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狗尾巴【GB】》季生年

3、明明可以失约的

　　“小妹妹，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是哥哥好伤心啊。哥哥只是想给你这根棒棒糖，哄你开心呀。”

　　宋西夏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而且这根棒棒糖，还是菠萝味道的哦，爆款！”他紧接着又说。

　　小女孩思考了半天，高高兴兴地接了过来：“那好吧，谢谢哥哥。”

　　“但别人的东西，你不要随便吃哦，会有坏人的。”

　　“我能看出谁好，谁坏的，不要小看我！”小女孩舔了一口棒棒糖。

　　“那你快回家吧，妈......妈......”

　　宋西夏结巴了一下，又说：“妈妈该担心了。”

　　话刚落地，小女孩的妈妈就找上了门。

　　“雯雯？雯雯！你在哪里？”

　　小女孩听到妈妈的呼喊，立马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跑了过去。

　　跑到一半，她又转过身来，笑嘻嘻的：“谢谢哥哥，我要回家了，再见！”

　　小女孩的妈妈，看到了小女孩，连忙跑过去，将她抱进了怀里，轻声问着：“雯雯，你吓死妈妈了，你去哪了？有没有受伤？”

　　小女孩摇了摇头：“妈妈，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你这棒棒糖，哪来的？”

　　“那边的哥哥给我的！我的那根掉了，摔碎了。”小女孩低着头，不敢抬头。

　　妈妈捧着小女孩的小脸，温柔地说道：“吃吧，没关系，但不要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哦，记住了吗？”

　　“好！”小女孩一蹦一跳着离开了。

　　妈妈看着宋西夏，微笑着点点头，以示感谢，跟在了小女孩的身后。

　　宋西夏目送着她们离开，远处的路灯，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

　　他伸出手来，挡在眼前，透过他的手指缝隙中，几束灯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因为蹲太久了，腿有些麻了，所以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索性，就在这里躺一会儿。

　　“嘿！小伙子！醒醒！不要在路边躺着！”

　　“快醒醒！”

　　宋西夏感觉自己被踢了一脚，还被打了几下巴掌，睁开了眼睛。

　　两个警察叔叔，正在他头顶盯着他，身后的警车不断闪着灯光。

　　“小伙子，这是喝了多少？以后不要在路边睡，很危险，知道吗？”

　　宋西夏坐起身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警察叔叔。”

　　“多大了？有地方住吗？”

　　“19岁，有地方住的。”宋西夏站了起来，配合着回答。

　　“那快回家吧，妈妈该担心了。”

　　他没有回答。

　　“我回家了，谢谢警察叔叔。”

　　宋西夏转身就跑了，留下两个警察叔叔，大眼瞪小眼，相互疑问着，他到底为什么跑。

　　......

　　第四天，唐予蓝照常和大家热情打着招呼。

　　但这次，她竟然试图想在人群中，寻找出宋西夏的身影。

　　可，直到结束了，也没有看见他。

　　唐予蓝停在游乐园门口，等了很久。

　　而此时，宋西夏正在和其他五六个人，一起在偏僻的破旧工厂里，挖着电缆。

　　工厂门口，有几辆警车，接到举报，正等着兔子进洞，好获得证据，当场抓捕。

　　“你踏马挖呀！动手啊！”

　　石茂元正嘬着一根烟，叉着个腰，右手抵在锄头上，一脸看不惯宋西夏。

　　“老大说了，我放风就好。”

　　石茂元虽说也听令于盛一凡，但他心里也瞧不起盛一凡，看着他那心高气傲，唯我独尊的狗屁模样，就来气。

　　于是，扬起锄头，打在了宋西夏的头顶上。

　　一阵强烈剧痛，让宋西夏大脑一阵空白，耳边嗡嗡作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歪了过去。

　　“还顶嘴？少踏马给我扯一些没用的！在这里，就得听我的，就算我今天活埋了你，盛一凡也不会说什么！”石茂元又用力，踢向了宋西夏的肚子，狠狠地踹了几脚。

　　“石哥，他身娇体弱的，省点力气好跑，别让他脱了咱们后腿是不是。再说了，他眼神和耳朵好使着呢，把风也是他的强项，你要是气不过，等活干完了，回去再痛打他一顿，也不迟。”

　　李牧来挡在宋西夏面前，缓和着关系。

　　宋西夏仰着头，呼吸微弱，两只眼睛直直的瞪着石茂元，可头上伤口的血，流个不停，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王八羔子，还瞪人！小心我，扣了你的眼珠子喂狗！”

　　“条子来了！”

　　在外面放风的耗子，一脸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石哥！条子来了！”

