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日记》揾英雄泪

15、第 15 章

　　周一，黄灵慧来得格外早，早读虽然人捧着书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张着嘴，但整个人魂不守舍一般。

　　骆潇坐在她身后，轻而易举地看见了她的书页总是滞后了很久才跟上大家朗读的节奏翻过去一页。

　　骆潇淡淡地低头笑着。

　　早读课结束，黄灵慧回头，看骆潇正耐心地涂着护手霜，看到自己，又把护手霜递给她。黄灵慧接过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精心呵护手部的人，无论什么季节，雷打不动地小心涂抹。

　　黄灵慧很喜欢用骆潇的东西，她的护手霜、香水、纸巾……无论是什么，都让她感觉很高级，但今天，她心事重重。准确来说，整个周末，她都心事重重。

　　尽管那样做了，但十分犹豫，犹豫着犹豫着仍将一切都做完了。

　　骆潇将面前人的动摇尽收眼底，她看了一眼走廊外，自言自语一般：“怎么没来？”

　　黄灵慧警觉：“谁？”

　　骆潇从抽屉里摸出一本崭新的英语参考书，“周末有事回了一趟学校，正好把徐鸣森想问我借的这个书带过来了。”

　　黄灵慧目光盯着它，一瞬间的情绪太说不清，羡慕、嫉恨、厌恶、不甘……，她的表情远不如心境那样精彩。

　　骆潇格外愉悦，彷佛听见了黄灵魂在暗中咬牙切齿的声音，她歪头笑得春风满面，“上周天天来，今天又不来了。”她语调悠闲，又补了一句，“当真是为了期中考试争分夺秒了吧。”

　　黄灵慧不作声，当着骆潇的面翻了翻那本英语参考书，崭新的，一个字都没有。

　　班长又来拜托骆潇帮忙，骆潇点头应下。

　　黄灵慧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潇潇，我帮你送给徐鸣森吧。”她大胆而直白地对上少女纯洁美丽的双眸，“可以吗？”

　　黄灵慧想，自己什么意思，骆潇一定明白吧，她嘴唇哆嗦着作出徐鸣森的口形，如果骆潇拒绝，她甚至有说出来的冲动。

　　骆潇笑起来：“当然可以了。”

　　黄灵慧看着她上翘的嘴角，她百分百地相信骆潇没有自己的心思。

　　*

　　徐鸣森确实在埋头苦学，同班的男生敲他的桌子：“徐鸣森，有同学找。”

　　徐鸣森一震，立刻抬头，隔着几个看好戏的人影，看见窗外的黄灵慧。他知道，那是骆潇的同学，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来找他么，难道是骆潇的授意。这样想着，动作又迅速起来，张扬地从座位上跳起来，飞一样地跑出去。

　　“徐鸣森。”黄灵慧这样叫他，距离上一次这样直面称呼他，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她感觉自己很紧张，男孩子那张元气满满的脸庞那样近，黄灵慧咽了口水，她尽力把话说得通顺如常：“你向骆潇借的英语参考书，给你。”

　　黄灵慧把书递过去，一秒的交接，她慢吞吞地收回手。

　　“谢谢你啦。”徐鸣森美滋滋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喜悦溢于言表，“哦，帮我谢谢骆潇！”

　　黄灵慧点头应着。谢谢我，那么我是谁？

　　很难去责怪徐鸣森，毕竟是她先提到了骆潇的名字，这件事上没有办法不提骆潇的名字。

　　黄灵慧兴奋又失落，挥了挥手，“小事。”她仰头看男生清澈的目光，内心有一丝酸涩。诶呀，其实还得谢谢骆潇，不然哪有这样的机会呢。

　　黄灵慧念念不舍地走了。

　　她回去的步伐轻盈，已经全然忘记了来之前的惶恐和紧张。

　　虽说是小事，徐鸣森中午买了两杯奶茶送过来，校门口卖的最火的奶茶店，骆潇拿给了王楚雯。

　　黄灵慧看她不太看得上眼的样子莫名高兴起来，捧着属于自己的那杯独自快乐。

　　徐鸣森啊，黄灵慧咬着吸管，像对着生日蛋糕许愿一样虔诚，你可要好好复习啊。

　　*

　　徐鸣森大概看了一眼这本崭新的参考书，看起来是骆潇花了心思的，不过考试将近，他有自己的复习计划，没有必要再打乱原来的节奏，不过若是今天的看书计划完成得快一点，倒可以从上面选几道习题做一下。

　　徐鸣森跟爱惜地把书放进抽屉，想了想，又觉得不行，拿起来放在鼻尖凑了凑，旁边的男生看得直皱眉，“徐鸣森，你好恶心。”

　　“你懂什么？”他把书抱在怀里，“这可是我的宝贝，我的能量之源。”

　　“呵呵。”

