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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原来叫栖梧 ...


  •   “大哥,别打了,别打了!都是华予的错,你快让停下!”

      宁可大哥责罚自己,也不想二哥代自己受罚啊!

      她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滚烫的泪水滴在地上,湿了一片……

      *

      他们是家主捡回来的。要说是一时兴起把吧,断然不能陆陆续续捡回来三个;可要说喜欢孩子吧,悉心养大他们的,却是管家婆婆。

      婆婆给老大起名齐光,老二起名寤怀,老三是个姑娘,叫华予。

      把他们三个当亲生孩子一般管教,从不因为他们是家主捡回来的就纵容他们,也不因没有血缘关系就虐待他们。

      自他们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家主,婆婆说家主没有妻儿。对她而言,他们三个是她仅存的亲人了。

      齐光的小院在东边,他是大哥,婆婆年纪大了,自然该他管家。华予是女孩,她的小院安排在西边,紧挨着婆婆。

      婆婆安排寤怀住在宅子后方的小院里。毕竟不能让华予独自住后方,太不安全。

      但这正合寤怀的意,时不时他就从后墙翻出去,上山找一棵称心如意的树,爬上树杈,躺着看书。

      他不喜欢府里的人把他当主子一样看待,也不喜欢总是被跟着。所以这安静的后山,对他而言,是个偷懒的好地方。

      好在他脑子好,先生教的他都没落下,婆婆知道他经常偷溜出去,也由他去了。

      寤怀喜欢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偶尔有个少年会来山上弹琴。

      有时候是坐在空旷草地的石头上;有时候会随便找棵树背靠坐下……

      那个少年,可能也很喜欢这后山吧。

      起初很提防这个擅自闯入自家后山的人。观察下来他并未做多余的事,只是弹弹琴,也就随他去了。毕竟,这位少年的琴声给自己一种奇妙的安心感,而且他并不呱噪。

      好几次在树上听着少年的琴声,他就自然而然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少年长啥样,只是在树上远远看着,远远听着。

      *两个月前

      “二哥,我想去买块新的布料做裙子。”华予拽着他的衣袖,歪着头撒娇。

      这是想出府?

      “不成,大哥知道了非得打我几棍子。”寤怀写着他的字,眼皮也补抬,丝毫不考虑,直接拒绝了。

      “那我就告诉大哥你昨天又偷溜出去了!”华予也不装了,“我昨天看见了,你还没写完先生让写的文章,你就‘嗖’得翻出去了。还让昆叔给你保密,我都听见了!”

      她端着手,气鼓鼓地瞪着她二哥。

      寤怀写完这个字,抬头看着已经打扮成男装的华予,心知她不会去大哥那告状,但她今天势必要出去。

      “去让昆叔备车吧。我收拾完笔墨就去。”

      “好耶!”说着华予就跑了出去。

      “慢点跑,别走东门!”

      “知道啦!”华予的声音越来越远,寤怀从柜子里拿了几锭银子,从后墙翻了出去。

      难怪华予今天要出来。初八是城东赶集的日子。街上人来人往,很有生活气息。

      华予撩开帘子,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乐得合不拢嘴。

      “二哥,你说外面这么好,大哥为啥不让我们出来。我就喜欢外面,有人气,咱们那里啊,静悄悄,啥也没有,要发霉似的。”

      寤怀顺着她撩开的帘子看出去,确实很多人。

      可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说不出来哪里好。“大哥自有大哥的道理。大哥不是刚给你做完衣服吗,怎么又想做新衣服了?大哥给你做的你还能不喜欢?”

      华予放下帘子,转过来神秘兮兮的样子:“二哥我给你说,蝴蝶姐姐让我下个月和她一起演奏!我得做套新衣服!”

      “你疯了啊!这要被发现,我俩得被打死!不成,这事不成。买布做衣服没问题,蝴蝶那不准再去了!”

      “那不行,我学了那么久,就是想跟蝴蝶姐一起演奏!”华予也不甘落后。

      “你是不知道我偷偷送你出来学筝冒着多大风险啊,还是你不知道蝴蝶那是什么地方?”

      “你就是偏见。蝴蝶姐姐是我听过城里弹的最好的人!”

      “这不是弹的好不好的问题。想合奏你学的时候也可以合奏。”

      “不行,平时合奏只是练习。不真正上台一次,不能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不是都说临危不乱才是真本事!”

      寤怀只得让昆叔回府。

      华予一点不退让。把头从马车前方探出来,对着小老头撒娇:“昆叔,你可别听我二哥的,出来了,就得听我的。昆叔最疼华予了!”

