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养成》吾不二

11、来到幻想世界第十一天

　　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费奇却不打算说，他们这位老族长的想法有时很难理解，说了他也不一定明白。

　　“关于隔阂这个事，是那孩子亲口说的吗？”费奇盯着克拉伦斯圆圆的耳朵，表情复杂。

　　克拉伦斯思索片刻，“他只说了觉得大家看过来的眼神很奇怪。”

　　费奇了然，那大家眼神奇怪的原因必然还有您自己一份。

　　“问题不大，大家迟早会习惯的。”发现不算什么大事，费奇准备开溜，他身上事情不少。

　　克拉伦斯只希望如此，他点点头，和费奇一起把餐盘放到叶斯面前，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费奇趁机摸一把叶斯的头，和想象中一样好摸，然后趁着小孩子告状之前，飞速溜了。

　　叶斯从他的力道里感觉到诡异的熟悉，“是之前来森林里接你的人吗？”

　　“嗯，他过来打个招呼。”克拉伦斯递过来一把汤匙。

　　叶斯接过来，等克拉伦斯也坐好，大口炫饭。

　　都到幻想世界了，不多吃些食材特殊的地道美食怎么能行。

　　虽然精灵普遍喜食蔬菜瓜果，但是对比烹饪方法只会清水煮熟的克拉伦斯，这些精心调味过的食物简直是佳肴。

　　叶斯在几个精灵惊诧的眼神中埋头苦吃，像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

　　这里的食堂考虑到成长期的小精灵，经常备着现成的食物，营养均衡，搭配丰富。

　　因为味道不错，偶尔也会有贪吃的成年精灵来饱餐一顿，但能把这样的的食物吃得如此美味，叶斯还是头一个。

　　克拉伦斯有点愧疚，“今天不该耽误的，没想到你会饿成这样。”

　　叶斯警觉，往嘴里塞食物的动作放缓，“不是克拉伦斯的错，是我……习惯了之前的吃饭时间，我才吃得急了一点。”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这里的食物更好吃，虽然崽崽每天认真给他做饭的样子很可爱，但是白水煮植物真的有点怪。

　　叶斯吃掉碗里最后一口，这里是精灵族的聚落，与庞大神秘的森林合为一体，可以说是食材遍地走。

　　还有调味料，既然这里的饭菜都有这样丰富的味道，用的佐料肯定不差。

　　想到这里，叶斯的嘴角狠狠勾起。

　　“克拉伦斯，今天晚上，我来做饭吧！”

　　克拉伦斯：“？”

　　让一个人类幼崽给他做饭，他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他皱起眉头，心说总不能是被食堂的食物启发了吧，“不必。”

　　叶斯狠狠受到冲击，想当初自己的厨艺可是在寝室遥遥领先，“为什么？”

　　克拉伦斯眼神怀疑，“你以前做过饭吗？”

　　“我都做过……”十多年的饭了。

　　叶斯卡壳，他从小学五年级开始，跟着家里的掌勺大厨——他亲爱的母亲学做饭，十多年来一手厨艺不断精进，直到被送来这个世界。

　　但有什么用，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他现在只是一个话都说不明白，生活不能自理的小菜鸡。

　　叶斯蔫了，沮丧的气息从他身上由内至外的释放，要让克拉伦斯看清他的难过。

　　克拉伦斯吃不下去了，叶斯的沮丧气息太强，都快变成实质性的怨念了。

　　他福至心灵的想起，《通鉴》上对人类幼崽行为的又一项描述：当人类幼崽展现出十成十的强烈行动欲时，请给予适当鼓励。

　　克拉伦斯掏出手帕，擦了擦叶斯的嘴，“如果你实在想做的话。”反正有他看着，应该不会爆炸。

　　空气一下子重回清新，叶斯一把拉住拉克拉伦斯还没收回的手，恨不得跳起来。

　　“我就知道克拉伦斯最好了！”

　　崽崽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尝到世间难寻的美味，不能亲自给自己的崽做饭吃，就不能算养成。

