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搭子不开窍》赎衣

12、第 12 章

　　“姑娘，多有得罪。”宋和旭颔首，对沈芫说。

　　一小兵很有眼力见的迈步上前，手握玄石，正要贴上沈芫手臂，被人拦住。

　　宋和旭横上一脚，挡在那位士兵前。

　　解下自己护腕上的一根布带，将玄石缠绕在刀柄上，再多绕几圈，加固一下。

　　“姑娘不要动。”

　　沈芫顺从着站定，眼神交换之际，重重地看了他一眼。

　　宋和旭拿刀的手顿住，身形微微往后仰，好在无人察觉。

　　她什么神情。

　　拿刀的手不上不下，迟迟不行动。

　　为了核验自己心中所想，宋和旭用后背隔绝大多数数看热闹的视线，凑沈芫更近了。

　　“帮我这一次。”沈芫只能靠宋和旭了，她声若蚊蝇，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生怕被其他人听见。

　　“真是好大的胆啊。”宋和旭腹诽，现在是骑虎难下，沈芫本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他很难办，不是在犹豫该不该保她，当然要保，李雷也事先吩咐过要保住铁，难在这么多的人看着，不好搞。

　　沈芫眼前看着面不改色，仍是一脸凝重的人，有些绝望，还在想是不是声音太小了他没听见，压着嗓子准备再说一次。

　　“靠我近些。”宋和旭低头呢喃。

　　气息拂动沈芫眉间的碎发，沈芫眼神晃动：这是愿意帮我？

　　沈芫向前移一步，挑线暗花褶缎裙摆随动作晃动，轻打宋和旭的滚云黑靴，两人几乎是脚尖对脚尖。

　　宋和旭握着剑鞘，用玄石快速在沈芫的身前身后扫寻。整个身子罩着她，抬起的手臂也遮了个七七八八，两人又靠得近，旁人看不到内里，宋和旭的捣腾不停，众人只觉得他搜得细致。

　　夏初时节，街上有人已换了薄衫，寺里的君子兰也开了。

　　面对面站的太近，闷得慌，他脸都热红了，鼻尖一滴一滴地掉汗。

　　两人拥挤一起，宋和旭艰难地小心晃剑，不能让玄石真的挨近她，还得演得像，骗过众人。

　　沈芫见他有些慌乱，轻舞袖子，暗示他玄石在袖里。

　　宋和旭注意到她的细微动作，只要不碰到她衣袖那块就没事，缓了口气，动作自然流畅下来。

　　两人配合的磕磕碰碰，好在搜身并无破绽。

　　宋和旭转身面向大堂中心，也将沈芫袒露在众人视线里。

　　“搜完，无情况。”

　　沈芫展臂示意没东西在身上藏着。

　　他把玄铁慢慢解下来，又塞进革带里。

　　“走，搜下一家。”

　　大汉低咒一声，觉得晦气，见宋和旭走了，不想再待在这个丢人的地方，吊着尾巴也离去。

　　大家泄了刚刚一直憋着的劲，半靠在彼此身上、倚在柱子上、搭在阑干上。堂内一片唏嘘、哀嚎，个个仍在心悸。

　　云起斋在熙阳算不上财大气粗，但也树大根深，一般人不会招惹，所以这几年还算是安稳，顶多就是醉酒的人来找不痛快或是与客官起了冲突，今日刀枪相对、砸盏闹事的场面实在难见，不冤大家伙胆小。

　　这会儿人心惶惶的，门口又传来一声惊呼，小晓刚支着地，搀着点旁边站着的人，直起身子，又被吓得瘫下去了。

　　“人就走了？”刘总管站在云起斋大门口，气喘吁吁地说。他安排前去澹州的人马和事务，路上行至一半听闻查铁的事又加紧回来。

　　无人应他，发现气氛凝重，便自答其话：“走了好，走了好。”

　　他又看看东家，她背着身，一副谁也不理睬的样子，他就焉了气，没敢再说话。

　　沈芫隔着衣服摸摸藏着的刀，硬邦邦的质感触及手心，指尖的磕碰把她拉回现实，冰窖里的寒水浇面般刺痛，她颤着收回手，木楞地上楼。

　　步步都轻飘飘地，艰难进了账房。她把刀抽出，哐当一声，刀甩在了桌上。她坐在椅子上，抱着头，一下接着一下捶打脑袋，也不说话。

　　河边的湿风穿过街巷，晃过人间烟火气，从木窗进到屋子里已是潮热得冲人脑子。沈芫在这潮热风浪里，涨红了全身，还是不够，她热得喘气，似有要说但被喉间热气缠住无法诉说的东西。

