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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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就走了？”
催促声再次响起，岳如银赶忙转身跟上。
他凝视少年的背影，想起第一次捡到他时的样子。
他化生于天地间，在化为人形的那一刻，被天帝归吟带回九重天，悉心教养。成年后，随天帝归吟征战十州，统一三界。
在他成年那天，九重天最德高望重的上仙曾为他卜算过：
法力超群，福兮祸兮，注定会累及亲近之人。
起初，他自恃法力强大，没有将老头的话放在心上。
直至五百年前与魔族大战，归吟因救他而死。
眼睁睁看着归吟的元神在他面前消散的那一刻，他的心如同坠入深渊，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
后来，他亲手杀掉魔族的魔尊替归吟报仇后，并没有回到九重天，而是独自一人下了人界，游走了数十年。
在人界的日子，应该是他活了上千年来，最轻松自在的日子。
但在他的心里却始终横着一块千斤重的巨石。
也是那时，他遇到了贺无间。
那个时候的贺无间奶呼呼的，按人间的年龄来算，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眼里透露着胆怯和小心翼翼，倒是和这凤麟洲的花草精灵一个模子。
他本打算在凤麟洲只停留一月的时间，却在那里待了三百年。
他学着归吟，亲手将贺无间抚养成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而今，眼前少年背影拔高了不少，可这脾气，倒是和当初如出一辙。
如是想着，岳如银笑出了声。
前方的贺无间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双手抱臂，“你傻笑什么？”
岳如银看着前方紧闭的房门，笑着道：“没什么，到了吗？”
贺无间狐疑地盯着他，“你最好是没什么。”
说完，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岳如银跟着他进去，清香的药味扑了个满怀，越过屏风，夜无尘双眼紧闭躺在榻上，鸦羽般的睫羽盖住下眼睑，衬得面上更加苍白。
若不是被子微弱的起伏，岳如银真得以为面前的人已经死了。
他迈上床榻的台阶，坐到夜无尘身边。
贺无间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岳如银被问的一愣，竟不知如何解释。
同别人，他可以坦然的鬼话连篇。
贺无间：“怎么，很难回答？”
岳如银犹豫再三回答道：“有一点。”
贺无间：“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既然你救了他，又将他送到我这里，就证明他信任你。”
闻言，岳如银抬头。
贺无间的眼神炽烈，在与他的眼睛对上的那一瞬，躲开了去。
“你留在这里照顾他吧。”
话落，岳如银手中多了一个小瓶子，贺无间别扭道：“每天吃一粒，他若是醒了，去‘冬熙阁’找我，就在这间院子的前面。”
岳如银会心一笑，“多谢。”
贺无间觑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自那以后的五日，岳如银每日守在夜无尘床头，无聊了，他就给他讲讲各地的风土人情，还有在人界遇到的趣事。
五日后，岳如银看着榻上仍旧没有醒来迹象的夜无尘发呆。
小家伙说，若是七日不醒，他就活不了了。
虽说这人是四灵，被扔入轮回也只是责罚。
可若是夜无尘这一世死了，那他就不会记得与自己发生的一切。
若是真的从此不复相见......
想到这儿，岳如银眸光微动，视线挪到夜无尘的唇上，遵从本心，闭上眼，贴了上去。
彼此的呼吸缠绕，岳如银能闻打见熟悉的木质香。待他吻够了睁开眼，仅撞上夜无尘灰色的瞳仁。
岳如银瞳孔极缩，直接跳了起来，“那个，我，我就是看看你还活着没。”
夜无尘目光深邃，并未言语。
岳如银被盯得心里直颤，转身就要走，食指被微凉的触感包围。
他回过头，夜无尘两片薄唇一张一合，虽未发出一丁点声音，但他的心还是软了下来，回拉住他的手指。
岳如银柔声道：“我不走。”
说着，他将夜无尘的手塞回被子里，“小，贺无间说，你若醒了，就去找他。你的伤害需要他医治。”
夜无尘轻轻扭动脑袋，四周扫视一圈，而后朝他点点头。
岳如银道：“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一溜烟儿跑走，在跨过门槛时，险些绊倒。
路上，岳如银的手放在胸前，安抚乱了节奏的心跳。
被抓包的感觉还真是不妙，幸亏夜无尘好骗，从前便是无论他说什么胡诌的话，他都会信。
来到“冬熙阁”，贺无间此刻正背对着房门坐在椅子上，听到他来，大手一挥，收回了桌子上的物品。
“他醒了？”
贺无间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哭腔，岳如银关心道：“你怎么了？”
