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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天白日做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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屿城水禾中学
“竹若浔女士，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位小姐为妻？无论逆境还是顺境，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你都会爱她，敬她，和她携手共度余生，你愿意吗？”
神父的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整个教堂。竹若浔眯着眼努力看清面前人的脸，只觉得那人万分熟悉，却还是一张模糊的脸。那人身着一身象征着纯洁的白色婚纱，犹如一朵绽放的娇莲傲然凌于池上，那样得超尘脱俗，似世间最神圣的神女就在此刻立在她跟前，直叫她挪不开眼。
竹若浔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哪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今天她结婚？看这架势好像是了。
可对面是谁啊？长啥样？还有为什么穿婚纱的不是自己啊，难不成她是新郎？这婚是不是有点草率了？但神父的话已经问到这儿了，不回答是不是不太好啊......
短暂的纠结过后，那简短的三个字溜至嘴边。
“我愿......”
“竹若浔！！”
话还没说出口，一声尖厉的女声将竹若浔拉回了现实世界，随之而来的是那精准发射的半截粉笔，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她的脑门。竹若浔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这一刻，周围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她的身上。
原本齐耳的短发被她睡得凌乱，唇边还有可疑的水渍。她本就皮肤白皙，脸上睡出来的红印格外明显。众人的目光在她脸上聚集，略微停顿两秒后又顷刻间哄堂大笑，最终在总司令的严肃呵斥下才停止。
好尴尬。
竹若浔低着头，企图用两边自然垂落的头发挡住脸来实现地缝自由。她是标准的鹅蛋脸，眼前还垂着一副大且圆银框眼镜，前额的刘海也不算。显然她做到了。虽然是掩耳盗铃，但也稍稍缓解了她的精神内耗。
总司令站在讲台上，又重新从粉笔盒里拿出了一支粉笔，清了清嗓子，指着黑板上那一连串的英文道，“你来回答一下这个句子的句型。”
竹若浔睡得有些迷糊了，昨天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熬夜赶作业，又要匀出一个耳朵一只眼睛，和宿管斗智斗勇。此刻只觉得脑袋发胀，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
同桌江怀瑜迅速在便利贴上写了个“让”字，又用手肘推到她面前。竹若浔立刻会意，赶在总司令变脸的前一秒说出了“让步状语从句”。
总司令面色缓和也不多为难她，赐座后也不再阎王点卯了，安安分分上完了后半节课。
整了这一出，竹若浔当然不敢再睡了。她翻了翻这节的新课文，讲的是两发小多年未见，一个成了逃犯，一个当了警察，警察找人假扮自己赴约，最后大义灭亲的欧亨利式小短文。
竹若浔愣神沉思，她睡了大半节课，随手翻几页书下课铃就响了。总司令也难得地没有拖堂，众人都如释重负地瘫在课桌上。一节英语课，要了半条命。竹若浔自然也不例外，倒头就睡。但她此刻困意全无，只是一脸生无可恋地把脸朝向同桌江怀瑜那边。
江怀瑜好笑道：“总司令的课也敢睡，捅你几下都不醒，做什么春梦呢，笑成那样？”
闻言，竹若浔毛骨悚然，抓了抓头上的乱毛，瞪大了眼睛，“真的笑出了声？再见了御姐，我准备今晚登月了。”
“御姐”取自“瑜”的谐音，一语双关。江怀瑜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人也生的高挑，家里还有矿，是典型的白富美。御姐算是大家公认的外号。
不待江怀瑜多言，竹若浔已自觉脑补了一场大型社死现场。
见她抱头把自己埋在课桌下面，江怀瑜赶紧把她拉起来。
“那倒也不至于，你看看你那本久旱逢甘霖的英语书就知道你嘴咧到什么程度了。”
竹若浔忙起身，把英语书藏进课桌里试图销毁证据。
她莫名回味着刚刚那个无厘头的梦，大概也摸清了新娘是谁了，只是又懊恼地嘀咕着，“才多久没见啊，怎么看不清脸呢......”
