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城新立一中》子薯

3、入学测试

　　“真的是——很无聊啊，今年这群新生？”说话者是留着极长狼尾的白发好看青年，一双蓝眼看似好脾气地含笑挑着。眼尾生了粒泪痣，手中拿柄折扇缓缓摇着。

　　“你也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吧，”身着红裙外披制服的漂亮女生翻了个白眼，持把收拢的伞，长卷发落在腰际，红唇微微撇着，“还有你能不能别摇你那个破扇子了，惹得老娘一身骚味。”

　　泪痣男只是不语，仍然笑眯眯的。

　　监控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七个人，两个人在斗嘴，三个人在合眼睡觉，剩下两个在玩五子棋——这就是散漫的学生会。这群人都穿着同下发校服外表分毫不差的外套，不同点在于他们的制服上多了肩章，同时也有与制服相配的学兰式帽子——不过就是懒得戴罢了。

　　“又要开始宣誓了，”黑卷发的女生凑到屏幕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唇边露出点恶劣的笑，“又来洗脑了——我们伟大的校董会先生们。”

　　“都第三次了，你还没看腻？”

　　泪痣男躺回椅子里，懒懒掀起眼皮看她。

　　“最后一年了，能看一次是一次咯。”女生吐了吐舌头，语毕突然全场响起警报声，把她吓得一抖，“这是什么情况？”

　　“出现有误行为，接到通知，学生102200并未大声宣读誓词。”

　　警报声刺耳得很，直接把还在抽空补觉的人扰醒了。首先睁眼的是粉色短发，五官极为精致的少年。他起身，神色似笑非笑，“又是哪个新生犯了校规被喂丧尸了？”

　　卷发女生再次撇撇嘴，手指指向监控屏角落的一块，同时招呼着另一个刚醒的黑发青年过去观看，“来看这个人，我叹为观止，从没见过如此矜贵的刺头——”

　　“在说什么？”

　　一道含笑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话头。

　　开口的人顶着半白半浅棕的卷毛，生了双漂亮的桃花眼，瞳孔是极浅的琥珀色，戴副金丝带链的眼镜，衬得气质温吞斯文。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给人种明朗温煦的迎春花感。

　　如果忽略他身侧的狙击枪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卷发女生僵硬的打着哈哈，“老大你继续睡继续睡哈哈。”

　　搞笑，怎么可能从未见过。

　　她心底暗暗吐槽。

　　这位一年前刚来的阴阳头大佬，如今的学生会主席，不就是个明显的矜贵刺头例子吗。

　　矜贵的主席伸了个懒腰，边扣着制服外套边笑着探头看向监控屏——一个长相极漂亮的中长发正脸色极臭不情不愿咬牙切齿地宣读着誓词。

　　“似乎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呢。”

　　泪痣男将展开的折扇扇缘抵在鼻尖处，宽大的扇面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上方一双弯着的蓝色眼睛。

　　“妈的你再这么说话我真的会弄死你。”

　　看着监控屏内的好看青年走向窗边后主席略掀眼皮，似乎被突然引起了兴趣。在看见这人发现丧尸后没有情绪起伏，却偏偏被再度突如而至的广播声吓得细微一抖表情明显更臭后，前任的矜贵刺头唇边笑容扩大，“…的确很有趣。”

　　妈的，一群变态。

　　她目光扫过刚醒的两个人，也皆是细细盯着那块屏幕——就连一向稳重的070002号也是如此。没救了。卷发小姐一翻白眼，加入了五子棋阵营。

　　不过这个人长的的确很漂亮就是了。

　　她暗暗腹诽。

　　收到成绩排名是晚上的事。听说那位矜贵的刺头成绩不错时她还有些震惊，毕竟他的学号是初步筛选学生的最后一名。之后她才知道在玩五子棋的间隙里傻逼广播开了私密通话和那人拌嘴——原来人家是大二被迫招来复读的。