　　叶斯喜滋滋，他仿佛已经看到克拉伦斯抱着他做的美食，吃得头也抬不起来的样子。

　　这可多是一件美事！

　　前所未有的雄心壮志在叶斯心里无限膨胀，目标是，异世界厨神！

　　才怪。

　　第一步就夭折了。

　　叶斯坐在书房，抓耳挠腮地和面前的书作斗争。

　　他那天被委婉地请出厨房后，深刻意识到，小小年纪，学习才是正道，这个世界不缺厨师，也不需要文盲。

　　克拉伦斯这两天一直在忙，入夜时回来，天不亮离开，叶斯甚至没来得及看见他华贵的长袍，更没办法问他有关精灵语的问题。

　　偶尔布劳恩会来给他送饭，叶斯只好抓紧机会请对方答疑，根本顾不上问克拉伦斯在忙些什么。

　　直到圣恩祭正式开始的那一天。

　　叶斯混在精灵中，看着高台之上的克拉伦斯，第一次怀疑起小精灵的身份。

　　克拉伦斯举着法杖，嘴里说着叶斯没能听懂的祝词，他在向母神表达敬爱，祈求未来的祝福。

　　每一位精灵都认真倾听着，他们微低着头，在心中与克拉伦斯一同默念祝词。

　　叶斯不懂他们的行为，他只顾着看克拉伦斯，看他圣洁的神情，看他格外尊贵的衣袍。

　　祝词说完，接下来是大人们欢庆的时间，也是小孩子们接受祝福的时间。

　　克拉伦斯自高台走下，一些与克拉伦斯差不多高的小萝卜头从家人身旁出来，乖乖跟在族长大人身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族长大人不是以前高高帅帅的模样，但他们在彩排里演习过很多遍，此时都不吵不闹，一起向森林深处走去。

　　叶斯是被几位长老请来的，克拉伦斯对于是否让叶斯参加祭典，似乎有一些不大不小的纠结，以至于他迟迟没有亲自发话。

　　几个长老倒是觉得无所谓，祭典自然是越热闹越好，所以才有了叶斯站在这里。

　　克拉伦斯没有向叶斯解释过自己在祭典中扮演的角色，他有着自己的迟疑。

　　但叶斯看着那一群精致得像洋娃娃的小精灵，露出了诡异的欣慰的表情。

　　克拉伦斯比较成熟，估计是被大人们教导着干活罢了，至于刚刚，小孩子的优秀发言嘛，懂得都懂。

　　他选择性地忽视了一些细节，只要养好自己的小精灵就好。

　　长老们的脸上是和他如出一辙的欣慰，与叶斯这种莫名其妙的家长心态不同，作为长老，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家长。

　　虽说这些年里，族中的孩子数量不多，但这些孩子都是幸运的，他们赶上了这次的圣恩祭。

　　想到这里，几位长老彼此对视，这孩子……

　　他们轻轻商讨几句，推了推叶斯。

　　叶斯：“？”

　　这莫名同情与慈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布劳恩笑眯眯地用古语和他对话：“那些孩子接下来要去接受祝福，你也一起去吧。”

　　叶斯一愣，指着自己：“可我不是精灵啊。”

　　旁边的德里森摸摸他的头：“没关系的，孩子，去吧。”

　　叶斯有点心动，他好几天没有和克拉伦斯好好说过话了，但是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类，接受精灵族的祝福不会触犯什么禁忌吧。

　　小精灵们的身影越来越远，再犹豫下去就看不见了。

　　叶斯捏捏自己的手指，最终还是快速向布劳恩道谢，追进森林里。

　　几位长老向他的背影挥挥手，和身旁不明所以的精灵们解释几句。

　　多么可怜的小孩，生命不过数十载，却经历了那么多，但愿母神也能祝福他。

　　被寄予希望的叶斯站在森林里的岔路口，一脸茫然。

　　克拉伦斯刚刚，是往哪走的？？

　　克拉伦斯察觉到了叶斯的接近，毕竟那孩子身上都是被他标记过的饰品，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所有的标记，会在瞬息间消失无踪。

　　他猛地回头，手中的法杖无意识出现，叶斯不是迷路，是被人带走了。

　　叶斯和路痴这个毛病已经相爱相杀了三十年，上辈子二十五年，这辈子五年，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但是猝不及防在这么大的森林里迷失，还是多少有点虚的。

　　他明明离克拉伦斯不远，却在不知何时，既听不见森林外欢庆的声音，也无法再看见那些小精灵们的身影。

　　试探着喊了几声克拉伦斯，叶斯颤抖的声音随着风声消逝，没有人回应。

　　叶斯深吸一口气，作为资深路痴，只能在运气上赌一把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挑了一条开着白色小花的路，叶斯迈开步伐，自信向前。