“什么脸？不会真的是春梦吧？”江怀瑜凑过来，一脸吃瓜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应该......可能...算是？”
“别应该啊，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江怀瑜正襟危坐，已然做好了指点江山的准备。
竹若浔晓得她就是个狗头军师，搪塞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只是这推辞不说的模样在八卦人心里竟成了欲拒还迎还带有一点小羞涩，这可燃起了八卦之魂。
“那就不是咱们班的，那是隔壁班？好像也不对，隔壁是文科班，拢共也没几个男的。那就是一班..........能被你看上，那是得有多帅啊？”
竹若浔敷衍的态度非但没有消磨江怀瑜的斗志，反而让她更好奇了，在竹若浔的耳边喋喋不休，高低得拉出几个嫌疑人来。
来个人救救她，随便谁。
“咚咚——”
“竹若浔来下我办公室。”
总司令敲了敲高二三班的门，回办公室的高跟鞋声一下一下地踩在竹若浔的心上。
“总司令下了军状令，先走一步。”
在两个女人的夹击下，竹若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当然她也没得选。
总司令摘下眼镜，一手托着腮，一手戳了戳电脑上的物理那一栏，“总分还看得过去，三总也还马马虎虎，你再看看你的物理。”
三十多分物理真不敢让人恭维啊。
“你老实告诉我，分科志愿是怎么填的。”总司令语气平静，看着面前这个不知所措的女孩。
“第一志愿史化生，第二志愿物化生。”
总司令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听她说完才喝了一口茶，忍俊不禁道，“原来全年级八百多号人，十三个人选的史化生，你就是那其中之一啊。”
听她的语气中有笑意，竹若浔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嗯，但是人太少了，开不出班来。”
“就算咱们学校开了班出来，全市也没有考场让你考啊。”总司令笑过后又一脸严肃，“你这物理成绩我本来想劝你学文的。不是我刻板印象啊，我本人也是学的理科，我们那年的政策不一样。但你选了全理，而且物理是短板，要是没有个铁头，怕是难走啊。”
总司令说得很委婉，竹若浔知道她用心良苦，但还是坚定道“知道了，我回去练头了。”
就像没料到她的第一志愿是史化生一样，竹若浔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总司令从未设想过的。她也想不通为什么好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能这样不修边幅，原本齐耳的短发不经打理，现在是雌雄莫辨了。
“等一下，”总司令叫住了刚想开溜的竹若浔，想了想道，“最近要检查仪容仪表，要是可以就把头发扎起来，要是扎不起来就留长。就是最好不要再剪得那么短了。”
她点了点脑袋。想必是总司令怕检查的人把她当成了男的扣了班里的分吧，竹若浔表示理解。
普通平凡，执拗拧巴，文不能文，理不成理，也许这就是她注定碌碌无为的一生了。
天气燥热的很，偏偏竹若浔还坐在窗边，那阳光洒得像圣光的救赎让人烦躁。她整理好课桌准备午休，江怀瑜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找我分班前的几个姐妹，罗列了几个帅哥，你看看。”
竹若浔翻了个白眼，心下有些后悔和她说了，激起这人的八卦欲，看样子她的兴头一时半会儿还消不散。练练求饶。
“大小姐，球球给住宿生一个活路吧，你可见过凌晨两点的水禾中学？”
江怀瑜不好意思地笑笑，“那等你醒了再看。”
竹若浔又闷头大睡，恍惚间又梦见了穿着婚纱的女孩，依旧朦胧模糊，看不见脸。她气极了，低声骂了句脏话。
夏日的蝉鸣声不断，水禾中学的地段偏，比起城市的喧嚣更多的是自然的烟火气。蝉鸟的鸣叫呕哑嘲哳，此起彼伏，像是替教室里的苦难在为本就闷热的夏天增添了一抹烦躁。
春困，夏倦，秋乏，冬眠，四季如梦。人生苦短，唯有做梦。
竹若浔大汗淋漓地从梦里醒来，一头短发全黏在她的脸上，像只落汤鸡。
见她醒了，原本就没什么睡意的江怀瑜放下写作业的笔，兴致勃勃地拿来她的便利贴，挨个儿指认。
竹若浔好笑地摇摇头，扫了一眼便利贴上的一排名字，在看到“程景文”的名字后停住了。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谁来着？
略微沉思过后，竹若浔瞪大双眸，一脸的不可置信道：“这不是你男朋友的名字吗？”
江怀瑜双颊微微泛红，忸怩道：“哎呀，中午不是跟你说了嘛，找了几个帅哥。那既然都是帅哥了，我把他的名字写上也没什么问题啊。”
好吧，她早该知道颜值和性格没有关系，价值观和恋爱脑也没有关系。
竹若浔扶额道：“恋爱脑没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