　　闻言她十分缺德的笑出了声，再度咀嚼了遍信息后表情愈发凝重，狗学校现在都已经能做到绑架这个地步了。她顿时很可怜这个中长发的好看学长。

　　“丧尸考开始了，”主席套上了自己的皮质手套，从容地将制服帽扣在头上，动作极优雅拾起狙击枪后冲他们扬起抹残忍的甜笑，“走吧，去监考，以及帮助一些…”

　　“可怜的考生。”

　　完全睡不着。

　　楚愈烦躁地垂眼看向坚持不懈摇树的丧尸。

　　很烦。

　　他毫不留情举枪击中了几个丧尸的脑袋。

　　清净了。

　　伴随越来越多的人踏出宿舍第一步，这场丧尸考倒是热闹起来。有在开门看到丧尸实体后迅速关上门念圣经的，也有在走廊里和丧尸群干架的——不得不说这群学霸真的很厉害，捡到弓弩迅速上手的有，能短时间内造出简易□□的也有，就是投掷水平不大准。

　　楚愈偏头躲过一个扔偏的带着针头的注射器，而后垂眼看向树底下的人。

　　“……”

　　树下的男生扔掷注射器用针头刺死一个丧尸后环顾四下，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抬头抱歉地看他，极度礼貌开口，“对不起啊同学……我暂时还不是很会用这个，没有伤到您吧？”

　　是一个兔子相的男生，五官是偏向乖巧可爱的好看，身高则是和脸完全不符的高得离谱。楚愈坐起上身后垂头淡淡看他，“没事。”

　　男生视线恰巧碰上楚愈的胸牌，他反应了一瞬，而后极度开心般兴奋开口，“102200……您是那个第五名对不对！被广播通告了好几次的那个！天哪我真的特别特别佩服您！……”

　　他恍然间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些许楚晚栀的影子。

　　话很多，但意外的并不怎么让人讨厌。

　　看到了什么。楚愈眯了眯眼，视线落在不远处，是一只被声音吸引来想要偷袭的丧尸。他没有惊动底下的人，而是抽出左轮，瞄准丧尸额心——

　　“解决了一个麻烦。”

　　男生稍一偏头视线便是对上了死相惨烈的丧尸尸体，他极剧烈的浑身哆嗦一下后颤颤开口，“…同学，劳驾能拉我上去吗，我不太会爬树。”

　　楚愈面无表情屈起上身冲他伸手。

　　男生极其感动地覆上自己的手。楚愈心底暗叹一口气，然后略用恢复的体力一拉——

　　咔。

　　“哦没关系的，”男生略羞涩瘪了瘪嘴，目光闪烁了下，耳垂略略发红，“我的胳膊，它经常断，您不用介意。”

　　楚愈不自觉眉心一跳，只得突破自己的耐心下限，尽量放缓动作抓着他的另只胳膊把人捞上来。等待这人自己将胳膊接回关节时，楚愈视线轻轻扫过他的校牌。

　　-301100022。

　　…那个文化考排名第一的是谁来着？

　　当时他在撑着头补觉，只记得隐约间听到的第一名并非0001陆宜然，同样也不是二号。

　　“——您是在看我的校牌吗？”男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胸前的条牌，而后十分贴心地帮楚愈唤醒了他的记忆，“文化课排名第一的人的确是我…但我身体以及体力都不怎么好，对于麻烦您这件事，我很抱歉。”

　　楚愈看了看他的名字。

　　薛深。

　　倒是名如其人了。

　　薛深见楚愈一直未开口说什么，而后发现他的视线依旧落在自己的胸前，此时恍然大悟，向楚愈伸出自己的手后略不好意思开口，“时间太紧迫了，我忘了向您正式介绍我自己……我是薛深，您帮了我，我之后肯定会报答您的。”

　　楚愈略无奈地思考着此时的境地。

　　两个人坐在树干上，树下或是追杀着考生的或是横尸在地的丧尸，空气中弥漫着厚重浓烈的血腥味，自己旁边坐着个满口敬语礼貌到极致的古怪学霸。

　　他心底暗暗叹气，将自己的手覆到薛深的手心上，类似交接任务般轻拍了下当做认识了，

　　“楚愈。”

