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冰山的痴迷者》源浮梦

3、第 3 章

　　“喜欢。”
　　某天吃午饭时，靠着天台边的铁丝网，这两个音节不知道怎么突然从我口中冒出来。
　　在意识逃脱大脑又被强行按回去的过程中，我们安静吃着，好像刚才我什么都没有说。
　　阳光不太强烈，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
　　“天气确实很好。”他说。
　　明明没有必要继续这个话题。无论是当没听见，还是干脆直接问“什么”。偏偏非要让我承认刚才说的喜欢是指天气。
　　闭上眼睛仰起头，我实在不想接这个话题，意图当做没有听到。
　　“饭团吗？”他问。
　　我猛地睁开眼睛，抓住他的肩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吃了一半的饭团塞进他的嘴里。
　　“吃你的！”
　　他有些犹豫，觉得我只吃一个半饭团会吃不饱，但是又不好把已经塞进他嘴里的饭团再拿出来给我。
　　犹豫片刻后，他将便当盒递到我面前。
　　“不介意的话。”
　　还有筷子。
　　我当然不会介意，只是会不好意思。如果是平时一定没有关系，可是我刚刚才说出口喜欢。哪怕只有我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实在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刻再吃他的便当。
　　“已经饱了，早上吃太多了。”
　　“这样。”
　　“嗯。”
　　暂时不太想和他说话，我抱着膝盖把自己埋起来。
　　“很热？”
　　“还好，”我把头稍微转向手冢那边一点，“你热了？”
　　“你耳朵很红。”
　　“……一点点热。”
　　“回去？”
　　“不用。”
　　这都是谁害的啊！我把头又挪了回去。耳朵灼烧的感觉愈发强烈，带着整张脸都开始发烫。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把头抬起来。
　　“所以，”他今天话特别多，“喜欢什么？”
　　不是天气，不是饭团，那，喜欢什么？
　　我知道这只是因为我的生日就要到了，他想要送我礼物，才会这么问。
　　可是大脑已经没有办法处理这件事。
　　这和直接告白到底有什么区别？
　　这么想着，我直接跑走了。
　　那种情况下，我说不定真的会说出来，所以要赶紧跑。
　　不等到下午上课，我直接和老师请假回家。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不过花了十几分钟。通过电话和父亲说了不太舒服想先回家休息之后，被父亲拜托邻居家的家庭主妇接了回去。
　　和对方道谢再应付完通过电话担心的父母，我躺倒在床上，很清楚这种逃避的行为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告白。
　　只是一个非常正常的询问，我却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是我在那个时候，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待在他的身边。
　　连看他一眼都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为什么我的心神会这么强烈地被一个人吸引呢？

　　提前下班的父母急急忙忙赶回家，看到的是一个表情漠然地躺在床上的人。
　　他们试图从我这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知道即便我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会意识到和手冢有关，就挑挑拣拣地告诉了他们。
　　他们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没有意外一下我喜欢男生。
　　“遥看起来就是那种会觉得异性非常麻烦的类型，其实同性也是。”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我们一直都很担心如果你将来谁都不喜欢的话，会不会选择一个人度过一生。那样未免也太孤单了一点。”
　　“知道你和手冢同学成为关系很好的朋友之后，我们几乎立刻就放心了。”母亲接着说，“我在工作方面和手冢同学的祖父有接触，大概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家庭，其实一直对手冢同学有很大的好感。”
　　大概说完他们的态度之后，他们就开始教我怎么追人。
　　虽然但是，我现在才小学三年级。
　　稍微考虑一下这点吧。
　　“遥，有问题就要去面对，只想着逃避的话，很难会有好的结果。”
　　留下这样一句话，知道我的身体没有不舒服之后，他们就离开了我的房间。
　　不逃避的话，该怎么面对呢？
　　一想到中午的事情，我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炸了。
　　想哭，也确实哭了。可是这种情绪发泄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仍旧十分烦闷。

　　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意外。
　　母亲招呼手冢进门，父亲准备喊我，刚回头就看到我已经站在楼梯口。
　　我把手冢领进房间，母亲送来了点心和果汁。
　　稍微吃吃喝喝后，手冢把下午的笔记给我。
　　“那是给你的。”
　　“什么？”
　　我接过笔记后顺着他的手望去，看到他的书包里放着他常用的笔记本，再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明显是一个新本子。
　　“你记了两份？”
　　所以才来得这么晚。
　　“嗯，内容不多。”
　　明明来得这么晚，还在那里说什么东西。
　　如果换一个人，我或许会认为手冢说不定有可能拥有和我一样的心情。但是一想到是手冢，就很清楚一切不过都是我的妄想。
　　“中午的时候，突然那样跑走，对不起。”我没有解释原因，也知道他会体贴地不问。
　　不如说，正是因为知道他不会问，才会给出来这样一个说法。
　　很敷衍，好像只是把问题毫不费心地遮盖一下，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日常。
　　“没事，”他说，“没有身体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
　　“那就好。”
　　好什么啊。我伸手戳一下他的脸，软软的。不喜欢这个人，才是不正常的吧。
　　意料之外的，他并没有躲开，只是抬眸看向了我。
　　这个姿势维持了不到两秒，因为我感觉到自己脸又开始变得滚烫。
　　尽量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我低着头，感谢自己的长头发可以做遮挡。然后打开笔记开始看。看着看着就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很容易就可以进入到某种状态之中。
　　所以，学习和看手冢，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都是需要我专心去做的事情。
　　人们允许学习的时候太投入以至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却不允许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做相同的事情。
　　虽然心里清楚原因，但还是会觉得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