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向西行》西浠

5、手镯

　　菜不一会就上齐了，女服务员态度很好:“你们慢点吃，有点热。”

　　李楠星点了一锅特色炕锅羊排，老板娘多送的两个羊肠，很大，很显眼的在一锅里。

　　菜端上来时，还冒着滋滋热气，色香味俱全。

　　服务员听这口音也不像本地人音色，李楠星想起旅舍老板和之前司机大哥的青普。她的职业病开始犯了，当了几年记者养成了什么都惯性寻问采访的职业病了。

　　她随口问道：“小姐姐，是哪里人啊？”
　　以前就有同事说过李楠星，碰到不管熟不熟的人，只要她产生疑问和好奇后就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有些人会感到被冒犯而很介意。

　　女孩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因为有顾客问起她的归属，她很高兴的说：“我就是本地人。”
　　预判失误。
　　“……”李楠星摸了摸鼻尖，有点小尴尬。她只要感到尴尬时，就会做出这种小动作。

　　李楠星仔细看了女孩一眼，猜想，应该是藏族吧。以前她因为要采访西藏那边的人文环境，特意调查了西藏地区人们的面貌。
　　藏族人大多骨骼明显，鼻梁高挺，山根都很高，因为绝大部分居住在高原地区，会有一点高原红，眼睛明亮。
　　这些特征，面前这个女孩全都有。

　　陈江洲抬眸，出声道：“海西蒙古藏族自治州?”
　　女孩微微惊讶，目光从李楠星身上转到他身上，转到了那张面庞俊逸的脸上，内心感叹长的真好看。
　　她没有否认他的话。

　　陈江洲继续道:“我想……应该是青海格尔木市?”
　　女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李楠星也疑惑的望向陈江洲，见他慢悠悠开口道:“高中地理知识都有。”

　　她眉头微皱，而后“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一般:“我想起来了!”
　　陈江洲噤声 ，等着她的后话。

　　“格尔木市，隶属于青海省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地处青藏高原腹地，市区位于柴达木盆地……”李楠星像被启动了某种开关一般，噼噼啪啪，念出高中地理死记硬背的知识。

　　陈江洲夸奖道：“高中地理学的不错。”
　　被夸奖的李楠星也并没有很高兴，突然想起来高中时因为期末地理考的不好，被陈江洲强制要求复习的狼狈模样。她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原来这是被她刻进基因里的记忆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格尔木的?而不是其他藏族自治州的?”李楠星还是疑问。
　　女孩也问:“青海有藏族自治州有六个，你怎么看出来我是海西的?而不是玉树藏族的自治州，或者是海南藏族自治州?”

　　女孩皮肤是晒足阳光的黑色，比小麦色深一点。对于他们看出来，她是藏族她并不意外。
　　她对自己藏族特征的长相和形象，她很明白。

　　陈江洲微勾嘴角:“秘密。”
　　“……”
　　李楠星无语的哼哼了两声。

　　“有人提到我的家乡，我很高兴。”女孩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康馨，很高兴认识你们。”

　　她的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透过她，李楠星仿佛能看见藏区炽热的阳光撒向巍峨的高山。

　　“你的家乡很美。”李楠星说。
　　这令她想起自己高中做的旅行计划里就有好几项关于格尔木市的。

　　听及，康馨脸上显得很开心热情:“欢迎你们来玩。”能让更多人认识家乡的美丽，是很自豪的事情。

　　“康馨!康馨!”前台传来老板娘的呼喊声，看样子是有事要做。
　　“诶，来了。”康馨应声道，话音落下，康馨在菜单账上写下一串数字，然后快速撕下，放在桌子上。

　　“认识你们很高兴，这是我的微信号。”康馨朝李楠星眨眨眼，“交个朋友。”
　　说完，便朝着前台走过去了。

　　李楠星把纸揣进兜里，看向康馨离开的背影，淡淡道：“格尔木市是一个宝藏城市。”

　　“菜要凉了。”陈江洲拿起筷子，抬眉示意李楠星。

　　李楠星“啊”了一声，连忙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就往嘴里送。
　　嘴巴塞的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刚刚忙着认识新朋友都忘记自己是来吃饭的了，果然是职业病犯了就顾不上吃饭。

　　陈江洲见她动筷了，自己才慢吞吞的动筷。

　　.