　　他目光移向薛深手中拿着的注射器，还未开口说些什么，薛深就仿佛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话般爽朗地交代了，“河豚毒素。”

　　楚愈闻言眼睫小幅度颤了颤，眼底闪过瞬间的诧异神色。

　　不过这的确是侧面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存在于书中的丧尸，血液干涸，器官衰竭，自然毒药一类是无法对他们起作用的。可是研究新病毒后进行实验的，变异的人，倒不如说是人造的「丧尸」则不然。

　　所以这些丧尸应该都是……

　　“…我看见了变成丧尸的1927号，决定赌一把后提取的，宿舍里有原材料，”话语打断了楚愈的思考，薛深垂眼看向正试图努力爬树的丧尸，手腕上力，将注射器投出，针头准确扎进它的侧颈处。他见状十分高兴地弯了弯眼睛，“…会了。”

　　「…我暂时还不是很会用这个。」

　　楚愈想起了几分钟前这位学神抱歉的神色。

　　能在全国高校前十范围内文化课测试得第一名。楚愈看向树下丧尸抽搐一阵后逐渐停了动作，原本青黑的肤色变得黑紫。不愧是第一。

　　楚愈垂下眼皮，思考着什么，而后抬眼看向薛深开口，“你还有几支毒素？”

　　“这正是我苦恼的事情，”薛深挠了挠头，从口袋中掏出两支针管，“…如您所见，我只在寝室里发现了六支注射器，除却一支差点扎到您外，我目前总共最多只能杀死五只丧尸。”

　　薛深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暂时帮不上您，但我请求您帮我完成考试目标……”

　　“可以。”

　　楚愈对上薛深极度惊喜而闪闪发亮的眼睛，面上还是有瞬间的笑意一闪而过，“但我需要你之后考试的帮助。”

　　“可以的！不过真的太谢谢您了，我不知道怎么向您表达我的感谢之情，但还是非常谢谢您的帮助……”

　　这学霸小孩一口一个的“您”听得楚愈脑子有些发胀。他疲惫地阖眼摆了摆手，“…不用再说敬语了。 ”

　　薛深眼睛亮亮的，用力点了点头，“都听您的。”

　　楚愈略感无奈，手指屈起浅浅搭在额心，身旁十分有礼貌的学霸在投掷最后的针管毒丧尸。他正欲阖眼浅睡一会儿，余光不经意瞥见了树下正同丧尸打斗的，动作干净利落的黑长发身影——是陆宜然。

　　她似乎很擅长用那两根类极发簪的长针进行近战，看动作大抵是先前就经过了专业训练。出来的学生少时她尚能吃到近战红利，眼下人越来越多，杂音愈发愈大，此时面对的不确定性便增多了。

　　不仅如此。

　　他眯了眯眼，陆宜然的状态，有问题。

　　她的手正在以不自然的频率颤抖。

　　心底缓缓有了大体猜测。楚愈垂下眼帘，指尖抵上了裹着包装纸的糖。未考虑许久，他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颗奶糖来，扔出去的同时喊了她的名字，

　　“陆宜然——”

　　陆宜然的动作先于反应，略伸手抓住隔空投掷的东西后抬眼看向发声方向，楚愈。她迅速看了眼手中的大白兔，细微翘起嘴角后不存怀疑地先将未剥外皮的糖扔进嘴里，同时借楚愈声音吸引的时间，就着还没恢复的颤抖的手持针刺死了面前的丧尸。

　　“…真是不巧。”

　　树后的黑发少年将手中的糖抛起又抛落，余光瞥见了一只朝向自己拖着步伐的丧尸，唇边露出大大的微笑，漫不经心状将另手把玩许久的飞镖掷出，正中额心，

　　“都怪一个碍眼的家伙啊……”他无辜状双手合十，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树上坐着的半长发青年，轻轻开口，“安息吧。”