　　三片花瓣的小花在路旁随风摇晃，单看外表的话，其实更偏向于草，唯有其中浅紫色的花蕊能让叶斯确信，这应该是花。

　　嘴上哼着壮胆的歌，叶斯祈祷着克拉伦斯就在不远处。

　　然而他的期望落空了，在这条小道上一直走到日落时分，还是没能被任何人找到。

　　不过没找到人，倒是在路的尽头找到一棵树。

　　这树长得有点奇怪，不高，也不粗，但奇怪的地方在于，它的枝叶上开着白色的三瓣小花，和路边的那些一模一样。

　　那些花怎么看也不是灌木啊，还能长树上的吗？

　　叶斯不解，他对于整个世界的了解都不多，更何况这些奇形怪状的植物。

　　叶斯试探着走到树前，几片花瓣从树上掉落，随风躺在他的面前。

　　随手捡起一片花瓣，叶斯仔细端详起来。
　　“居然还是荧光的。” 他喃喃自语道。

　　“是啊，这种花可以在夜晚发光，很漂亮对吧。”

　　一道柔和的女声应和道。

　　叶斯下意识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花。”

　　一个小袋子被递至眼前，“这些是花种，喜欢的话，拿去种吧。”

　　叶斯连连摆手，他讪笑：“我不太会养东西，基本上养啥啥死。”

　　女人拉过他的手，把袋子放在他手上，“诶呀，是么，可是你养精灵就养的很棒呀。”

　　叶斯和女人翠绿的双眸对视，后知后觉：这个人，是谁？？

　　女人看到叶斯怔愣的表情，忍不住抿唇一笑：“我以为你早就注意到我了，没想到才反应过来啊。”

　　她长得很漂亮，但更多的是一种温和，一袭绿色长裙衬得她宛如童话故事里的精灵。

　　叶斯晃晃脑袋，不对，真是傻了，她明明比精灵还好看。

　　女人看她突然摇头晃脑，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情：“孩子，你还好吗，累不累啊？”

　　睡着，一双温暖的手轻轻覆在叶斯额头上。

　　温暖的气息席卷叶斯，他晕乎乎地说：“不累，就是觉得您很美。”

　　女人又笑起来，与精灵别无二致的长耳朵在阳光般的发丝间轻轻动了两下。

　　叶斯注意到她的特征，与精灵无异，他试探着开口：“您是迷路了吗，为什么不回去参加庆典呢？”

　　女人拉着他在树下坐着，“我正在参加庆典哦。”

　　叶斯感觉自己有点犯困，说话的声音慢慢模糊：“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和我一样迷路了呢。”

　　他潜意识觉得女人不会伤害到他，在对方温暖的怀抱里，眼皮越来越沉，像是随时要睡过去。

　　女人拨弄了下他的手环：“没关系的，只要是在森林，我就永远不会迷路。”

　　叶斯没有回应，呼吸渐渐悠长。

　　女人轻点了下他的额头，叶斯挣扎着睁开眼睛，紫色的眸子里有一层困意带来的水雾。

　　女人在他的眼睛里慢慢模糊，只留下最后一句话：“我的名字是琳塞，要记住我哦，亲爱的……”

　　最后几个字很轻，轻到叶斯完全没有听清，但他紧紧抓住了手里的花种，生怕把它们弄丢。

　　琳塞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的笑容怜爱又宠溺：“睡吧，睡吧，但愿我们不再见面。”

　　一根洁白纤长的羽毛自空中落下，在落到叶斯身上之前，被琳塞一手握住。

　　她掌心合握，再张开时，羽毛变成了齑粉，回归尘土。

　　琳塞抬起头，紫色的月光笼罩着她，像为她披上了一层轻纱。

　　占卜的魔法阵一点点崩溃，祭司的表情很不好看。

　　自从正式成为羽族的大祭司，他的占卜从未出过差错，然而这次先是卜错了人，最后干脆找不到人了，这怎么可能！

　　里安沉默，他们原以为这个人族的孩子在精灵族的领地会被疏于照顾，等到时机成熟时再带回来就好。

　　谁知在好不容易等到那孩子独自进入森林后，正准备下手时，踪迹居然完全消失了。

　　正想着，祭司却狠狠一颤，收回了所有魔法阵。

　　里安正想上前询问，祭司阻止他的动作，嘴里自顾自说着：“不要再对那孩子出手了，不然我们都会……”

　　里安的眉头狠狠一皱，之前族中才进行过商讨，为了族里的未来，那孩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然而现在，祭司的态度却完全转变。

　　“出了什么事？”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年老的羽人迈着颤巍巍的步伐，被身旁的青年扶进房间。

　　里安和祭司恭敬地向他们的老族长行礼，不敢和对方的眼神接触。

　　老族长掀开眼皮，对着搀扶自己的青年说：“得文。”

　　青年颔首，他已经具备了新任族长的威严：“里安，进展如何。”

　　里安有苦难言，他站起身，决定让对方直接看。

　　得文在他的带领下看见了魔法阵的模样，羽族独有的，用来寻找至宝的魔法阵上，赫然印着一道金色的，精灵族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