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贩卖春天(八) ...


  •   鸽谣一时分不清楚,尖叫是从她口中蹦出的,还是来自身后紧跟而来的引路服务生。但这不重要,比起大堂的嬉闹,比起屋外的警笛,比起眼前空悬的生命,这不值一提。

      尖叫声吸引了附近的姑娘,于是接二连三的悲鸣与哭泣引来更多的人,如同多米诺骨牌,惊慌与恐惧伴随着鸣玉自尽的消息,在这座晚春楼里不胫而走。

      “韩梅梅呢。”她随手抓起一个凑热闹的服务生,颤抖的手控制不住力道,把那人抓得两眼翻白,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顶楼。

      鸽谣扔下他。她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拔腿向楼上而去。悲愤与悔恨如同两座阴云,在她胸中不断地沉积、凝聚、扩大,她亟需释放的空间。

      自从春娇从身边离去之后,她很少再感受过如此尖锐的怒火了。

      人类的欲望被这条街这座楼扩大到无限,她离家出走之时发誓要积攒足够的力量,直到能够毁灭这里。然而在誓言得到实现之前,一个绚烂的泡沫再次在她眼前破灭,留下一嘴苦涩的肥皂水。

      少女仰望着这座浩瀚的楼宇,一望无垠的天顶是那么遥不可及,似乎能赶上生与死的距离,嘲笑着她的无能,连同她紧握的双拳上那层层暴起的青筋都是那么羸弱。

      她只能当一个大小姐吗?

      不,当然不。

      即使螳臂当车,即使头破血流,她都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忍耐下由仅仅眼前这一座楼带来的无数悲剧。

      她逆着人流快速奔跑起来,将哭喊和悲怆抛到脑后,如同大鹏向着楼顶乘风而起。

      ->

      ->

      今夜新月,无星,无云。

      子桑奔跑在华灯渐歇的石板街上,风呼啸而过,昏暗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扯得摇摆又纤细,像是一棵冬崖山石间横生的一棵劲松。

      文昌比她预计得还要再急一些,多半是沈荣跟他说了什么。本想不让王清风难办,等捉到些李四带私兵擅闯第三区的证据再通知双极宗,谁知文昌带人硬闯过来,是一点儿也不考虑善后。

      她开这讲座影响力这么大的吗?给他们生意抢没了直接自爆卡车,创死一个是一个?

      思绪停在此时,轰隆的爆炸声从不远处高塔的顶端响起,正是她脚步所向的晚春楼。

      子桑眉头拧起,她自己被追杀倒是其次,空青拖着李四也至少性命无虞,就怕帮忙的鸽谣和星宝儿出个什么三长两短。

      公共频道里只有李四和空青的声响,她试着喊了几次鸽谣,却没有回应。

      不行——李四的情话太辣耳朵,子桑给空青留了一句加油,忽视了他的痛苦悲戚,毅然决然地切出了公共频道。

      >

      脚下步履匆匆,耳旁风声一动,破空的铁器铮鸣裹挟着杀意迫近,她微微偏过头,细微的刺痛爬上脸颊。

      紧接着更多的铁器在喘息的缝隙里逼来,子桑从腰间展开一面铁骨伞,将那些小刀小镖都弹飞了出去。

      在各种属性灵根的加持下,这种铁器有时候比□□支还要难对付,金灵根使刺客能控制铁器转弯回旋击中目标,而火灵根使暗器胜似火药,擦过皮肤时留下难以忍受的烧伤,伤口也更难愈合。

      子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断定袭击自己的是后者。

      “你的小聪明也就到此为止了,陈子桑!”文昌匆匆赶来,忽略他那迈得一脚轻一脚重的步子和捂着后门的动作,还是挺像那么个阴暗潮湿爬行的反派。

      “如果你不赶尽杀绝,我们其实也没必要走到这一步,对不对?”

      “赶尽杀绝?”

      逐渐上了年纪的男人似乎从未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他挑衅地挑了挑眉,惯常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可惜子桑没让他点上。

      一炮下去,文昌偏了偏头,烟卷掉在地上。

      “你生气了?”他像是捉到什么好玩的玩具似的,“还不都是那些丫头放浪下贱,她们愿意挣那种钱,她们享受,碍着你我什么事儿?”

      “啊啊,”子桑被他气笑了,“真替鸣玉这么多年的青春不值啊。”

      她抖了抖叮铃桄榔的钢骨伞,将它扛在肩上,数十禁军小卒将她包围,却见她浑不在意地扫了一圈周围,笑了笑。

      “哇,好恐怖的笑容。”小黑不知何时攀上一人高的城墙,停在她身边。

      “那些给你们这些糟几把汉子用过的商品,老娘可不能再卖了。”子桑口吐芬芳,笑容甜美,“你们觉得老娘付出这么多银子,就是给你们弄点开胃小菜?”

