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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带她进那家店的时候,我曾回头看了一眼。我一生没追过这样的女孩,自以为有分寸,但在此后很多个时刻,亦发现自己几欲迷途。因为她那样的人,她那样的人...」

      04、

      徐思叙接到电话时正在开会。

      秘书将手机递到她手边,她瞄了眼屏幕发现是个生号,抬抬手示意她挂掉,又随口问了正做汇报的人一个问题。

      谁料那人还没回答,徐思叙忽然招手叫住安迪——“等等。”

      于是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愣住了。

      安迪匆匆赶过来,抱歉地说:“老板,已经挂了。”

      她说“没事”,而后自若地接过手机,从转椅上站起来,走去落地窗边,回拨过去。

      西城又下雨,没完没了的,窗户上起了薄薄一层霜雾。

      听筒里传来忙音,徐思叙弯唇,难得起了兴趣,愿意再给闹脾气的小姑娘一次机会,遂又拨了一次。

      电话接通,她抬手一抹,雾障消失,脑海中浮现的是初见那夜对面人清澈的眼眸。

      “徐小姐?”

      来年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含着怯意,像雪融的早春,滴水都颤巍巍。

      徐思叙逗她,故意说:“不就挂了你一个电话么,至于给我脸色瞧?”

      那边沉默很久,才为自己解释:“哪有,我只是拨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三,怕您工作太忙。”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真的怕打扰到对方。

      身后会议室的众人忽然躁动,不知道是谁掀翻了水杯,一时间抽纸和转椅响动的声音嘈杂,一个个都慌慌张张的。

      这声响盖过了电话里来年最后说的三个字,徐思叙抿紧唇,向后瞥了一眼,意为不满。

      她握着手机转身,踩着高跟鞋向玻璃门的方向走,秘书忙不迭帮她拉开门。

      而往日公事公办、不苟言笑、情绪变幻莫测的徐总留在此地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电话对面的人说的——“哪有我们年年忙,不知道可否赏脸陪我吃顿晚餐?”

      挂断电话后,徐思叙拨座机专线把安迪叫了进来。

      “让李施把他那报表再好好做一份,别拿垃圾上来脏大家的眼,给他说他爸怎么把他塞进来的我就有法子让他滚蛋。还有,打电话给云裳那边,我约了人,”她点了下手表,“大概六点到。”

      安迪点头表示都记下了,末了僵着嘴角问:“那老板,您今晚回家吗?徐老师让我问问您。”

      徐思叙套上大衣,握着手机抬步离开,冷冷留下两个字:“不回。”

      司机停在楼底下,看到她来了小跑上前要为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徐思叙扶着门边将其扣上,“钥匙给我。”

      这辆奥迪她开着顺手,上车后先给黄矩打了个电话。

      下午四点四十分,电话都要自动挂断了他才接。

      “好我徐总哟,您这个点来电话有何贵干?”他声音嗡嗡的,听起来是刚睡醒,勉强扬着声招呼她。

      这家伙日夜颠倒过惯了,徐思叙心料他就是个靠不住的,却左思右想没想到身边有年龄比他还小的人了,便摸了摸鼻子,凑合着问:“第一次和女孩约会需要带什么吗?花?项链?请吃饭空手不好吧?”

      黄矩猛地清醒,他将手从旁边人的颈下抽出来,坐起身后被子滑下来。

      ——“徐总你别是改邪归正了?今儿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徐思叙烦的,她摸了摸口袋,发现刚才下来得太急,忘记带烟了。

      “滚你丫的,我什么时候邪过,正经问你话呢,现在女大学生都喜欢什么玩意儿?”