      昆叔不紧不慢的赶着车,“好好好,都听小姐的。咱们买布做衣服去。”

      昆叔都这么说了,也不是马上就要去蝴蝶那,做衣服也无妨,便也没再反对。他靠着窗户,闭目养神,想着前几天在后山偷偷听到的曲子,在心里慢慢哼起来。

      华予全然被街上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力,欢呼雀跃,开心得像只小麻雀。

      昆叔扶着华予下了车,她就亲热地大喊,“蝴蝶姐姐!”挽着早早等在这里的蝴蝶,一起进店去了。

      想来,她俩早就约好了。

      寤怀只得摇摇头,让昆叔把马上放一边,再跟了进去。

      鲁老板热情地接待两位大客户,恨不得把店里最贵的都给她俩拿出来。

      蝴蝶是谁?虽不是达官贵族,可也确确实实是城里的花魁。首饰店、料子店、裁缝店老板,可是把她当金元宝看的!

      “蝴蝶姑娘,这块料子,我是真不能给您。”鲁老板少见的不卖,看来,不是银子的问题了。

      蝴蝶也没多问,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把能卖我的推荐推荐吧。”

      鲁老板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好嘞!您稍等,我定给您找最适合您的,肯定最低价给您!全城你绝对找不到第二个一样的花色。再让老张头给您做个独一无二的款式,您就是咱们城最漂亮的姑娘!”

      他一边卷布料,一遍瞅着架子边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华予不服气了,为蝴蝶打抱不平:“我蝴蝶姐姐本来就是最漂亮的。穿什么都好看!”

      蝴蝶给她使个眼色,华予也没再多说。

      “看我这笨嘴,还是姑娘你说的对!咱们蝴蝶姑娘穿什么都好看!”他已然站在架子上,又回头快速打量了华予,“当然,姑娘你也很漂亮!”

      这给华予气够呛,她可是专门找了李婶儿子穿坏的衣裳,可又没法反驳鲁老板。只得对着蝴蝶一脸不乐意的表情。

      蝴蝶笑笑拍拍她的脸蛋,“我们小华予最好看!”知道蝴蝶取笑她,她也值得皱皱眉,轻哼一声,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辩解。

      那少年刚进门,寤怀就注意到了。

      从他踏入门槛,走路的姿势,以及从寤怀旁边走过去以后的背影,寤怀确认,他就是山上那位弹琴的少年。

      但也只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远远看着,并没有要主动去打招呼的意思。毕竟,也不能说自己总在后山偷听他弹琴吧!

      要说偷听也不准确,毕竟后山是他们府上的,少年才算是闯入的人……寤怀轻笑,居然能见到他,还真是有缘!

      少年站在柜台前,并没有要买料子的意思。

      站的位置离蝴蝶很近,只见他从袖笼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蝴蝶。

      “姐姐。”

      声音很干净,比琴声清亮,又不像筝那般清脆。

      原来是姐弟。

      蝴蝶看到弟弟递来的玉佩,顾不得刚才还在手上犹豫不决的两块料子,接过玉佩,开心得收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一直没舍得买。”收到礼物的蝴蝶,自是开心得脸上挂了一丝绯红,很是好看。

      “那日看姐姐多看了几眼,便知姐姐心里喜欢,我就去求老板买来了。”少年说完,便和两位姑娘一起,挑起了布料。

      寤怀也没细听他们三说些什么,觉着鲁老板这杯子很是精致,精致得那么俗气,配不上这茶。

      选完料子,又和城南的老张头确认完款式,直到和蝴蝶分开,寤怀也没和少年有过接触。华予倒是一直和蝴蝶腻在一起,和少年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老大齐光忙于府里事物,今日并未检查他俩的功课,自然没有发现家里的一帮人都瞒着他放弟弟妹妹出门了。

      寤怀躺在藤椅上望着漫天繁星,在蛙鸣声中吹着凉爽的夜风,想着自己怎么没去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毛毯。想必深夜婆婆来过了,便起身回屋打算清洗一番。

      思绪还在少年身上。

      越想越觉得这对姐弟身份奇怪。自己带华予去蝴蝶那里很多次,也从未见过这个弟弟。

      一个弹筝,一个弹琴,音律世家?世家又怎会让孩子流落烟花之地。还有那块玉佩,离得远没看清,但也绝非是有钱就能买的东西。

      “二爷,时辰不早了。”

      每天,他们都要一起早食。

      “李婶,告诉婆婆,我马上就到。”

      打小华予就睡懒觉起不来,为此没少挨婆婆念叨,可自从齐光成了家,婆婆确不那么严格要求了。

      最后到的,还真是华予。

      “你看看你,明明你最近,还得让婆婆等你。”大哥发话了。

      “婆婆心疼我,许我多睡。再说,我是女孩,睡觉是很重要的!”华予挨着婆婆坐下,一边拿脑袋蹭婆婆胳膊,一边跟婆婆撒娇,“婆婆最疼华予啦。”

      婆婆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满眼都是宠爱。

      “寤怀,先生说你学的快,他也没什么可教的了,让我尽快给你换个先生。你惹先生不高兴了?”