      众目睽睽之下,她打了个响指。

      于是一排汉子应声而倒,抽搐哭喊惊天动地,仿佛在屠宰场同时宰一千只绝了育的太监猪。

      “为什么BL抓里小受能喘得那么涩,他们却喊得像是个尖叫鸡啊救命!”小黑对这种仿佛聚众*乱的场景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抗性,表现在它浑身炸了毛却还能保持一定的吐槽水准。

      “太激烈了谁都像尖叫鸡,毕竟我可是在那些特供商品里加了些料,会吐珠子的那种,”子桑绕了绕颈边的头发,“嗯,效果打个比方,就像是往身体里弹射了五个以上的*蛋吧。”

      小黑吓得进行了一个八拍的提肛运动。

      “给文昌的是特殊设计的,”子桑笑眯眯地向正中央那个弯着腰的男人解释,“我知道你个抖s最讨厌被m,所以就贴心地给你加了超~极激烈的疼痛play要素哦!”

      她走到男人身前,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的枪——别误会,是正经的枪——一脚踢飞。面色涨红的男人浑身无力,绵软得犹如轻飘飘的棉絮,被轻轻一蹭就软趴趴地歪倒在了地上。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前后夹击此起彼伏,忍不住要跪在我脚下?”子桑用脚尖勾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恍惚的眼神。

      “你个叼毛……日你妈个仙人铲铲!”他模模糊糊说不出什么话,嘶哑地扯着嗓子辱骂,一道涎水顺着嘴角淌下。

      “真贱呐,”子桑提着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扔在前赴后继赶来的下属面前,“来来来,走过路过都别错过,来看看瞧瞧,多贱多骚呐。”

      半大小伙子们看着眼前的场景,当即宕机在了原地。空气中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不自觉旖旎起来,所谓的斗志被大卸八块,化成腹中汩汩热流,直往下肢冲。

      “啧啧啧,”子桑抱胸瞧着,“文昌啊,我看你挺有卖进南风馆的天分的哦?就是年纪大了,不知道受得受不住呢。”

      “你——你——!”文昌在地上如同泥鳅般蠕动扭曲,涨红的面目上满是涎水与汗水,“是你!明明是你!”

      “我?你在怪我是罪魁祸首?”

      他急了半天囫囵吞枣,说不出完整的话。子桑好心地替他补全,换来他一阵猛烈的点头。

      “明明是你多么放浪下贱,多么享受。”子桑无辜地耸了耸肩,“关我什么事?”

      一模一样的话语在几分钟前刚刚从自己的嘴里蹦出,再次倒回耳中的时候,文昌用最恶毒的目光狠狠剐过女人的脸孔。

      “恨我吗?”

      子桑故意一脚踩在他最不甘愿的欲望上,痛得他犹如鲤鱼打挺屈起身体,却又如搁浅的虾米发不出一丝声响。

      她半蹲下身,用最温柔的声音抚慰着他战栗的耳道。

      “我不过是做了跟你一样的事情啊。”

      “……”文昌痛得瞪大了眼,不甘不愿地吐出一声□□,“呃——”

      精神上的痛苦竟然比□□还要难捱,想哀嚎而不得,想痛哭却又无泪。探究的目光撕裂他的身体与自尊,恶意的编排刺入脾肺,那些最不怀好意的闲言碎语将他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仿佛一条沉沦在深海的鱼,望着海面越来越遥远的最后一点光晕。当那束微弱的光消失殆尽的刹那——

      想死的冲动犹如溺水溢满鼻腔。

      >

      子桑当然不会让他这么好过,一掌把人劈晕。王狗蛋带着人马匆匆赶来,将闹事的一网打尽,据说王清风已经带着人去包抄晚春楼。

      在短短的数小时之间,鸣玉的讲座早已在第三区掀起了轩然大波——似乎还有某些外部的流媒体推波助澜——王清风让上下门生查了最近几年的所有税款,才勉强寻到一个由头带着人冲进去。

      子桑没有松一口气,她来回调试几个频道试图联系空青和鸽谣,王狗蛋也在旁边凑了一耳朵。于是尖叫传来的时候两个人整整齐齐地被吓了一跳。

      “是翠花儿?”王狗蛋扒拉着麦克风撕心裂肺地呼喊,却听见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在喊鸣玉的名字。

      “鸣玉果真出事了。”小黑在旁边舔了舔爪子,“你猜的没错,她回晚春楼就没想活下去。”

      “何必呢这姑娘!”王狗蛋听说妹妹没事放宽了心,一脸惋惜地拍大腿,“爷爷最近也反思了不少,要想改过自新,之后有的是机会!”

      “绝对不止逼良为娼这点儿破事,鸣玉临走前那样子绝对是话里有话。”子桑踢了一脚昏迷的文昌,“他大哥落网了,小弟也没半点儿要投诚的意思,韩梅梅指不定在憋个大的。”

      “那咋办,我妹还在呢!”

      子桑蹙眉,脑袋痛得发紧。微型耳机里那个本该属于鸽谣的终端忽然传来空青的声音。

      “子桑,这楼不对劲。”他声音很低,顿了顿。

      “像是活的。”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