贺无间吸了吸鼻子，转过来红着眼睛道：“不用你管。”
说完，从椅子上站起，直奔敞开的房门。
岳如银的话卡在喉间，指尖轻微抽动了下。
不知过了多久，待他寻找贺无间的身影时，只在长廊的转弯处瞧见一抹白色的衣角。
他快速收拾好情绪，追了上去。
回到夜无尘的房间，贺无间已经搬了张椅子坐到榻前为他诊脉，岳如银行至贺无间的身后，焦灼地咬着下唇。
诊过脉，贺无间调侃：“夜无尘，你的命还挺大。”
夜无尘并未理会他，越过他，看向岳如银。
贺无间嗤笑一声，起身拍拍手道：“他没事了，再静养月余便可痊愈。”
说完，他还不忘嘲讽一句：“凡人的身子就是弱。”
岳如银被逗笑，贺无间转头，一言不发。
岳如银以为面前的人在生气，尴尬地挠了挠鼻尖。
贺无间白了他一眼，幻出一身衣衫扔给他，“还是这身素白色的衣裳适合你。”
岳如银捧着衣裳，仔细瞧了瞧。
颜色与款式，皆与他来之时穿着相同。
他感谢道：“多谢。”
贺无间紧抿唇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口：“记得还我。”
岳如银慢了半拍才明白这话的意思，道：“好。”
离开前，贺无间冲夜无尘道：“夜无尘，我不知你为何会与青丘起了争执，但你要记得，妖王与小叔叔的关系。”
闻言，岳如银尴尬地扯起嘴角，又觉不妥，连忙收了回去。
贺无间白了夜无尘一眼，道：
“你放心，他的伤已经痊愈。但你要想护住他的安危，就别让他再经受一次这样的伤。虽说他吃过长生不老的灵草，但这不代表飞升成仙，经不起这般折腾。”
岳如银双眸促狭。
他这具身体，吃过长生不老的灵草？什么意思？
榻上的夜无尘仰面躺着，闭上眼，“知道了。”
“夜无尘这人虽面冷，但心是好的。”
岳如银正陷入沉思，听到贺无间对夜无尘的评价，惊讶瞠目。
行至房门前的贺无间顿住脚步，愤愤道：“病好了就赶紧滚蛋，我不想参与三界的事。”
目送贺无间离开，岳如银沮丧地垂下头。
他怎么有一种，孩子长大了，学会揭长辈老底的无力感。
捧着衣衫回到榻前，岳如银语气低落，“无尘，你说，孩子长大了是不是就会叛逆。”
说完，他又自言自语嘟囔道：“啊，对，你没有叛逆期，从小就一直板着张脸，对谁都是寡言少语。”
忽觉自己说错了话，岳如银岔开话题，朝屏风迈步，“那个，我换身衣裳，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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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十几天的休养，夜无尘已经能下地，胃口也恢复了些。
为了表示感谢，岳如银决定亲自下厨做一些点心。
毕竟，他只会做这个。
凤麟洲最不缺的就是果子和各种花，天刚亮，岳如银便出去采了一大筐，热火朝天忙活了一上午，在午时之前做好了两盘糕点。
一盘是夜无尘最爱的桂花糕，一盘是贺无间最爱的樱桃煎。
做完糕点，他又顺带做了些糖块晾凉，用油纸将它们一一分开装好，装进袖子的口袋里。
端着两盘糕点，岳如银先回到夜无尘的房间，放下桂花糕，道：
“你先吃，我去去就来。”
夜无尘点头，“嗯。”
他端着樱桃煎来到贺无间房门口，见房门紧闭，抬起手就要敲门，房门却在手背落下的那一刻打开。
贺无间鼻尖微动，盯着他手中的糕点道：“这是什么？”
岳如银微笑，“樱桃煎。”
“你做的？”
“嗯，尝尝？”
贺无间夺过他手中的盘子，“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岳如银立在门前几息，无奈地摇摇头。
心事重重回到夜无尘的房间，发现桌上的糕点一块都未动，问道：“不合胃口吗？”
坐在椅子上的夜无尘盯着他，“月哥，你有心事。”
岳如银心情微妙，并不想解释。
夜无尘淡淡挪开视线，顺着他的脸下移。
“月哥，你做了糖块。”
岳如银笑道：“你这鼻子真灵啊，隔着袖子你都能闻见。”
说着，他的手伸进袖子里。
夜无尘道：“月哥身上的味道，很甜。”
岳如银拿出一块，抬起手臂闻了闻，“确实哈。”
说着，他伸出手臂，递到夜无尘面前，“见者有份。”
夜无尘低头，掌心摊开向上，岳如银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修长的手指上沾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你方才做什么去了？”岳如银剥掉糖块的外衣，递到他嘴边。
夜无尘自然地张开嘴咬住糖块，唇瓣不经意触碰到岳如银的指腹。
感受到柔软的指腹，岳如银耳根发烫，迅速收回手，背到身后，食指与拇指的指腹来回摩挲。
他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容易热呢？
正想着，一道质疑的声音在身后炸响，他转过头，贺无间满脸怒气立在门口。
“你究竟是谁！”
岳如银瞄了眼他手中盘子里的樱桃煎，最上面缺了两块，心里“咯噔”一下。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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