看了眼里屋的方向,房间就在里屋两侧。如果有人出来,必然会经过,她拍了下了尘的手背:“秃驴,我跟你说你这变化太大了,你现在说这些话居然都不脸红了,还是以前会害羞时比较好玩,这出去谁还敢说你是和尚啊,鬼都不信。我跟你讲……”

      她刚抬起头,话还没说完,了尘就跟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吻了过来,抱着苏木往下一压,而被子恰好落在两人身上。

      起初两人都是青涩和懵懂,俗话说的好,熟能生巧,苏木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熟练,她学东西很快,可这亲吻,显然是了尘更胜一筹。

      而每次拥吻,她都想反将一军,次次都被了尘压制,让她很不爽。这次也是如此,苏木用力推开他,喘气,了尘有些无奈,都这么多回了,苏木还是没学会。

      “不用憋气,可以呼吸。”了尘擦了下她嘴角,苏木眼神一闪,他眼疾手快,抓住苏木的手往下压,挑了下眉,“生气了?”

      “对,生气了。”苏木脸上带着红晕,一半是气出来的,这家伙老是在这事上取笑她。她曲起脚,就要顶上他的肚子,结果一动就被这秃驴猜到。他居然为了躲过,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苏木差点没气出一口老血。

      “混蛋,起来,你想压死我啊。”苏木现在是只有一张嘴能动,很快,她就发现嘴也动不了了。

      许久,了尘才不舍分开,笑得一脸满足:“要是踢坏了可不行。”

      “什么?”苏木心想肚子还能踢坏?不就疼两下,她又不是真的要杀了这混蛋,不对,了尘这意味深长的眼神,想了下,意识过来,咬牙,“秃驴你找死!”

      “还不想死,得还俗后回来娶你,”了尘笑着,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看苏木愣住,他认真道,“我说真的。”

      “切,谁说我要嫁给你,你给我起来。”苏木一听更气了。

      “我通过考验了,自然有资格娶你,你可不能反悔。”了尘起身后松开手,而苏木抓住机会,把他推倒,翻身坐在自己身上,他双手叠在脑后,“大当家要言而有信,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苏木俯身,捏住他的下巴,一脸坏笑:“我不,我就反悔了,杜仲说了他舍不得我嫁人,没他允许我不嫁。”

      了尘优哉游哉:“那可不行,明叔他们可以作证,杜仲还在的话,也不可能留你一辈子不嫁人。”

      “这有什么,他说过大不了养我一辈子,才不舍得我嫁去别人家受委屈。”苏木从他身上起来,跟他并排躺下。了尘把手伸到她脑袋下面让她枕着,她也不客气,这手臂可比地板舒服。

      了尘把被子盖在她身上,苏木突然抓住他的手,比了个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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