　　徐鸣森不跟他一般见识，极为珍视地把参考书放进书包里，又拉上了拉链。

　　大约是骆潇瑶瑶的激励起到了作用，徐鸣森感觉有如神助，往常觉得摸不着头脑的阅读题总能叫他一眼看出原文的位置，再长的从句只要定睛一看，结构便清清楚楚。

　　原定的计划很快就完成，徐鸣森干劲十足，那么来点更地道、更具有难度的吧。

　　隔了一条过道的男生又看见徐鸣森神神叨叨的样子，这会子没有打篮球那样子的装逼了，但看着还是不顺眼，他无声地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

　　全神贯注的徐鸣森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暗中的目光，他自顾自地把第一章的提高小题做全对了之后，双手握拳在空中挥了一下。

　　暗中的视线察觉到，翻了一个白眼。

　　“徐鸣森，什么教辅，借我看看。”

　　往常来说，徐鸣森不是小气的人，但他今天就是被这人三番两次不太友善的目光弄得不高兴，而且这还是骆潇借给他的，崭新崭新的，彷佛还沾染着她的香气，他转过脸，“我要用呢。”

　　男生并没有翻脸。过了几分钟再抬头，他看见徐鸣森把他说着要用的书，爱惜地放进了书包。

　　*

　　语数外三门主课是期中考试最重要的，排名完全靠这三科累分。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敲响，虽说还剩下不少副科，但多数人都送了一大口气。

　　监考老师收完试卷之后，徐鸣森难掩兴奋，从座位上跳起来，对着空气一阵输出。

　　周围的同学来自基地班的居多，几乎都挂着一脸疲惫又轻松的神态，懒懒看着他发疯，“徐鸣森，你干什么？”

　　徐鸣森得意道：“稳了。”

　　好大的口气，但大家也没太放在心上。怎么说呢，徐鸣森也是有些实力的。在大家都谦虚谨慎又低调的基地班，他一向是不怎么会藏着掖着的人，说这些听着像大话的话，符合他一贯的人设，顶多落入觉得自己没发挥好的同学耳里，引得一阵厌烦。

　　不过，在场有一个人例外。他和徐鸣森同样被分在了第二考场，一个在头，一个在尾。但这不影响他在考试过程中视线频频穿过许多背影去看徐鸣森。

　　施浩低头，眼神刻薄，沉默着绕过了这些在考场叽叽喳喳的同学，行至走廊时，他还透过玻璃窗剜了一眼哼着小曲的徐鸣森。

　　隔壁就是基地班1班，也被用作了考场，座位上的东西都被清空，不太整齐地被堆在教室后面。

　　施浩看了一眼，转身径直走向了老师办公室。

　　接下来的一天半多，副科的考试挨挨挤挤地连在一起，总算在周五晚上，正式将期中拉上了帷幕。

　　徐鸣森恨不得下周一就出分数，然后在班主任赞扬的点头中，获得去帮忙的机会。他乐呵呵地收着书包，却忽然发现骆潇借给他的那本教辅书找不着了。清空座位的时候怕它弄折，特地放在了书包的内层，徐鸣森埋着头，仔仔细细地又找了一遍，确定他的宝贝确实没有了。

　　施浩站在一边，冷冷地笑着：“徐鸣森，你在找什么呢？”

　　徐鸣森没有理他，放下书包，转而又在抽屉里捣鼓起来。

　　班长从外面回到教室，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代班主任传达了周末的作业，底下一群人怨声载道，“怎么考完试还有作业啊。”

　　末了，班长从讲台上走下来，拍了拍徐鸣森，“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徐鸣森一愣。

　　难道是昨天考的语数外这么快就出来了？不会吧。难道是他最近做了什么坏事？也没有呀。他暂且搁置下心头事，往办公室去了。

　　办公室里阵仗还不小，书记、校长、副校长、两个年级主任、班主任并英语老师都在这齐了，许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徐鸣森。

　　徐鸣森一脸懵，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凭借着天生的直觉暗察到不妙，但关于那不妙究竟是什么，他的茫然都印在了脸上。

　　班主任先开口，毕竟他对这个学生最熟悉了，“徐鸣森，你看看，这个是你的么？”

　　徐鸣森看见自己找不到的那本参考书，正摆在班主任的办公桌上，他毫无迟疑地点头：“是，我刚还在找呢。”

　　班主任表情凝重：“你确定这是你的东西？”

　　徐鸣森慢慢扫过围着他的这些严肃的面孔，再次果断地跳进了这个陷阱里，“是。”他看到围着的一圈人脸色都变了。

　　班主任摊开书，露出夹在底层的几张打印出来的A4纸，被折成一半，双面都印着密密麻麻的英文，“那么，这也是你的了？”

　　徐鸣森瞥见A4纸上印着的最后几行英文赫然就是昨天英语考试的作文题，他似乎懂了这么大的阵仗的背后原因，脸色不太好：“不是！”

　　“徐鸣森，这不是小事，你要老实交代。”

　　徐鸣森涨红了脸：“书是我的！但那几张纸不是！我没有看过！”