　　“那还等什么！快跑啊！”石茂元撂下锄头，转身就跑。

　　所有人跟在石茂元身后，一起跑。

　　李牧来也想跑，但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宋西夏，便毫不犹豫地扭头跑了。

　　宋西夏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就像六年前，他父母的背影。

　　好像，所有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舍掉他，就像个玩具一样。

　　他第一次跟着李牧来，和盛一凡去偷井盖，却被警察抓了个正着。

　　拘留期间，父母来过一次，母亲开口就是：“我们断绝关系吧，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父亲叹了一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们世世代代都是书生世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畜牲！以后，你爱去哪去哪，死了也不要说是我的儿子！”

　　两人说完以后，也是这般决绝的背影，抛弃了他。

　　宋西夏有些累了，闭上了眼睛，但他又想起了和唐予蓝的约定，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找了工厂的小路，从狗窝里逃了出来。

　　他一路摇摇晃晃，身上的衣服被血染成红色，路过的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吓得躲开了。

　　下了公交车，他搀扶着路边的树和电线杆，终于到了游乐园门口，看到了灯光下，坐在地上的唐予蓝。

　　他用力往前面跑，磕倒了，就在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姐姐，姐......姐！”宋西夏大喊了一声。

　　唐予蓝听见了声音，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惊讶。

　　“姐姐，我来了！”

　　唐予蓝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

　　宋西夏笑着，扑向了唐予蓝的怀抱，却被她一把推开。

　　“现在是下班时间。”唐予蓝依旧冷着个脸，指了指身后早就关上的大门。

　　宋西夏拽着唐予蓝的衣角：“姐姐，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有事耽搁了。”

　　“不行。”唐予蓝立马回绝。

　　见到唐予蓝硬是不肯松口，他便松开了手，耷拉下了脑袋。

　　“你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她还是关心他的。

　　宋西夏抬起头来，眼里冒着光亮，一脸笑嘻嘻的。

　　“不小心被广告牌砸的。”

　　唐予蓝停顿了几秒，欲言又止：“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不是告诉过你，今天我会来赴约......”

　　“谁和你有过约定？”唐予蓝打断了他的话。

　　宋西夏看着唐予蓝的眼睛，两人相顾无言。

　　“既然没有约定，那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等我？”他面无表情，质问着唐予蓝。

　　唐予蓝眼神恍惚一瞬，没有回答。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扯开话题：“所以，姐姐我来了，你开心吗？”

　　“不开心。”唐予蓝紧接着又说：“明明可以失约，为何还要满头是血的来？”

　　宋西夏身体发软，摇摇晃晃着，后退了几步，还是倒在了地上。

　　“宋西夏！”唐予蓝跑到他的身边，蹲了下来。

　　“姐......姐......我明明......不想让你不开心......的。”

　　说完，他的眼前渐渐模糊，晕了过去。

　　......

　　半夜，唐予蓝坐在抢救室外排椅上，抱着肩膀，看向抢救室的大门。

　　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还是没有动静。

　　门，突然开了。

　　唐予蓝站起来，走过去问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没什么大碍，伤口已经缝合好了，别担心。病人长期营养不良，有些贫血，多给他补补。”

　　“好，谢谢医生。”

　　第二天一早，唐予蓝站在住院部缴费窗口前。

　　宋西夏的住院费，是唐予蓝的全部积蓄，如果今天要是交了，那就说明，一年以后想逃离这里的计划，就会化为泡沫。

　　可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又不管她什么事情，况且她对自己说过，别人是死是活，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想破戒。

　　“病人家属，病人家属？您还要缴纳费用吗？”工作人员看着她愣神，提醒着她。

　　“噢，交。”

　　全部积蓄，如数上缴，所剩无几。

　　交完费用以后，她去食堂，又给宋西夏买了早饭，说不定等他醒了，会饿。

　　等她回到病房以后，病床上却是空荡荡的。

　　唐予蓝放下东西，跑出去询问护士台：“您好，你看见18床的病人去哪里了吗？”

　　“没看见。”护士摇了摇头。

　　她找遍了整层楼，又下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瞧见他的影子。

　　“该走的人，还是会走。”

　　唐予蓝索性放弃寻找他，出了医院，走到公交站的地方，准备回家。

　　一抬眸，宋西夏穿着病号服，头上缠着绷带，坐在车站路边的排椅上，缩着个身子，可怜巴巴又怯懦懦的。

　　唐予蓝就这么看着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吓人的想法。

　　她想摸一摸宋西夏的头发。

　　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害怕。

　　唐予蓝觉得，她好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