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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诗歌 ...

  •   方浅的父亲爱看书,书房里两面墙全是方一塘这些年看过的书,方浅耳濡目染,认字就是从《千字文》开始的,靠窗边最下面的两排全是些《幼学琼林》《三字经》《儿童文学》《中外童话选集》,这些老古董方浅以前翻过,长大了,再不爱看了。
      放在书架中上方的《现当代优秀诗歌选集》《草叶集》《徐志摩诗歌选》方浅倒是时时翻一翻,毕竟在少年中,诗歌还算一种新的时尚。
      晚上和王汐讨论选题时,方浅想到自己在父亲书房柜上看过的那些诗歌集子,他想显摆显摆自己肚子里的时尚,可书到用时方恨少,脑海里想出些“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却忘记下一句是莲花的娇羞还是凉风的闲愁。想出一句“是一枝在静默中零落的花吗?”可是又不知道是接着的一句是心的悸动还是蒙眬在初恋中。又想出一句“独自撑着油纸伞彷徨……丁香一样的芬芳……”方浅自己开始脸红了,偷眼看王汐,她正专注在一本诗集上,手指轻柔的翻动书页,发丝饶动在脸庞。
      王汐把书递给方浅,翻开她选的几首诗歌分别是舒婷的《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光未然的《黄河颂》,穆旦的《赞美》。
      两人讨论了一下,三首诗歌都很浑厚有力,而前两首都有着鲜明的爱国主义和民族情怀,很有气势。所以决定在《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和《黄河颂》里面选一首。
      方浅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快,一会已经到十点了,方浅需送王汐回家,他求之不得。
      王汐家住在县政府宿舍,从学校出来往右手边走,好在一路上都是路灯,倒并不觉得阴森冷清。
      梧桐树在路灯的映照下盈盈碧绿,光影交错着投射在地面,斑驳摇曳。街道被这些高大的梧桐树拥抱点缀得像通往神秘之境的回廊。
      方浅和王汐闲话着,王汐俏皮的跑上前几步,环顾四周,笑着道:“这里竟然有点像上海的梧桐大道!”
      方浅没去过上海,但从书上知道上海和南京的梧桐大道都很有名,要是南京的梧桐大道,方浅还能说出点典故来,上海的梧桐,方浅除了知道有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汐快活喜悦的情绪感染了方浅,他也仔细观赏起这路灯下排列着高大梧桐的街道,路灯的颜色昏黄,叶子的颜色嫩绿,风吹起那一片片茂密的叶子,显得夜更静。
      王汐细碎轻巧的步子好像踩在方浅的心里,让心跳动得有些新奇,而这新奇又感染了他的眼睛,使得这熟悉的街道骤然变得陌生,仿佛真的置身于王汐说的上海的梧桐大道,而面前的少女给此时的梧桐大道点缀了些绚丽而隐秘的梦。
      “今年我一定还去上海,你不知道,那里种着梧桐的街道有多美!”王汐微笑道,“可以在街边的咖啡馆坐一天。”
      方浅最不喜布尔乔亚奢华炫耀的作风,但王汐清澈的眼底没有一丝做作,脸上浅浅的梨涡笑起来就像天使一样纯真,方浅只觉得她说什么都让人受用。
      方浅回去时,余沐的房间门开着,人还没有回来。他不甚在意,拿了那几首誊抄到纸上的诗歌在外廊上背诵。
      本来只选《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和《黄河颂》,但方浅把《赞美》也一同抄过来了。
      方浅喜欢这首诗歌里那种悲怆而沉重的基调,隐忍又带着执拗的倔强,沉重的苦难中不屈服的脊梁带来的悲壮。
      “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灾难。
      沉默的,是爱情,是在天空飞翔的鹰群
      是干枯的眼睛渴望着泉涌的热泪……”
      “……”方浅停了下来,他看着余沐从堂屋转到外廊上来。
      余沐看见他时停了脚步。
      江水声哗啦啦从外坎的河道传来,似乎很吵,但布谷鸟一声低鸣却显出了夜晚的静,河风把屋外那颗桑树的叶子吹得沙沙作响,又穿过这条长廊,吹起方浅的衣角,打着转儿撩起余沐额头的碎发,在月光下,余沐的眼睛黑得发亮。
      方浅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叠了那几张纸,要进屋,这时手腕却突然被余沐抓住,方浅一阵心虚,怕是余沐还要和他算早上的账,正想先挣扎开然后再与他。余沐却没有说话,只把几张饭票塞回方浅手里,便放开了他,进屋去了。
      方浅看着手里的几张饭票,心有余悸。
      接下来几天方浅课后都和王汐在教室里练习朗诵,辛苦当然辛苦,可是能这样和王汐朝夕相处,方浅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而且更让人欣慰的是,就算他很晚才回河街老屋,也并没有看见余沐,他松了口气,一来不想看见他,二来还为之前作弄他的事尴尬。
      这几天和王汐在一起,冷落了朋友,方浅觉得出谢□□有了怨气,所以中午吃饭他叫了谢□□一起。
      谢□□又开了话匣子:“你和王汐金童玉女似的,谁敢有怨气,你们要是不在一起,我看那一些爱看你们这才子佳人戏码的纯情少女们也不答应。”
      方浅笑着说:“谢少,你就少嘲讽我了,我这几天不见你,你不知道多快活,又弄了好些军情野史了。”
      谢□□谦虚道:“没有的事,你不搭理我这几天,我可寂寞,连作业都不会写了。”他眼睛一转又说道,“见了鬼了,昨天我不是看见方老师和我爸在外面小饭馆里吗?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老爸回家就不对劲,脾气大得很。你说方老师和我爸都聊些什么呀?”