　　“书是在你的书包找到的，上面只有你的字迹，如果你说里面夹着的纸不是你的，那么是谁的呢？”在他们找到徐鸣森问话之前，已经看过了这两日的监控，没有人碰过他的书包，起码在学校没有。

　　徐鸣森沉默了。

　　“你把这本书借给别人过吗？”

　　“没有。”他接得很快。

　　英语老师知道这本书的背景，她在众人都沉默的间隙试探着问：“徐鸣森，这本书是你自己的吗？是不是谁借给你的？”

　　徐鸣森张大眼睛，立刻否认：“不是！是我的！”

　　那这就堵死了。

　　“但我没有看过。”

　　徐鸣森低着头，心乱如麻。他像情绪激昂的败家犬，准备接受着莫须有的审判，但不认可自己的错误。

　　教导主任端看着各位领导的脸色，他还认识徐父呢，是想在其中稍作周旋的。现在试卷已经集中被送往联考的另外两所学校，由它们负责阅卷评分，一切都还不好说。

　　他斟酌着道：“这样，缓一缓，徐鸣森你回去也好好想一想，咱们下周再说，起码也得看到试卷呐，是不是？”

　　从遮掩学校丑闻的角度，所有领导都希望这事就是子虚乌有，但……

　　*

　　这种神神秘秘的消息很容易传出去，不明真相的学生们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听中异常兴奋，整个晚上各种□□群里聊天都格外火热。

　　骆潇坐在书桌前，滑动着手机屏幕，暖光照在她身上，脖颈微微朝前，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从背后看，洁白的脖颈上笼罩着一层圣光，纤细娇嫩。

　　“我知道了。嗯，爸爸妈妈，再见。

　　电话挂断，骆潇专心地浏览着□□群的消息。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起伏，但老实说，她其实也感到蛮惊讶的。

　　黄灵慧居然真的做成了，她不仅有那个胆子，还真的把东西交到了徐鸣森手上。不过徐鸣森的运气真够差的，这么快就被发现。

　　大家都传是有人匿名举报，是谁呢？骆潇也一头雾水，不过她弯了弯唇，不太关心了。并不关她的事。总之，是个妙人。

　　骆潇把每个群和私人的消息都浏览了一遍，但始终沉默着没有回复。不，骆潇没有看徐鸣森的消息，红色的圈上是一个数字八，她只能看到最后一条是一个哭泣的表情。

　　骆潇滑过去，丝毫没有点开的意思。

　　学霸班的学霸做出这样令人震惊的丑事，正给考完试、浑身是精力的高中生们提供谈资，骆潇放下手机，消息提示音就没有停过。

　　这期间，黄灵慧也有消息发来。骆潇看过，选择了无视，她抱着一本书，坐在了单人沙发上，任凭书桌上的手机频频作响，她始终安安静静地沉浸在书的世界。

　　中途，还有一个电话打进来。骆潇翻着书页，完全没有在意。但她在上床睡觉之前看了一眼，那是黄灵慧打来的。

　　*

　　徐鸣森在短暂地大脑混沌之后，很快慢慢清醒。

　　家里的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致对着他：“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教导主任已经跟徐父徐母通过气了，夫妻两个看着自家儿子，又怒又急，他们打心里不相信徐鸣森会做出这种事情，但徐鸣森又没有什么反驳的态度，这让他们心里更没底。

　　“臭小子，说话啊！”徐父脾气上来，就要抄起身边顺手的家伙，徐母赶忙拉住他。

　　徐鸣森沉默着想通了许多事情，看了一眼父母，丢下一句“我没有”就匆匆地回到了房间。

　　不会是骆潇，一定不是骆潇，骆潇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前一段时间因为频繁和她借书，两人有过一次额短暂的交流，徐鸣森对她的英文水平有了更深层的了解，这种词汇量的试卷对她来说太容易。

　　况且，骆潇绝对不会这样做，她冰清玉洁，磊落坦荡，徐鸣森重重摇了头。脑海里浮现出来另一个人。教导主任说，孙老师和文印室都可以接触到样卷，出了这样的事，两边都犹犹豫豫，不确定是否可能存在泄露的可能性。

　　对于匿名举报的人，徐鸣森有点数，他本来也不想追根究底的，只是对方自己觉得自己做了件大事，甚至沾沾自喜，舞到了他面前。

　　“徐鸣森啊，你还真有两把刷子。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自信，能把一向弱势的英语考好呢。”施浩嘲讽的语气还萦绕在他耳边。

　　徐鸣森确实说过类似的话，还是当着许多人的面说的，这现在又成为了他犯下滔天大错的铁证。

　　他的脑子里很乱。所有人的鄙夷，父母的失望。

　　那张脸不断闪出，徐鸣森甚至不确定她的名字，好像听过骆潇叫她的，黄——

　　叫什么来着？

　　他正烦躁地揉着头发，手机里一条消息忽然跳入眼眶。

　　黄灵慧：“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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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