      黄矩套了件衣服去卫生间,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女大学生?那天晚上在酒吧你一直盯着的那个?还是被你塞名片的那个?徐总你别人到三十情窦初开了。”

      “就一个,还有你才三十了。”徐思叙嫌他八卦,加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完这句后就平着眉将电话挂掉了。

      太阳直射点慢慢移向南半球,秋天一到,西城便黑得越来越早。

      到J大门口时刚巧下午最后一节课下,大波人流从校门口涌出来,三三两两成伴,满是青春的气息。

      聚精会神飚了一路车的徐思叙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青涩地不像一个已经见过二十六年风雪的人。

      她低头自嘲一下,将身子向后靠,敲键盘发了条短信出去:【这会儿人多,挤得慌,不着急。】

      几乎是下一秒,来年的电话就过来。

      “徐小姐到了吗?”

      她那边安静得很,偶尔有两声女孩子的声音,隐约是“口红”“楼下猫猫”之类的字眼。

      料想她还没出宿舍门,不过也是,小姑娘周内难得没课,出去一趟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徐思叙眉眼都软下来,她将车子彻底熄火,整个人沉在暮色四合的南大学城,慢悠悠回:“没呢,被堵在路上了,还得好一会儿,不着急。”

      “好哦。”她回。

      时间倒也好打发,徐思叙连车都没下,窝在驾驶座上处理了两份邮件。

      等到人少点了,她才下车倚靠在车门上,等人来。

      *

      来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蒙蒙细雨落在徐思叙肩膀上,那样修长的身子被黑大衣包裹着,不过她倒没系腰带,衣襟敞开着露出里面的低领薄衫和牛仔裤裤带的金属标。

      她手里又捏着那枚打火机,垂首蹙着眉擦两下,火星在夜间燃起,成了唯一的光。

      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呢?

      “说来惭愧,人只要有机会,就又沦陷。”

      下一秒,意识到什么的某人一抬眼,看到是来年后眼中明显填了几分笑意。

      她将手塞进口袋,连同那枚打火机一起沉进衣兜深处,然后站直,等着对面穿卫衣的人走过去。

      后来她们一起吃过很多顿饭,也有过很多肌肤相亲的时刻,徐思叙也时常推掉可以决定百亿项目的应酬,专程来陪她吃两位数的快餐。

      可来年觉得,没有、没有一个秋夜会如这个一般,深沉、确定、满含期待。

      像命运的神来之笔。

      上车后,来年明显还有些拘谨。

      她从斜挎的帆布包里钻出去,将最外面那件厚羽绒马甲脱了叠好,扭身垒在后座处徐思叙的大衣上面。又换了个方向把自己套进安全带里。

      穿得像熊的她竟然可以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些,尽管动作看上去有点笨拙。

      徐思叙弯了弯唇,为了缓解气氛主动开口,随意地问道:“穿这么厚?车里太热,脱都不方便。”

      若是被有心人解读,她这句话实在暧昧,但来年属于在情.事上实在没长心的那种小姑娘。

      她睁着那双似水的眼眸,轻盈地嗔驾驶座上的人一眼,“今天很冷,徐小姐不觉得吗?早上我坐在舍友电动车车后座上,差点没冷死。刚才从宿舍楼出来,又差点没推开楼门,风实在太大了。”

      徐思叙一整天都车接车送的,下车就进写字楼,办公室四季恒温,她今天唯一体会到冷,恐怕就是等人那会儿了。

      不过她心里怯怯地乐,因为她发现这姑娘其实不像之前见面时的那样闷,反而还有点鬼精,灵灵地可爱。

      “冷就多穿点,只是你这薄薄的纸背,被风吹跑倒是有可能。”

      来年被开了玩笑,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话是不是有点多,便悄悄闭上了嘴。

      徐思叙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她把空调的温度再上调了两度,专心开车。

      夜里昏黄灯火融化成黄油,月亮在雨夜隐身,车子像是驶向未知的往后。

      来年手心汗津津的,面上却沉静,她拿出手机瞄了眼时间,看到已经六点钟了。

      “饿了?”徐思叙忽然问。

      她下意识撒谎:“没有,中午吃可饱了,刚才还在宿舍被舍友投喂了好多零食。”