      方浅回想起小时候见过他们俩一起上饭馆也就一次两次的事,那时候年纪小,没在意,也记不住了,后来也再没见过他们有多亲近,所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要再一天天给我脸色看,我就搬来和你住,方浅。”谢□□懊恼道。
      “我受不起你的宠幸,我的爷。”方浅连忙道,而且他现在晚上都和王汐做练习,送王汐回家,顺道也就回河街老屋了,并不住在教师楼,所以对谢□□只能“爱莫能助”。
      住在河街这段时间,方浅发现最近阿婆又在编箩筐背篓了,方浅劝老人家多休息别一天天总是折腾,阿婆说闲着也是闲着,忙了一辈子了闲不住。方浅见地上有一块没有编完成的垫子,花样不似阿婆平时编的,便说:“阿婆,你又学了新样式了吗?”
      “这个是木弟编的。”阿婆笑道,“这孩子手巧得很,我才教他一次,他自己就能编出其他花色来。”
      方浅心里不屑的笑道,哪个男人家做这些,可笑。
      有一天方浅下午放学回了河街,他一走进被太阳晒的暖烘烘的堂屋,钻到廊上,就看见余沐和阿婆正在编东西。
      太阳斜斜地照在两人身上,他们手上的竹篾也在夕阳下透着一点暖黄的光。
      少年的手指虽然粗糙,但很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剪得干干净净的,竹篾在手上来去自如,阿婆动作比少年略快一些,细薄的竹篾在她苍老的手指下也灵活穿梭,这一老一少被西落的太阳光染得柔柔和和的,廊上的风吹来,把竹篾微微吹动。
      “阿言啊。”直到阿婆叫他,方浅惊觉自己看着余沐灵活的手指出了神。
      “木弟勤快得很喽,手又巧,你来看他做的这个。”阿婆举着一个小箩筐给方浅看。
      方浅心虚撇开目光,道:“我拿个东西要回学校……”然后慌忙进了房间。
      方浅知道阿婆编了好些竹篓都是赶集天拿到河街外或者码头上去卖的。
      让方浅意外的是,这天早上,他去上学居然看见余沐和阿婆一起在摆摊卖竹篓。
      方浅叫了阿婆一声,却不知道怎么和余沐打招呼,对方浅来说,一个学生的任务就该学习,或者说一个学生的身份就是学生,如果做些别的,就没法不让人尴尬。
      虽然在这摊上的是余沐,可他依旧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抑,今天在这里的是余沐,如果有一天是他自己呢,他应该如何自处?他难以想象,要是让他来做这个,他可能当场就要毁灭。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在脑海里转了几秒钟,他转念一想,在这摆摊的是余沐,有什么好懊恼的,不仅如此,心里还生出一丝幸灾乐祸,他甚至恶意的问了一下余沐:“生意怎么样?”
      余沐笑了一下说:“托大少爷的福,生意还不错,昨天编了三个背篓都卖出去了。”余沐在一堆竹编里掏了一下,抓到个小巧的腰篓(背在腰间的小框,可以装些小东西),边缘用细竹篾编了花瓣点缀,很是精致。
      他把腰篓递给方浅道:“这个送给你,不要钱,多带些朋友过来照顾生意。”
      方浅厌恶的看着那个过于精巧得像女生饰物的篓子瞪了余沐一眼说自己要上学去了。
      余沐轻笑了一声,说道:“别忙走,等一会我和你一起去。”方浅没听他的,自顾走了。
      “这个我给你留着啊。”余沐在他身后喊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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