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之心》画文

2、02

　　红胡子号船队抵达人鱼岛海湾时，已是深夜。

　　奥莉薇把两只手抬起，伸到卢卡斯面前，卢卡斯警惕地看着她。

　　奥莉薇笑：“愣着干什么？绑我呀，我不是你抓来的祭品吗？”

　　卢卡斯：“……”

　　卢卡斯不敢动，眼神示意他的大副雷恩动手，雷恩迟疑了许久，才上前用绳子绑住了奥莉薇的手。

　　绑完双手，奥莉薇叮嘱卢卡斯：“昨天给你的罗盘要收好，我会发送信号指引你找到我，别把它弄丢了。”

　　卢卡斯脸色有些阴沉，因为奥莉薇说话的语气，像一个妈妈临走前对家里儿子的嘱托。

　　他语气不善：“但愿你倒时能活着回来见我。”

　　奥莉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么……祝我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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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胡子号船停靠在了岸边，奥莉薇被绑着跟随船员往海湾深处走。

　　人鱼岛没有原住居民，岛上没有路，地势崎岖，荆棘丛生。

　　奥莉薇发现这座海岛上的植物，比正常植物长得更为丑陋，阴森，且整岛屿都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肉气息。

　　这几日岛上应该下了雨，植物叶子盛满了水，稍一擦过，就被淋湿一身，四处是水洼，泥泞黏稠湿滑。

　　奥莉薇问卢卡斯：“你之前来了这座岛几次？”

　　卢卡斯：“九次。”

　　奥莉薇笑：“每次就带一个人过来？那你还挺敬业的。”

　　卢卡斯：“……”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瘦高船员大叫了一声，紧接着所有人都围了上去：“骷髅，是骷髅！”

　　奥莉薇也往他们围着的地方看了过去，黑夜里，几具被啃食过的人骨架子，横七竖八地躺在被砸断了大片树枝的水流旁，现场有死前挣扎打斗的痕迹，看白骨穿着，应该也是海盗，其中有一具骨架上的血肉还很新鲜，像是才被吃没多久。

　　船员们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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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来到一个四周都环绕着礁石的半圆形小水湾岸边。

　　整个水岸线从高处看像是一条鱼尾外形，奥莉薇被带到“鱼尾”中间内凹的位置。

　　这里像是一个被圈起来的“水塘”，水手们往水塘底部铺渔网。

　　渔网铺完后，那些船员就各自埋伏在水塘出口的两端，他们应该是准备等待海妖进入水塘，再迅速拉起渔网，瓮中捉鳖。

　　奥莉薇发现这个位置十分平坦，就像是天然形成的水中祭坛。

　　“所以我要站在水里吗？”奥莉薇转身问卢卡斯。

　　卢卡斯回：“是。”他示意一旁的雷恩把奥莉薇带到水中祭坛上，奥莉薇下半身浸泡在水中，上半身裸露在空气里，在她身后还正好有一个用于捆绑她的圆柱礁石。

　　礁石有斑斑点点的污迹，十分像血，应该不止绑过她一个人。

　　雷恩把她捆在礁石上，接着卢卡斯又命令两个人，将之前从船上带下来的一个大木桶搬滚到奥莉薇的面前，两人把木桶盖撬开，里面传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心腥臭味，像是特别调制的人血。

　　两人捏着鼻子合力把血倒进水塘，奥莉薇身边的水，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色，鲜血能够引诱海妖前来捕食，而奥莉薇显然就是它们捕食的对象。

　　卢卡斯在木桶里的血水倾倒完毕后，把周围人都叫退远离他，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奇怪的铜像。

　　那铜像雕刻得极其粗糙，不但面目模糊，口鼻还如同烂泥，奇丑无比，但不知为何，它却能给人一种莫名胆寒的魔力。

　　奥莉薇在水中只能依稀辨别出，铜像雕刻的应该是一个上半身人形，下半身鱼形的怪物，虽然面形模糊，但铜像身上的鱼鳞却一片一片清晰无比地雕刻了出来，一簇簇一丛丛好似孔洞般拥挤密集。

　　卢卡斯小心翼翼将铜像放在身前石柱上，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他的呢喃低语，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鬼，站在他周边的水手每个人都紧盯着奥莉薇所处的水面，表情凝重，眼神惶恐，就像那里即将要出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卢卡斯开始语速缓慢，低沉，渐渐地，他默念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直至最后他竟拿出一把刀“呲啦——”一声划破手腕，鲜血如喷溅的泉水溅洒在奥莉薇的祭坛上。

　　大量流失鲜血，卢卡斯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痛苦的神色，反倒是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狂热的猩红色。

　　血水溅入池塘，水面开始诡异地升起浓雾，同时水中温度也在慢慢降低，低到接近零度的水温。

　　奥莉薇隐约间，听见了她所处水底传出了“咕咚咕咚”的异响，水面冒出气泡，一个或几个气泡同时破裂开，发出不同声调的声响，好像在传达着简单的信息。

　　大海在回应卢卡斯。

　　卢卡斯的表情变得狂喜，他大喊：“成功了！”

