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二师姐疯狂内卷了》旧事再提

5、回忆

　　就像看出了周莫内心的犹豫和软弱，守静真人没给她拖延推诿的机会，一个袖里乾坤卷起二弟子，转瞬之间便到了问心路入口处，毫不留情地一脚将她踹了进去。

　　在众弟子目瞪口呆地注视下，掌门化为一缕青烟消散了，原来这不过是他的一道法术幻形。目睹这一场景的有不少人，除了正在登记的弟子，还有外门执事，杂役弟子若干人，等到掌门离开后，众人集体沉默了一阵，然后在突然之间，就像炸开了锅似的，纷纷议论起来。

　　“那是……掌门？”
　　“好像是有人被踢进去了……掌门也会做出这种事吗？”
　　“你们谁看清被掌门……额，送进去的人了吗？”
　　“掌门的速度岂是你我所能窥伺的。”
　　“我看到了，是主峰的二师姐。”
　　“哦，那个废物。”
　　“别乱说话，掌门说不定还在附近！“
　　“那个女人不是半步筑基了吗，我怎么感觉她是炼气六层。“
　　“人都没看清，你还能感受到修为，别太离谱。好歹是主峰师姐，说话都注意点。“
　　“也不一定是那个人吧。“
　　“大师兄，鹤归师兄，青羽师姐都走完了问心路，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让掌门上心。“
　　“祸从口出啊，诸位，在下不能与你们为伍，先行告退。“
　　“喂，你这家伙，真是一点骨气都没……“
　　“咳咳，我也告辞。“
　　……

　　可以预见，这件事很快会被在场的人散播出去，成为凌云宗最热门的话题。

　　而另一边。

　　周莫完全不知晓自己即将成为热门人物的命运。

　　她还懵着呢，便被师父无情地踹了一脚，等回过神来，已经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这什么情况，不应该是问心路吗，怎么和其他人说的不同，我也没失去记忆啊？我可清楚自己就是进来接受挑战的，这条路不会坏了吧，黑黢黢的，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即使是修真者，也不是无所不能，该害怕还是会害怕。在这样一片纯粹的黑暗中，周莫不免焦躁，本能地碎碎念起来，其实这也是一种自我舒缓的方法。

　　“我天哪，师父不会又恶趣味发作，嫌之前挑战难度低，给我整个大逃杀版问心路吧。“

　　她上下左右摸索，入手的感觉是湿热滑腻的，不得不说在黑暗中摸到这种玩意，她真的很难不想到当年看过的种种恐怖片。

　　没纠结太久，她很快便选定一个方向出发，走着走着，久到她都怀疑自己选错路了，是时候原路返回了，这时一声啼哭打破了黑暗中的宁静。

　　这是一声婴儿的哭声。

　　她继续往前走，婴儿的哭声也越来越响，她逐渐看到一片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待的太久，以至于她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那声啼哭还没停歇，在她的耳边萦绕着，彰显着十足的存在感。

　　等她勉强睁开眼后，眼前的场景让周莫几乎血液凝滞，犹如置于冰窟中——昏暗逼仄的屋子，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藤编箱笼，还有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床，上面铺着厚厚稻草，以及一床打满补丁脏的发乌的被子，这些似乎就是这个家全部的家当。

　　“……祈请除灭我一切灾祸，一切罪孽，一切不吉……琉璃光照明一切罪……莫珂法王加持于我……祈请加持此生中无上光明大圆满之道，祈请除灭我一切灾祸，一切罪孽，一切不吉……”

　　一名妇女抱着婴孩坐在床沿，目光呆滞，嘴里低声念着某段祷词。

　　某种情绪在周莫的心中翻涌，她该干什么，该说什么，全都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后退，退到门边，抽开门闩，逃也似地冲出了门。

　　这扇门像隔开两个世界，门内的世界是充斥绝望阴暗的，门外的世界则是会被所有诗人赞叹的乡村景色——夕阳西下，乡野田间，炊烟袅袅，归家的农人，妇女的嬉闹，间或几声犬吠，构成一幅宁静却也蕴含生机的画面。

　　周莫想走出房间，却怎么也走不出，外面的世界似乎只是一副虚假的背景，屋里才是她唯一的落脚地。那碎碎念的祷词和婴儿的啼哭交织着，呆滞的妇人并不安抚哭泣的婴儿，只是自顾自地念着。

　　周莫想过自己可能会陷入问心路的幻境，正如其他弟子一般，就是没想到问心路会把她内心最想逃避的回忆呈现出来，强迫她像一个局外人一般，观察这一世的自己。

　　是的，那个有些麻木的妇人，就是周莫这一世的母亲，而她抱着的孩子，也正是这一世的周莫。

　　婴儿还在啼哭着，妇人依然木讷，重复念叨一句话。

　　这句话，周莫不想听，却也阻止不了，只能任由那句话传入自己耳朵，和过去不堪的回忆逐渐重合。

　　“你该是个男娃，都说我肚子是尖的，都说我想吃酸的……怎么是个丫头，你不该是个丫头……“

　　这一世周莫出生时，虽然带着成人的记忆，但婴儿的身体限制了她的思考，最初和其他婴孩没有任何区别，依靠本能行动着，她直觉自己没有生在很好的人家，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哭闹，偶尔几次她这一世的母亲会过来哄她，更多时候是抱着她，反复念叨。一开始周莫只是不喜欢她讲话的感觉，直到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无师自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某一天真的搞懂这句话，才明白原来她这一世的娘亲如此在意她的性别。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某一天，一名白衣女子拜访了这座破落小屋，最后还带走了一支银钗，这绝对是这个家最值钱的东西。而对方带给她们唯一的东西，就是那段神异的祷词，她极富有耐心地教会了女主人。

　　于是“娘亲“的念叨便换了新的句子，她不再只抱怨周莫是个女孩，而是每时每刻，几乎将全部的时间都贡献在祈祷上，也如同之前一样，总爱抱着周莫念叨着。

　　这些话语就像真的具有法力一般，牢牢地刻在她的大脑里，当时逼的她几乎精神崩溃，在这个家里，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似乎只有假装自己听不到，听不懂，这一切便不是真实，只是一场噩梦。

　　直到四岁。

　　那一年大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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