      大哥也没动筷子,寤怀看着桌上的软乎乎的包子,也没敢吃,闹不清楚兄长是夸自己,还是真的在训自己。

      “哪有,先生说我学的快还不好吗。”他心里接着嘀咕,大嫂回娘家了,你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我撒气啊。

      “你知道我找这先生费了多大力气?你聪明,没学识的确实教不了你。好不容易找到个有学识的,你又顽皮不听先生教导。”随即转头对着华予,“你们俩是存心要气死我是吧!”

      华予正吃的香,“大哥你说二哥就说二哥,别说我啊!是吧,婆婆?”

      “行啦,都先吃饭。阿大阿二都吃饭。”

      婆婆发话了,齐光也不好再说。他吃完就给寤怀安排了早上的行程,“吃完你来我院,别想溜。”

      寤怀心想自己也没犯啥错啊,这饭吃的实在担惊受怕。白胖胖的包子都觉得如鲠在喉,只喝了几口粥。

      嘴里实在没味。

      齐光在院里练剑。

      舞剑是婆婆教的。

      寤怀坐在石凳上,他只觉得自己大哥剑舞得出神入化,很有巧劲,好看,却也危险。他也会,可不如齐光这般专注。

      看齐光收式,寤怀就立马走到石桌旁边,给大哥斟茶。齐光放下剑,一饮而尽,随即坐了下来,寤怀也挑了齐光对面的石凳,端正坐着。

      “昨儿个我抽空去城南果子铺给婆婆买点心,看见昆叔驾车。那会我忙着买完果子去李府,没得空招呼昆叔。”

      他顿了顿,“你自己交代吧。你是知道婆婆不让华予随意出府的。”

      寤怀自知瞒不过,可也不想承认。

      脑子里想着,大哥也没看见华予,就说是自己出府没带华予,死不承认大哥也拿不出来证据;又怕大哥真看见了,嘴硬自己的下场更掺。

      齐光见寤怀不吱声,训起话来:“也不是不让你们出门。但你俩也不能三天两头就偷摸出去吧!

      这么些年,咱们从来就没见过家主,婆婆一人主持府里内外事物,直到我成家,才得些许轻松。”

      寤怀觉得大哥话还没讲完,也不敢贸然插嘴,这要是被大哥知道自己带着华予去烟雨楼,哪怕学习是好事,也真能把自己打死。只得又给齐光斟了一杯茶。

      齐光叹了口气,没再训他。

      两兄弟就这么对坐着,让寤怀越发觉得提心吊胆。

      “大哥,是不是咱们府遇上什么事了?”

      齐光摇摇头。

      “没事你还那么紧张。”寤怀看齐光摇头,看起来大哥不会责罚自己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是没事,是不知道。总觉得心神不宁,要出大事。对你,我还算放心,可华予一直被宠大的,不知道何时能清醒。”

      “清醒?”

      寤怀觉得清醒这个词,在此处的语境,就显得很微妙了。他脑子里只觉得,将来也许会发生很危险的事情。

      “总之,别纵容她到处晃。咱们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搞得定的。”

      寤怀透过阳光,看到大哥眉间紧锁,也恨自己不能帮大哥分担府里的重担。

      齐光抿了一口刚刚寤怀给他斟的茶,又满怀希望地看着寤怀,“婆婆年纪也大了,咱俩,得好好照顾婆婆。”

      “大哥放心,此事自不必大哥担忧。再说,还有大嫂,等大嫂归来,婆婆也能多个伴。”话说出去,自己都想掌自己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柯思她是去找……”

      没等大哥说完,兄弟俩就听见从华予房内传出的筝音。齐光似欲言又止,也就顺着当下的旋律,没再往下说。

      听了一会,齐光感叹,“总算是开窍,弹得比先生还好!”他也终于舒展了眉头,似是对华予的演奏很满意。“是时候给她换位先生,不能耽误了咱们华予。”

      “是呢,最近华予很是用心。经常一弹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午饭都不吃。可上心了,连婆婆都夸她弹得越来越动听。”寤怀赶紧说好话,把话题岔到华予身上。

      “能让婆婆夸奖,那甚是不错。也不能不吃饭啊,你这个当哥哥的得提点提点。”回头对寤怀说,“你也回院里写功课吧。切记万不可让婆婆担心。”

      寤怀起身给兄长行完礼,便往自己院走。

      想来,早饭的时候,大哥是故意说自己惹先生,不想让婆婆知道,华予出府了。

      他暗自想过,自己和华予是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的孩子,婆婆担心外出会被抓走关起来,可现在婆婆对他外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不是这个原因。

      也不敢直接问大哥。

      他和华予,对兄长还是很敬畏的。

      想来想去,也许婆婆只是觉得,华予现在还小,不适合出门吧。

      心里不禁泛起暖意,婆婆是很在意他们,才管的很严格。

      他拿了一本书,翻出府去,爬上那颗躺了无数次的树,背靠着树杈,看了起来。

      今天,少年并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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