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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八十九章 ...

  •   当晚,东阳市公安局接到群众实名举报,以新的证据和事实认定,半月前被害人余某离奇死亡疑点重重,继续追究当事人刑事责任,重新进行立案侦查。其中,牵扯范围涉及巨大,东阳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均在调查之中。
      庄家别墅。
      庄楚今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带上警车,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昨天肖封二人走后,母亲早已经将那事件原委尽数告知。
      母亲因当时将王彦东的秘密无意撞破,遭到威胁,被迫为其做事。
      封鹤其实只猜对了一半,那张自己交到王彦东手上的卡并非空白,而是经过复制,而另一份她已早早交给了另一人——封勇。
      他与自己同为王彦东做事,她想到王彦东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日后定会寻机会让知道此事的二人带着秘密一起消失。
      两人被绑在一条船上,即使以后再受对方威胁,他们只要握以把柄,就足矣将这盘局搅弄得天翻地覆。
      很显然,她赌对了。王彦东那时专心算计只对付萧文一人,他的竞争对手,他赌上一切,势在必得,忽略了封勇手中的证据。
      他骄傲,也自负。外表体面,内心肮脏。他精于算计,千里之堤,终究溃于蚁穴。
      封勇同样如此,他不该杀掉余思。人们都说,成长成一棵参天大树需要很久,需要适宜的温度,充足的阳光与的养分,要经过成年累月的岁月打磨,他却选择了那个最极端的捷径,一步登天,没有经历过磨砺,失败,重生,如何算得上是真正成功,有如何应对旁人失控所产生的变化影响。
      余思便是那个意料之外,她是封勇的地基。她那时候掌握了封勇的秘密,试图控制那匹早已丧失人性而发狂的狼,但不知,在对方的世界里,她只有死。
      只是对方不知,地基轰然坍塌,谁都没办法幸存。
      庄楚今知道,母亲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格外平静。她似乎很久都没有与自己这样谈过心,她说:“我算不上一个彻底的好人,不过是因为当时的局势,我只能做出那样的选择。”
      他那时候问:“母亲当时,真的只是为了保全自己?”
      客厅纱帘被风吹开,像女人的裙摆,像散开的雾气。
      母亲那时回答,“为了自己,也为了她。我无非只比当时的她更幸运,遇见了你的父亲。只是透过她,我更加清楚地看见了自己。”
      菱梅扶着沙发起身,站在床边,迎面吹来一阵凉意,她闭上眼睛,伸手去够,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阿楚,这盘棋下到今天,才算是完整一盘结束。刚才两人一唱一和,我又怎会看不出?眼盲不是盲,心盲才是真的看不见了。我的心结解开,也算是圆满。”
      庄楚今眨了眨眼,眼眶一阵酸涩,他不由地低声呢喃:“妈...”
      黄苓梅赤脚走在地上,脚下是洁白的月光,她的手挽着身边人,笑道:“刚才的女孩很聪明,十八年前,我也是我这般年纪,日后若有机会,我想问问她,她若是我,面对这件事时,会不会有更好的解法?”
      “妈,今年过年,我们一起回淮滨看看吧。”庄楚今心下一热,忍不住道。
      “…好啊。”
      封勇因故意杀人被判处死刑后,余广山重新掌管余家企业。公司内所有人无不哗然,这...当时老爷子不是说旧疾发作将手头工作撒手转交给他人了的吗?但无论怎么瞧,都是比他们公司里的年轻人精神一百倍的模样。
      这其中的缘由他们自然不得而知。
      秘密嘛,太多人知道也就不被叫做秘密了。
      手底下的人还是该做事做事,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工作。闲暇之余,他们也会偶尔聊起关于余总退休后谁来接手的问题,毕竟他唯一的女儿已经死了,以前的姑爷也...任谁都会说一句:家门不幸。
      不过,最近他们好像发现有个女孩出入过公司几次。据相关人士透露,这人姓封,叫封鹤。听名字就知道,她跟那个人有关。
      封鹤第一次进余家公司前,在对面的马路上停了很久。在同样的地方,当年目睹封勇和余思的那一幕,她发了很久的呆,还抽了两支烟,直到指尖冷得发僵,她才回过神。
      物是人非,没人逃得过时间。
      一路上没人拦着,畅通无阻。
      董事长的门被轻轻叩响,坐在里面的老爷子抬起头,他头发几近全白,但瞧见面前的人还是笑了。
      他说:“坐。”
      “不坐。”封鹤单手插兜,嚼着泡泡糖,吹了个巨大的泡泡。她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串未接来电,红色数字,扎眼得很。
      “您打的?”她开门见山。
      老爷子点头,他摊开手,倒毫不遮掩:“是啊。”
      “我不进公司,也没兴趣跟封勇扯上关系。”封鹤耸耸肩,拉开离自己最近的座椅,坐下:“您公司有没有人接手,是余家的事情,更是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
      还没等对方开口,封鹤忽然凑近那工位,她嘴角一咧,轻声道:“您别跟我搞父债子偿那一套,要偿也是余思和封勇生的那儿子来偿。”
      知道是拒绝的话,可没想到她竟然拒绝得如此干脆。
      余广山却笑了,说的也像是玩笑话:“他才几岁?五加十都要想三分钟。”
      “那也跟我没关系。”封鹤的下巴埋进卫衣领口,双手插兜,二郎腿翘起,“不会就慢慢学,别搞智商鄙视链那套。”
      老爷子脾气倒好,他慢悠悠道:“不着急,等你想好再来找我,我这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封鹤走之前,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我与封勇有关,您不应该恨我吗?”