　　李楠星以前吃过中原地区的干锅类食物，像西北这种的还是第一次尝试。

　　炕锅羊排是用铁板炕的，里面满满一大锅，除了羊排，还有土豆、洋葱、青椒、胡萝卜、土豆粉等这些配菜。

　　热气腾腾，色香味美，看着就诱人。

　　李楠星迫不及待的就拿起筷子，端着碗就夹，鲜嫩多汁的羊肉一口下去，汁水在味蕾绽放。

　　羊肉很嫩，恰到好处，不会太干也不会太软，外焦里嫩。
　　一抿就脱骨，肥而不腻，这是李楠星感觉吃到过最好吃的羊排了。

　　“好好吃!”
　　李楠星发出对美味的感叹。

　　炕锅和干锅在外形在相差不大，但只有你自己真正的来尝一口才知道其中美味，微妙的味道差异，美好的食物能让人幸福感提升。
　　一顿饭，吃的畅快淋漓。

　　李楠星吃的心满意足，揉着肚子看向对面时，才发现陈江洲的碗里没有什么食物残渣。

　　细细回想，中途他似乎就没夹过什么菜。
　　不爱吃饭？
　　高中时也没发现他有挑食的习惯。

　　“怎么不吃？”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李楠星想什么东西都摆出来了，很明显，想不注意都难。陈江洲端起一旁的清水，小抿一口，本来不想多说，但碍于李楠星眼神，无奈解释道:“我有胃病，吃不了太多辛辣，油腻的食物。”

　　李楠星闻言放下筷子，问:“你之前怎么不说?”

　　她语气带着不满，拿起筷子，在碗里戳戳点点。刚刚吃完肉的幸福感觉慢慢消失，李楠星有情绪的时候就喜欢拿着旁边的东西，戳戳点点。
　　这也是她的小习惯。

　　陈江洲：“不想扫你兴致。”

　　这倒是真的，陈江洲看李楠星对食物这么兴奋，他不想扫兴。
　　以前因为胃病他很少吃太多食物，今天已经是破例了。他已经吃了不少了。

　　沉默半刻。
　　李楠星静静的看着对面的男人，眼底没有情绪，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有胃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一无所知。

　　陈江洲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抿着的薄唇轻启:“很重要吗？”

　　很带刺的反问。
　　和以前的陈江洲不一样，以前的李楠星问他的问题，陈江洲再高冷也是会给予李楠星回答。

　　李楠星啧了一声，语调轻松:“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前任，哪天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死翘翘了。”

　　她欠揍的继续问:“严不严重啊?严重的话，哪天的葬礼记得通知我参加。”

　　陈江洲嗓音冷冷地回：“你放心。”
　　“怎么会忘记请你呢。”他从裤兜里拿出某牌子的烟，动作带着熟稔，冷白修长的手指夹着，问：“带打火机了吗？”

　　他什么时候学会吸烟了。
　　李楠星依旧一无所知。

　　但她是没有资格质问的。

　　李楠星顿了一下，“没有。”
　　漆黑的眼睛映出她的身形，单薄的，低垂着头，头发乱糟糟的。
　　陈江洲身子慵懒的往后座靠，把没点燃的烟放在桌子上，垂下眼，嗓音轻飘飘的，“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在回答之前的那个问题。

　　“应该是在国外留学发生的。”

　　李楠星有些疑惑的偏头看着他:“……哦。”

　　他一笔带过，她也识趣的没多问。
　　他们之间终究是隔了一道谁也无法跨越的沟壑。

　　见桌子上的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李楠星抬眼问他，“可以走了?”

　　陈江洲站起身，应声道:“嗯。”

　　.