　　休息的差不多了。楚愈先一步跳下树干，目光对上了还在树上眼神略带迷茫的薛深。他制止了薛深欲跟着跳下来的动作，而后从后腰皮夹处抽出匕首，面色淡淡解释，“帮你刷分。”

　　语气平常的似乎只是说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薛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半晌后脑子中还回荡着这位淡淡的声线——等等。薛深面色空白一瞬，他说，刷什么？他愕然垂头，愣愣观摩起树下大佬的神操作。

　　楚愈动作干净利落的很，反应速度很快，总能躲过丧尸张嘴咬来的动作，而后迅速将匕首插进追来丧尸的非致命部位。他在N大的专业方向也是研究生物，故而下刀很稳，知道哪些部位刺下去不会溅自己一身血，毕竟那样很脏。

　　几刀下去，丧尸也便失去了大部分生命力，趴在地上低吼，时不时抽搐几下。这时楚愈把匕首抛给薛深，让他把匕首投插进丧尸的脑袋里。

　　“扔不准也没关系，不过动作得快一点，”楚愈懒懒垂眼看着丧尸同砧板上的鱼扑腾着身子，“不然一会儿它就自己咽气死了，积不了分。”

　　这个过程重复了几次，有次薛深没扔准扎进了丧尸的肩膀，却见楚愈眼眨都不眨，稍弯上身，动作利落地拔出匕首，面上表情微微嫌恶一瞬，将沾染血污的匕首重新抛给他。

　　他再对上楚愈的视线，这人脸上只写着“快点扔最好扔准点不然等会它就死了”的表情。

　　还有两个达到标准。楚愈正准备重复前几次操作，此时耳边传来刺破空气的风声。他目光一凛，下意识偏头一躲，这个东西反而插进了不远处丧尸的心口处。

　　楚愈先抛匕首给薛深让他及时补刀后抬眼观察四周。除了不远处游荡的丧尸以及再远些地方的几个学生，没有其余的动静。

　　他垂眼看向地上死透了的丧尸，拔出匕首后目光下移，——是一个飞镖。楚愈稍挑眉梢，将飞镖也拔了出来，不过上面覆满着的血污还是让他皱了下脸。

　　好脏。

　　“——楚愈，您……你没事吧？”

　　楚愈闻言抬头同在树上艰难起身的薛深对上视线，这人一脸真切的担忧神色，毕竟目睹了被偷袭的全过程，故更想要下树一起查看情况。

　　“没事，免费送了十分，”楚愈率先移开视线，淡淡开口，余光瞥见薛深这个逼近190的大高个在树上努力站直的奋斗模样，唇边还是不由自主地浅浅露了点笑，“还是坐好吧大学霸，手别再断了。”

　　考试开始两个多小时，两人距离达成这个荒诞的测试标准都只剩下一只丧尸。

　　楚愈再次爬上树准备恢复体力，正欲阖眼却被叫了名字。他懒懒抬眼看去，对面那棵树上坐着的正是陆宜然。

　　陆宜然给他扔了块面包，他也不客气，接到便撕开包装咬了上去，他一口面包嚼了许久才不紧不慢咽下去矜贵开口，“我更喜欢夹心的。”

　　陆宜然想要感谢的话头硬生生吞了下去，礼貌扯了扯嘴角，“…不吃就吐出来。”

　　她低血糖突发，吃了楚愈给她的糖后便一直在树上歇着，算是目睹了这人刷分全过程，也油然而生了敬畏之心。陆宜然抬眼看向面色略苍白的中长发青年，当时在宿舍走廊里他就没有选择祸水东引甩开她先跑出去，反而能跟上自己的节奏，是个可信的聪明人。

　　“谢了。”

　　楚愈淡淡看她一眼，而后从薛深口袋中掏出那只飞镖示意，“不用，宿舍脑浆的回礼。——你在考试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个？”

　　陆宜然目光一对上那个飞镖面色便骤然冷下来。她缓缓摩挲着长针，嘴角挑了个笑，“熟人。是个傻逼。”