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官渡》乾归

57、第 57 章

　　晚上，周渡得到岑杉的首肯，才去了志愿所一趟，专门找陆仁聊聊。

　　刚走到他门口，正准备抬手敲门，那门猛地被人从里边打开。

　　出来迎头撞上正欲抬手敲门的周渡，绛离神色难堪，顶着左颊那个红彤彤的巴掌印，从他跟前闪过。

　　之后，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暴怒的，“滚！”

　　都来不及唠两句，绛离的背影就已经不见了。周渡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着陆仁骂骂咧咧从屋里走出来。

　　“我让你滚，你还赖在我这儿不知道走是吧？！绛离，我说了我们之间没可能，你别逼我翻脸，老子是直……的……”

　　近到门边，看清了人脸，他错愕，愣愣地来了一句，“……队长？你怎么来了？不对，不对，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都没有人临时通知？你怎么醒了就过来我这儿？其他人知不知道你醒了？我去通知他们过来……”

　　陆仁赶紧让人进屋坐坐，作势转身要再出门去通知其他人。

　　“不用那么麻烦。”周渡看他团团转的样子都嫌累，忙喊住他，摆摆手，“我就是过来和你聊两句。下午的时候刚醒过来，听说你和时实发生了点矛盾。岑院特地任命我为调解组组长，过来谈话的。”

　　他说得正经，但陆仁不相信。不过确实也因为这事有些局促不安，将双手放在裤子上不断摩擦，试图缓解尴尬。

　　志愿所的房间都是一室一厅的户型，陆仁这间房的客厅里放着一套小型组合沙发，估计是绛离搞特殊，专门给他置办的。

　　就，还挺贴心。

　　陆仁满脸尴尬地坐在他对面的单人小沙发上，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浑身透着不自在。

　　“那截断臂，不是海彦的。”周渡直接说出他们争论的事情结果，“刚刚我来的时候，荆姐醒了一次。她告诉我，一区因为异种危机受到重创。不过他们因为海彦的绝对能力避开了大部分的危险，她可能是因为消耗过度陷入了沉睡。至于棕顷为什么会受伤，是因为他们开启穿梭虫洞的时候遭遇异种袭击，才导致两败俱伤的局面。棕顷的手术很成功，岑院说他的情况，可能是因为注射了成为绝对能力者的药物所导致器官偏移。那伤口只是看着恐怖，他人现在在治疗舱里，没多久应该就能康复，不用担心。”

　　陆仁听他说这么多，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周渡趁机批评他两句，义正言辞：“这么多年还没改改你这易怒易爆的毛病？这次得亏是人好好的回来了，要是缺胳膊少腿的，你是不是还要把时实剁了？！陆仁，你多大，他多大？他回回测试倒数挂车尾，能打得过谁？他连海彦都打不过，你还指望他把棕顷绑回来吗？棕顷撂他一蹶子，能给他踹出十万八千里，从七区踹到六区中心。这事，是你急躁了一点！赶明儿，你给他道个歉，再带他一块出任务去。”

　　“队长……”陆仁有些难为情。

　　但周渡压根不听他胡搅蛮缠，就刚刚的事情展开话题，让他继续尴尬，“还有啊，刚刚怎么回事儿？你和绛离打起来了？陆仁，你现在可是志愿者，志愿者禁止内讧斗殴！你这事儿干得也不对！赶明儿，你也得给他道个歉。然后带着他和时实一块去出任务。”

　　陆仁欲言又止，抿了抿唇：“……”

　　随后，他倔着性子，嘟囔：“队长，时实的事，我认。但那兔崽子的事情，我不认。”

　　“他把你咋啦？亲你了，抱你了，还是把你给睡了？你俩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这大晚上的干架？”周渡心知肚明，却偏偏要这么说，美其名曰交心，“咱们现在的关系，那就是昔日的队友，如今的志愿者，那都是战友啊！”

　　陆仁一口反驳他的歪理，据理力争道：“队长，现在我和他的关系很严峻！他……他说……他喜欢我……我觉得，他肯定是在实验基地待太久没有接触外边的世界，所以模糊了自己的性取向。我……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那混小子要是敢动手动脚的，早就被我剁了。我……就是……”

　　“就是什么？”周渡看他这扭捏的性子，八卦的心思一起，眉头也象征性地皱起。

　　“你倒是坦率一点，有什么矛盾就说清楚，至于这样动手打人吗？”

　　“没什么。”他果真就是扭捏拧巴的性子，这会儿压着闭口不谈，数落起自己的不是，“我只是不明白，他喜欢我什么？我长得不帅是事实吧。我脾气易爆易怒爱冲动是事实吧。我充其量就是个嘴碎的老妈子，文不成武不就，爱瞎操心。他有什么可喜欢我的？除非，他是憋出病了，神经不正常。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三十五度的嘴，怎么会说出这么恐怖诡异的话？”