      对方当时的回答,令自己的脊背发凉——只有两句话。
      “你当我不知道,当年封勇接近余家别有目的吗?”
      “那张SD卡,是谁让余思拿到的?”
      从那时起,封鹤已然清楚,眼前这位余家老爷子心思之缜密,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复杂。她即使不与这人做朋友,也绝不能是敌对关系。
      封鹤刚出公司,正在门口唉声叹气,身边忽然路过一群人,男女都有,几人边走边低声议论,她想听不见都难,更何况他们说的那人——她认识。
      “哎?看,赵鹊炎出现了!”
      “哪儿呢?”
      “前面!就前面那个!”
      “愣着干什么,追啊。”
      封鹤沿着那几人目光迅速看去,几乎同时间,不远处的树下那人也听见这边的动静,没多犹豫,他撒腿就跑。身边几人立刻去追,与封鹤擦肩而过,带过一阵风,差点没给她撞飞。
      树叶自地上扬起,窸窸窣窣,光秃的几杆树更显苍凉。
      封鹤咽了口唾沫,抬起袖子擦汗,刚想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嘴角突然一抽,她暗自念道:如果这样还装作没看见是不是太过分了,虽然那几个人瞧着是没什么恶意,但外一...
      “外一他们,是那人派来的…”封鹤心下一惊。
      事儿就大了。
      封鹤扣好卫衣帽子,里面高领打底向上一扯,盖住整张脸。所幸这几个顶多就算是业余追兵,没跑几下速度就慢了下来,她后来者居上,瞬间超过几人。封鹤来到被追人的身前,一把扯过他的袖口,形势紧迫,没来得及更多反应,她环顾四周,目光便瞬间聚焦在左侧的围墙上。
      她动作熟练,毫不费力就能跳上围墙。
      封鹤稳住脚步,冲围墙下的人伸出手:“踩着那几块砖,双腿使力,抓我的手。”
      赵鹊炎目色一滞,他下意识伸出手,几秒的迟疑,又缓缓将手放下,他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对她说:“你知道我现在...”
      话没说完。
      那些人距离他们越靠越近,封鹤目色一凛,胸中瞬间窜出一股无名火。
      靠,她烦躁地把卫衣帽子扯下,跳下围墙,扯过他的手腕,拔腿就跑。
      “停,先别说那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她声音降到冰点。
      “你...”赵鹊炎眉头皱起,他呼吸急促,却不自觉望向身边人。
      他忽然不想开口了。
      就这样吧。
      往下跑吧。
      朝着大路向下,一直到尽头。两人一起钻入这片区繁华的小吃街,临近中午,这里环境嘈杂,人也多。好在后面那些人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已经不再追了。
      封鹤甩开他的手,单手插兜,靠在路灯下点烟。白雾渐起,她回过头,对上眼前人的目光,冷静下来,她才开口问道:“刚才你要说什么?”
      赵鹊炎神色复杂,他摘掉口罩,声音也轻:“我说,以我现在的情况被追很正常,你不用跟着我跑。”
      后面那话他没再说:要是你被一起拍了,才真的出事了。
      封鹤皱眉:“什么情况?”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丢给对方:“上面第二条。”
      封鹤定睛一看,热搜榜上赫然写着——《XX导演新戏筹备中,男二号为当红娱乐公司新人演员XXX》
      “...”
      空气陡然凝滞。
      “什么时候的事?”封鹤舔舔嘴唇,联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顿时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得,说到底,合着是她这被迫害妄想症又发作了呗。
      赵鹊炎眼皮掀了掀,他半靠在石墩上,轻飘飘道:“两个月之前…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连肖牧野都不知道?
      封鹤双手插兜,她现在脑袋里乱七八糟,于是直愣愣地反问:“确定那什么鬼的娱乐公司,不是骗子?”
      “没法确定。”
      “...就知道。”她仰起头,将手里的半截烟掐灭,“问你个问题。”
      赵鹊炎轻点头,他突然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对方的每个字皆掷地有声,“是,为了你自己吗?”
      人们都说,人一旦开始了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他这么多年,曾撒下无数个谎,但唯独这次,他望着对方的眼睛,已经迎来一阵心惊胆战。
      这就是无数个谎言的开端吗?仿佛他未来回答的每个字的准确性,都会被对方收进眼底都经以真假验证般。他会堕入黑洞,会被无数碎片击碎,也许也会化为粉末,但此时此刻,真假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说:“是。”
      因为一切都将归于平静。
      就像,从未开始过。
      过了很久,身后摊位的顾客已经换了几拨,老板举着铁铲,仍在不停吆喝——
      烤鱿鱼,新鲜的烤鱿鱼咯!
      赵鹊炎正要离开,身后的人抿了抿唇,她眸色发暗,语气严肃道:“不过刚才那些,绝不是所谓的媒体记者。”
      前面那人迈开的脚步一顿,瞬间回头。
      封鹤的眉尾一挑,神色飞扬道:“我们跑了那么久,那些人有拍过任何一张照片吗?”
      她抬起手,指向身后的巷口:“他们是想把你把某个地方赶吧,然后…之后呢?他们想做什么?”
      赵鹊炎的心脏陡然停滞。刚才的情形太过匆忙,他没来得及细想,但经由封鹤这样解释,一切仿佛又并不偶然。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他和封鹤遇见的时候。
      他被追。
      她又救了自己。
      两人对视。
      “林,祈,遥。”
      半晌,封鹤目色微动:“是她啊,那就好说了。因为,她可能蹦跶不了多久了。”
      赵鹊炎那时候不明白封鹤的意思。
      可能没人明白。因为封鹤这个人,好像永远都在局外,但又似乎,什么也逃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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