　　出了餐馆，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青海的天空逐渐暗下去，夕阳慢慢落下。
　　街道的人群不再热闹，但仍然有零零散散的商贩，还有来来往往的游客停留于此。

　　商家的吆喝声，一声比一声高。

　　“青海特色民族饰品，精美绝伦，纯手工制作，来看一看，瞧一瞧!”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李楠星和陈江洲路过时，被一个老板直接扯着衣袖拉住了，“诶，小姑娘，我看你面色发苦，最近是不是经常走霉运啊？”
　　商贩老板开门见山道，手上生怕顾客走了，还扯着李楠星衣袖。

　　陈江洲微皱着眉，想把拉住她的衣袖扯开，李楠星却被牵着走到了摊位面前。
　　看样子也没有不情愿，陈江洲眉头皱的更深了，脚不自觉的也跟着他们走近了摊位。

　　摊位前是各种各样的藏族饰品，颜色非常鲜艳，大多数是以红、黄、蓝、绿、黑为主的，色彩纯正。银饰和珠宝的拼合，在夕阳的光照下，熠熠发光。

　　“老板，你怎么看出来的?”李楠星一向是不信迷信的，很明显这是为了留住她的手段。
　　很有趣，所以李楠星任由老板留住了她。

　　老板神秘一笑，故作玄虚说：“我还看出你是不是结束了一段非常痛苦的感情?”

　　李楠星想起齐哲，最近和她有感情纠葛的，除了他就没人了。

　　她碍于陈江洲在一旁，想起之前的戏要做全，她撒谎摇头道:“我们感情好着呢。”

　　旁边突然感受到陈江洲投来的压迫的目光，她依旧面不改色，还加了戏:“昨天晚上刚刚通完电话。”

　　老板闻言面露尴尬，紧接着说:“那你肯定是工作上出问题了。”

　　这话倒是不假，李楠星点头，“所以呢？”
　　“哎呀!”商贩老板兴奋的拍手道，“所以，小姑娘你就遇到我这个贵人了啊!”
　　李楠星挑眉，“怎么说?”
　　老板从他自己的摊位摆的众多手艺品里，挑出一件藏族饰品。
　　是一个手镯。
　　手镯上刻有藏族特色图案，繁复华丽。

　　老板献宝似的说:“这手镯，只要带上它的人，不久后就会发生好运。”

　　“老板，你不会是为了卖货故意这样说的吧？”李楠星睁大眼睛，夸张的问。

　　老板佯装收回的样子，“小姑娘，我是看你脸色发苦才好心替你化解，你不要胡乱说话啊。”

　　“那这个多少钱啊?”
　　谈及价格时，老板眉眼展开了笑，“不贵不贵。”张开五指，说:“你我有缘算你五百。”

　　怎么不去抢。
　　李楠星内心翻了个白眼，虽然不信但寻思自己最近是不是要转运一下，讨价还价道:“太贵了，太贵了，买不起。”
　　“能不能便宜一点啊。”

　　老板闻言，脸色暗了几分，“小姑娘，这真的是最低价了。”

　　李楠星想起自己的钱包余额，叹了口气，突然感觉那手镯也不是那么好看了。

　　“那你还是留给下一个有缘人吧。”

　　“诶诶！”老板连喊几声都没能留住那双背影，看着手中拿着的手镯，叹气，“唉，这小姑娘。”
　　“其实……我两百卖了也行啊。”
　　“讲价都不讲久一点。”
　　老板泄气的把手镯放回原位，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

　　不久。
　　忽然，前方站了一道顷长的黑影。

　　老板正低头收拾摊位，没抬头地问：“来买东西?”

　　“嗯。”

　　老板闻言，抬头望去。

　　陈江洲身影伫立，微微低着黑眸，语气轻轻的，“要，刚才她不要的那个。”

　　又继续说：“我再选一个。”

　　然后又自言自语：“算了，两个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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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陈江洲：她一个，我一个，两个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