　　“呃……”

　　陆仁在他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的瞬间，立即应声扭转他要脱口而出的反对言论，给予无限肯定道：“是吧，队长，你也觉得他精神不正常了，对不对？”

　　“不是啊。”周渡大大方方说：“我只能说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尊重理解，但不成为。”

　　陆仁：“……”

　　“虽然，我也不希望大家会说我们实验基地其实就是给子基地，但这是不争的事实啊。”

　　他点明这事实，神情严肃又认真，但这话很像是诡辩，“溱溱和高远这对公开的时候，你也没见反对啊。现在轮到你了，你觉得别扭难堪，还是难以启齿，厌恶恶心？”

　　陆仁毫无阻碍的一头扎进他放的圈套里，陷入自证的迷惘，“那倒也没有。我只是觉得……呃，我就是觉得，他好好一小伙子，喜欢谁不行，喜欢我这么个比他大那么多的碎嘴子，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可喜欢的？”

　　自卑的心理，在这一席话中展露无遗。

　　周渡：“……我还是那句话吧，尊重理解，但不成为。”

　　“……陆仁，你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喜欢的要死，嘴上就是要这么毒舌给别人听。伤害了别人，为难了自己，拧巴这两个字，真是让你玩明白了。”

　　陆仁：“……”

　　周渡万分自信，他实在不想和陆仁这个自卑拧巴的人继续这个话题。心里打定主意，必要去找绛离谈谈，比较好突破。

　　“算了，你自己想想吧。我其实来找你，除了调解矛盾之外，还有一件小事要交代。荆姐转达的，海彦预知七区会有一次脑虫危机，但具体出处暂时不知道在哪，仍需要排查。制定计划的事情，我交给霍森和时实去做了，你明早通知一声，到时候我们可能要和那几名执行官合作任务，让大家听安排。我的情况还没有达到痊愈能参加行动的标准，岑院让我别参与任务，但可以随行监督。我临时来通知一声，明早他们制定的计划通过之后，我给你发消息。”

　　周渡事无巨细，一点点嘱咐到位，提及私事，不动声色冷了脸，“为了任务，你最好今晚把你和绛离的事情解决好。我不想再看见刚刚的事情会出现在这次的任务里，这是出任务人的不严谨。随你们怎么解决，明天的时候，我不希望，再看见谁的脸上有明晃晃的巴掌印。”

　　陆仁点头，脸色有些难看，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出于感情不睦被教训，心情凝重，又或许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摆正这感情，而犯愁苦恼。

　　“是，队长，我知道了。”

　　就等这句话，他刚说完，周渡就腾的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既然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们自个琢磨。”

　　叩叩——

　　“咦？”他故作诧异了一声，扭头看向那扇被敲响的房门，“说曹操，曹操到。”

　　陆仁也起身，正欲动脚过去开门，周渡伸手将他拦下，“你坐着，我去开。正好，我要回去了，不耽误事。”

　　陆仁脑子里乱糟糟一片，自然没有拒绝。顺着他的话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看周渡去开门的身影，眸色晦暗不明。浑身都莫名染上了一些焦躁不安的情绪，用牙齿轻咬着下嘴唇来当做克制的办法。

　　但周渡打开门之后，故意错开身，让那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时，原本的焦躁不安又成了另一回事。

　　“队长。”

　　绛离没有了刚刚离开时的难堪，这会儿除了脸上的巴掌印，没什么反常的地方。

　　“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说：“刚刚，哥没吃晚饭，我来给他送宵夜。”

　　“……”周渡看他那可怜样，突然失笑一声，没由来地说：“一个油盐不进，一个自我怀疑，简直完美搭配！”

　　绛离疑惑：“……啊？”

　　他拍拍绛离的肩，肯定道：“进去吧，他应该有事交代。明天还有任务，刚刚没打完的架，就省了吧。送完宵夜，早点回去休息。”

　　绛离半懂不懂他的意思，只是点头，错开身让周渡出门。单脚抵着半开的屋门，飞快地抬眼瞥向屋里的人，瞬间移开，又回到身边的周渡脸上。

　　“队长，你……还好吧？”

　　敏感的人问话总是这么清奇，周渡笑道：“挺好，吃嘛嘛香。我爱人还等我回家，就不多说了。”

　　不成曲的小调让他哼哼出声，心情颇好撂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利落地转身离开。

　　绛离看他离去的背影，那不似作假的轻快步伐，满脑袋疑惑。

　　爱人？队长什么时候有爱人了？蔺声说的憨包哥……

　　……倒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