　　今天禁铁搜查结束，夜幕罩住熙阳，城内看似回归了风平浪静，风变得清凉爽肤。

　　宋和旭带着兵回到铁骑营。

　　沈璟钧早早就在他帐外等这，上次宋和旭给他几罐子药粉药丸，以为两人关系不同常人，结果禁铁这事宋和旭没带他，他眼巴巴得盼了一天，等着他回来再磨他耳根子。

　　“宋尉，有收获没？”沈璟钧牵过他的马，咧嘴问他。

　　“有。”收获？算有吧，可能是一个大收获。

　　“宋尉，明日能不能……”他还没说完 ，宋和旭已经越过他，往李雷的帐里走去。

　　李雷帐里安安静静，一进来就能闻到淡淡的草木香，目光所及之物大多是由竹子、木头、干草造的。这都是他自己的要求，说是在黎俪待惯了，受不了这些金贵的东西伺候着，糙肉睡罗被都会痒醒。

　　虽然没有一金贵之物，但好在别致精巧。李雷放下端起的竹杯，招呼宋和旭坐一旁的草座上。

　　宋和旭顺手端起炉子填了些滚水到壶里。他一手把炉子放到火里，有话就直接说了：“沈芫，就是靖王爷还没出嫁的女儿，她手里有铁。她还是云起斋的东家，估计整个云起斋都有不少铁。”

　　“没想到啊，那丫头真有本事，她爹都不敢做的事，身子板小，但胆子赛俩啊，她悄无声息地说干就干了。”李雷眯着眼，喝了口茶。

　　宋和旭往他竹杯里填茶水。他也佩服沈芫，在天子眼皮底下藏铁犹如在老虎面上拔须，扯疼了，直接张口把人撕碎。若不是这段时间突发严查禁铁，云起斋藏铁的事情也不会被人发现，它只会继续在暗处肆意滋长。

　　“李雷这个老家伙迟迟不反，他姑娘通透的很，这算是沈家第一个反了的人了？哈哈哈！”李雷很欣赏沈芫，先不管她藏铁有没有别的心思，敢这么做那还有什么不敢的，她就是凿开沈家大门的第一块砖。

　　“长青，你这次的发现可立大功了，沈芫有反心，那沈家就会松动了。”劝了沈敬几年了，他做着忠臣的样子，守着什么都不是的繁文缛节、三纲五常，终于，有个人能成为一个破冰口，李雷拍拍宋和旭的左肩，“待会儿我写封信给三殿下，你亲自帮我递到他手上。肖尧人都不知道哪去了，要用他时都找不到人。”

　　“嗯，还有一事，这几天多留意沈芫，看看她要铁做什么。”小姑娘手里拿着的总归是一个烫手山芋，她是沈敬的孩子，李雷会看着点她，别因为这些东西惹出事来，出了意外。

　　宋和旭领命，他也好奇得很，靖王嗤鼻反帝之事，她没道理在背后私藏铁物，大概是在云起斋偷卖铁制的兵器，以营厚利。

　　就是为了钱财？宋和旭不是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雅士，但并不认为沈芫只是为了钱做这丢命的事。

　　靖王府虽然已经落寞，剩空壳一具，钱、权、誉在众达官、名门之下，但好过贩夫走卒太多，府上吃、雇、往来少点消耗，少置些贵重衣物、饰品，日子还是好过的，何况沈芫还有一个熙阳乃至四周县域叫得上名号的云起斋。

　　宋和旭笑笑，他猜沈芫又会给他一个惊喜。

　　沈芫翻来覆去一夜，浅眠没多久又醒来，每次醒来衣服都湿透了，黏在身上，热得把被子扔一边，一会儿又冷得蜷成团。

　　身上发热，手脚发软，昏昏沉沉的，又像是整个人浮在天上飘来飘去，风吹得人围着一棵树不停的转，脑袋也跟着一圈一圈的绕——“嘶！啊！”沈芫一脑袋栽到床下。

　　绣帏缠在头上，绊住两只脚，沈芫烦躁地解开，踹到一边。

　　昨天为应付以后的搜查折腾了一天，夜里浑浑噩噩没睡好觉，大清早就摔醒了，沈芫现在很不爽。

　　沈芫身上汗淋淋的，像是刚从蒸笼里出来的，她敞开一点衣襟，轻轻嗅了一下。

　　“蜜豆，叫人抬热水进来。”沈芫嫌弃自己一身汗味，脱下中衣，披件薄毯在身上。

　　以前在外面混，宿在野外，找棵树靠着睡是常事，十天半个月都没认真洗过澡，一般是简单拿布沾水擦擦，都是忍着过来的。

　　热气蒸腾，水珠凝结在白润的冰肌上，滑落、隐没，散下来的头发被水分成几绺，纹在脸侧、搭在肩头，她重重舒口气，眼睛含着氤氲水雾，暖人的热水泡得浑身粉红，紧绷的身子在浴桶里放松下来。

　　一切都好，除了门口大黑挠门的声音有些吵。

　　大黑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