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灯星》寂嚣

14、回忆往事的怪物

　　“云行，这下成大红人了。”
　　夏云行不动声色收回观察周围的神色。
　　“姐姐，我们走吧。”
　　苏安烙看了一眼正在试探看向自己的萧宁宁。
　　萧宁宁没有觉察到苏安烙的视线，在回过神的时候三个人已经上车走了。
　　苏安烙上车以后拿出习题册看了起来，手从口袋里拿出两颗巧克力来。
　　夏云行原以为是普通的硬糖，倒也没在意，撕开纸壳却发现是巧克力。
　　按耐住心下的诧异情绪，夏云行把巧克力一口扔进了嘴里。
　　苏安烙看题的神色奇怪了一瞬后就恢复了正常。
　　“你就不担心我给你的糖里面掺了刀片？”
　　这下深情古怪的人是夏云行了。
　　“你不会的。”
　　在看了一会今天的作业之后苏安烙看着还坐的端端正正的两个人。
　　“你们没有作业吗？”
　　夏云行和陆安都摇摇头。
　　“我们的作业在课间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做完了，还剩一些也不影响晚上的休息。”
　　这下苏安烙又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管闲事了。
　　她们两个的学业问题似乎一直都不需要她来担心。
　　“今天晚上回去我会拟好这次派对的内容和名单。”
　　“想必按照萧宁宁的脾性今天下午她应该是来找过你了吧？”
　　夏云行倒也不打算掩饰一些什么东西。
　　“嗯，我把姐姐要举办派对的消息告知她了。”
　　苏安烙也没觉得意外，点点头以后没再说话。
　　三个人吃了一顿很沉默的晚饭。
　　苏安烙瞥见夏云行若有若无颤抖的手臂，心里面也记上了些什么东西。
　　吃完饭以后三人各自回屋做了作业。
　　夏云行做完作业以后背了会书，脑海里就突然想到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对于夏云行而言，大多数事情已经算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没有什么棘手的问题，只是现在大多数东西都得依附于姐姐才能去解决问题。
　　如果没有姐姐的帮忙，自己的这些问题恐怕是很难解决。
　　在这么硕大繁华的城市里面，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可思绪又止不住回到以前的生活。
　　“夏云行，你奶奶去做心脏手术我们不是给你五十块钱让你吃一个星期了吗，怎么回来我们的戒指没了，你怎么还剩二十多块钱？”
　　夏云行面对这无端的指控只觉可笑。
　　“我从来没有偷过你们的任何东西，你们怎么不自己想想你们把戒指放哪了，我在家是学校举办儿童节所以才剩下这些钱。”
　　“你个贱丫头还敢嘴硬！”
　　随即是棍棒挥舞下来的剧痛。
　　这些指控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可那个时候，有人为自己辩解过哪怕一句吗？
　　是了，是她品行不端。
　　所以被指控没有人为她辩解。
　　所以被污蔑没有为她打抱不平。
　　本以为这样的生活在去了学校之后是否会有所解脱。
　　“瞧瞧，那位是我邻居，她的家长都说她偷东西！”
　　“好可怕……我前些日子刚买的笔肯定是被她偷了！”
　　“我们不要跟小偷说话，我们孤立她！”
　　“对！我们孤立她！”
　　一直以来都是形单影只。
　　“你怎么天天往外跑，外面是有什么你的小情人是吧，学习怎么不见得你那么上心！”
　　“我不是！我从来没有出去和男生玩！我只是和我的朋友一起玩一下，我又没作业，我……”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将她的自尊狠狠践踏在地。
　　敞开的大门吸引着各种来看笑话的亲戚邻居。
　　夏云行却没有再哭了。
　　她拿起刀，狠狠地割开了自己的手。
　　在一阵尖叫吵闹声中，这场闹剧是否会停止呢？
　　答案是“不”。
　　在医院做缝补的时候夏云行只觉得心中无比的畅快。
　　在自己亲手割裂自己生命的同时，世界好像安静下来了。
　　一切都像是在这一瞬间清净了不少。
　　“你们为什么不照顾好你们的女儿，建议你们带她去精神科看看，她看上去有点像……”
　　后面的话她没有听清。
　　她只听见自己家里人用极其讽刺的话不停的嘲讽，践踏着她。
　　一遍又一遍，仿佛凌迟一样。
　　语言一直以来都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无时无刻将她的心脏扎得遍体鳞伤，然后又在以后的回忆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将她凌迟。
　　可是没有人会关心和在意她的感受啊。
　　“你个死丫头，还睡！”
　　凌晨两点钟，她被一巴掌扇醒，分明第二天是有课的，但对方像是管不着一样，用极度刻薄的语气嘲讽着她。
　　“你也别觉着你的叔叔们说话难听，我看你本身也就有问题。”
　　是她的奶奶。
　　夏云行坐在床上眼神里面布满空洞麻木。
　　“死丫头学你那赔钱货母亲一样跟我装傻充愣是吧，今天我就打到你说话为止！”
　　可是直到天光将亮她也没有张口。
　　浑身伤痛。
　　她已经不愿意再流泪了。
　　思绪回笼。
　　夏云行一顿。
　　不知道何时窗外天景已经微暗。
　　原是她又如此呆滞地坐了很久吗？
　　夏云行不由得有些自嘲。
　　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天天回想这些阴郁事的怪物了？
　　不记得了。
　　心口时不时依旧微微阵痛。
　　像是有着无数密密麻麻细针在心口扎了一个又一个细细密密的孔洞。
　　手上可怖的痕迹提醒着她。
　　她依旧还是那个见不得光的怪物。
　　起初最开始的时候，分明是不会这样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想要什么呢？
　　“咚咚咚……”
　　夏云行开了门，负责她们饮食起居的宋阿姨眼睛弯弯的，手里面端着一盘水果，里面刀功手法细腻，水果新鲜，是刚刚切好的。
　　“云行姑娘，这是我给你们削的水果，你们在上面做功课这么久，应该也累了吧，吃点水果休息一会吧。”
　　夏云行的心脏刚刚平复一些，听见对方的话差点愣住。
　　但还是赶快接过了果盘。
　　宋姨眼睛里面有丝泪花。
　　“看见你们这样，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些旧事，我那姑娘还活着，也应该有你这么大了……”
　　隔壁的房门打开了，夏云行看见从里面出来的苏安烙抿抿唇。
　　随后吐出“节哀”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