      其实不是,中午因为在思忖自己到底要不要拨那通电话,一想便口渴,不知不觉灌了两大杯水下去,点的焖饭一半都没吃完。

      更别提零食了,一口都没咽下去,倒是把衣柜翻了个遍,最后还是扮成了被她嘲笑的“熊”。

      徐思叙斜斜睨她一眼,明显不信。

      她将车稳稳停住,利落解安全带:“下车。”

      这地方是个淮扬菜馆,从外头就可以看出来。

      粉墙黛瓦,精雕门楼,翠竹透过轩窗与回廊,典型的江南风光。

      徐思叙臂间挂着她的大衣和来年的马甲,随手掂量了两下,走过去对欣赏门楣的人说:“走吧。”

      她显然是这地方的熟客,侍应生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缓声问候“徐小姐好”。

      来年慢她半步,暗自打开手机查了查定位,发现两人正在较繁华的一个城区。

      倒也难得店家在西城这样宏伟庄严的城市里找出这片地,修一方园林,藏个小江南。

      一路走进去,布局精巧,错落有致,看惯了对称之美的来年竟也找回几分家乡味。

      侍应生带她们走到“花好月圆”桌,说了声“请坐”。

      那是一张矮矮的实木桌,上面摆着碟筷。侧头时,从小轩窗望出去,满目葱茏。加之今夜下了点雨,灯笼映照着白墙与清溪,好像穿越回了人家尽枕河的烟雨江南。

      “喜欢这里吗?”徐思叙将袖子挽起,淡声问她,语调很是客气。

      来年双手撑在身侧,脚尖点着地,笑盈盈地说喜欢,“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外婆家的院子里,那时候雨水都清脆,从瓦当漏下来,落在池塘里,一惊就是一片锦鲤。”

      许是周围场景着实让她想起了故乡,那顿饭吃得不太安宁。

      小姑娘在对面一直叽叽喳喳,说说幼时趣事又讲讲西城和她们那边的区别,还皱着鼻子无奈道:“这边太干啦,我的加湿器勤勤恳恳工作一整天。结果我出去上两节课回来脸上就又糙糙的。”

      徐思叙安安静静的,间或附和她两声,“是吗”“那很好”“蛮可爱的”诸如此类。

      花好月圆,人长久。

      她看着来年灵动的双眸,无意识地勾唇。

      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一顿简简单单的晚餐都能跟你掰扯许多,就连窗边白瓷里插的小花苞都要捏一捏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欸,那怎么办?我把它捏了,它赌气不再开花了店主得多心疼啊?”

      徐思叙吃得极少,她给两人的茶杯里添了茶,坏心眼地逗她:“那怎么办?这花好像是培了两个周期才得出来的新品种哦。”

      来年瞳孔一震,似乎真信了她说的,比刚才不好意思的情绪更多了一丝无措。

      她揪着餐巾,看了看对面人又看了看花,最后摁了铃自作主张把侍应生叫进来。

      来年招手,瞄瞄对面好整以暇的徐思叙,然后凑近她的耳畔,小声问:“小姐姐,你们这个花贵不贵啊?”

      盘发的侍应生浅浅一笑,下意识看了眼徐思叙,而后礼貌摇头:“这只是普通的小花头玫瑰。”

      说完便离开了。

      包间里安静下来,那人的脚步消失在拐角,周围可以听到雨打翠叶的声响。

      来年低头埋颈往嘴里塞米饭,这下不吭声了。

      徐思叙靠在椅子上看她那副蔫儿样,三分钟后喉咙里溢出笑,那声音一阵一阵的,剜着来年的心。

      她笑着笑着就咳起来,遂坐起身要端茶杯润肺。

      来年余光看到她的动作,恶从胆边生。

      她眼疾手快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抬手摁住徐思叙的手腕不让她动,在她诧异抬眼时操着这把说了太多话而有些沙哑的嗓音控诉——“徐思叙,你好坏喔。”

      话里带着委屈。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应该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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