　　奥莉薇冷静观察着，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水面就已经完全被浓雾笼罩，天上的月光渗透不下来，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浓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顺着水面向奥莉薇飘来……

　　奥莉薇凝神往那东西看去，是一个染血的鲨鱼脑袋。

　　鲨鱼脑袋的切口和之前奥莉薇在岸上看到的人骨血肉上，那像是被动物牙齿啃咬的参差不齐的缺口不同，它更像是被活活撕裂开的断口。

　　奥莉薇很轻易就解开了捆绑自己的绳索，她拿起那个脑袋，猜测着这东西有什么含义。

　　紧接着在她身后响起一个破出水面的声音，奥莉薇闻声回头，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赤/裸着上半身有着白皙细腻皮肤的女人。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海藻一样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遮挡在胸前，眼睛如同蓝宝石般魅惑迷人，她就像是水中的精灵，诡异，纯粹，摄人心魂。

　　奥莉薇视线缓缓朝女人隐藏在水下的下半身望去，女人没有腿，她的“腿”是一条轻轻摇动的银蓝色有着梦幻绮丽色彩的人鱼尾巴……

　　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海妖。

　　海妖游动时几乎没有声音，她围绕着奥莉薇游动，眼睛就像是捕食者盯住猎物，专注且危险。

　　奥莉薇没有动，她想知道，海妖要做什么。

　　海妖越靠越近，甚至开始凑在奥莉薇脖颈处嗅闻，奥莉薇这样近的距离，奥莉薇能感受到冷气呼在自己脖颈上的温度。

　　奥莉薇从袖口拿出匕首，准备将海妖制服，但就在这时，祭坛水面变得不再平静，而是在剧烈地流动起来，奥莉薇分神去看，水底下竟然有密密麻麻不下数百条人鱼，所有人鱼都在朝奥莉薇的方向游来。

　　没等奥莉薇有所动作，那只一直盯着她的海妖，就在刹那间扑了上来，她的动作快得就像是闪电，瞬息将奥莉薇整个拖入水底！

　　岸上原本隐藏的卢卡斯也在这时立刻跳了出来，他放声大吼：“快！收网！银蓝色尾巴那条！抓住她，快抓住她！蠢货！蠢货！我让你只抓她！不要去管其他的海妖！用我的圣水啊蠢货！”

　　奥莉薇被大力拖拽入水中后，第一时间就要用手中匕首插入离她近在咫尺的海妖脖颈，但她却在这时听见，这只抓她的海妖说：“不要害怕。”

　　奥莉薇：“？”

　　奥莉薇回头看去，只见她们的身后，竟然跟着成百上千条人鱼！

　　每一条人鱼都张开了血盆大口，狂啸着朝她扑来，似要将她撕成碎片！

　　她似乎成为了所有人鱼争夺的食物！

　　一瞬间，奥莉薇反应过来，所以眼前这只海妖是在救她吗？

　　怔神的刹那，奥莉薇手中的匕首便被一个后面冲上来的海妖咬住，奥莉薇在水中行动不便，还未等她去拔，掳走她的海妖突然加快速度将她往深海带去，手中匕首也被巨浪卷入了黑暗里。

　　无数海妖铺天盖地地追逐着她们，奥莉薇被水压得意识模糊，耳边“咕咚咕咚”水面上的人影越来越小。

　　岸边，卢卡斯状若癫狂地大吼大叫：“银蓝尾巴那条！只抓它！只抓它！蠢货！别管其他的海妖！”

　　渔网被人鱼们“呲啦——”“呲啦——”撕破，密集的人鱼如泄洪般涌向大海，但又在即将离开人鱼岛海域时，被某种不可言说的神秘力量拉回，再不能往前游出分毫。

　　每只海妖在人鱼岛的海域边缘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唯有掳走奥莉薇的海妖，毫无阻碍地冲进了前方的广袤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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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莉薇消失了，岸上的卢卡斯愤怒地大骂了许久，他的船员可能从来没看见这么多海妖全都吓傻了，竟然乱了阵脚，把那只能够带走的海妖放跑了。

　　“没有带走祭品的海妖是不能够离开人鱼岛的，你们这些蠢货不知道吗！”

　　然而，就在卢卡斯以为他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时，之前奥莉薇给他的罗盘指针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打开罗盘，指针指向了东南方向。

　　原本愤怒的卢卡斯，此刻冷静下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原来你还活着。”

　　此时，黑暗里走出了一只用指尖行走的断手，断手断口流着鲜血，拇指位置带着一枚漂亮的翡翠扳指。

　　是雷尔夫的手。

　　那手爬上一块石面，用血迹写下一行字：“不要试图背叛我，不然，你就会变成他这样。”

　　血迹消失，断手化成肉泥融进了石头里，与此同时，卢卡斯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了一下，火辣辣疼。

　　他用罗盘背面的金属反射，看见自己的脖子上竟然出现了一条红色的血线。

　　卢卡斯面色发白，因为这条线和雷尔夫手腕上的那条血线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